第17章 第17章

    所幸的是,接下来十几天都风平浪静,从传回来的信件看,苏熠派去的人还真在徐风亭找到了李秀才。

    秀才那时候已经不成人样了,据说混在乞儿堆里奄奄一息,要不是他们拿着画像询问,可能都找不到人。

    把信送出的时候一行人刚刚准备返程,算算时间,如今应该走到中途了。

    她马上就可以解放了,不管付杨是不是住在了她隔壁每天早上抢着帮她牵她家老牛,也不管霍临是不是快要成为书院的管理员,更不想管苏熠是不是已经成为了新的经易老师。

    秀才一回来,她就绝对会寻一个没人注意的时候,即刻逃走!

    “安郎!”晨间的小道上,安清还是和往常一样抱着一匣子批改好的作业,悠哉悠哉的走着,旁边付杨牵着牛从不发出多余的声响,于是这一声从背后传来的呼喊着实让她顿了一下。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啊。

    李芊然终于见到了一直以来思念的人,激动之下当即热泪盈眶,连脚上的疼痛都暂时忽略了去,快步走到满脸难以置信的安清面前,“安郎,妾身可算见着你了!”

    “你……”安清一下子什么言语都说不出,并非是李芊然出现的太过突然和突兀,而且面前的少女这活像是刚逃荒回来,深色的衣裙上四处沾满了尘土,脚上的鞋也多有破损。

    按理来说她是和自己的母亲一起回来的,而她母亲现在应该在何庆的镖局住着,就算失去了正妻的身份,那也应是过得不差。

    李芊然是怎么把自己弄成如此模样的?总不能是遭了虐待吧?

    如若真是那样,安清就要看不懂李芊然的母亲了,她都这么大年纪了,再生孩子也困难,唯一的女儿不好好养着是想做何?

    这才是真正的脑子被驴踢了吧?

    一句话还没说完,眼见着李芊然要往自己身上扑,安清赶紧把匣子放在胸前,增加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间这么主动,可真让人不适应。

    这要是抱上了,一不小心她可就得娶人家了!

    付杨的视线在李芊然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先生生无可恋的表情,抿了抿嘴,识相的把所有笑意都憋了回去。

    因为不能错过上课的时间,所以李芊然最后也跟着两人回了书院,路上尽是那副终于得到救赎的表情和眼神,看的安清头皮发麻。

    静思书院再这样下去,大概是要变成收容所了,什么人都带了进来,没太多钱找住处的霍临甚至是住在里面的,所幸李芊然按照继承的选择来说也算是书院的半个主人。

    不然非启蒙的私塾,是不适合女子进入的。

    “先生,这是……”来开门的霍临看着李芊然有些茫然,问出口了之后才觉得不妥。

    毕竟这位女子正值妙龄,目测在适婚年龄中,可又未曾听说先生有了婚约,私下议论本来有损私德,更况且明面上的问候。

    要什么都未曾有还好说,就怕真有难以启齿之事埋于晦暗。

    “秀才之女,今日寻来有事相商。”安清还不知道李芊然这段时日发生了什么,也就没说以后居住的问题。

    都这会儿了,李芊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很容易让人误会,红着一张脸远离了安清两步,但就那小碎步,挪了和没挪也没什么区别。

    实际上安清对此是有些不舒服的,就像在超市排队付账的时候,想象一下身后有个人一直紧紧的贴着你,强行让你感受到他的体温和衣服材质,以及无法消弱的强大存在感。

    当然,李芊然没有近到那么夸张的程度,真要那样就是有伤风化了,但给安清的感觉并没有多少差距。

    安清带着李芊然到一间开阔的屋子里坐下,她有种预感,李芊然的到来会牵出一些她不知道的细节,这有助于她推断出整件事的脉络。

    尽管秀才就快要回来了,但她并不介意早点知道真相。

    霍临没有跟着进去,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先给安清准备一杯热茶,光光在屋子门口守着,表情纠结到让栓完牛回来的付杨以为他生病了。

    付杨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何不给先生上茶?”

    “许是不需要的。”

    还没等付杨理解完怎么就不需要了,霍临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小声问:“如若那姑娘是先生的……那什么,苏熠怎么办?”

    付杨也因为这个问题而停顿了一下,如果是以前,他们一定不会因为突然造访的陌生姑娘而有任何的烦恼,但就在昨日,他们两个在苏熠的房间,看见了一张画像。

    一张乍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主人公是谁的画像。

    画像中的人一手提着烛灯,另一手往前伸,被某个不知名的人握住,定格在抬头望向你的瞬间,尤其眼睛极为传神,细碎的额前墨发都挡不住其中透出的专注。

    仿佛他除了你再不会看其他人。

    目睹了当时全程的人都看得出来,那画的就是安清,而且描绘的极其细致,本来存在的瑕疵都被消除了,又是以当时苏熠看到的视角来绘画的。

    不管怎么想,作画的几乎可以确定是苏熠本人,过了这么多天还放在桌上,显然前不久才拿出来看过。

    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这种事何至于要你我来担忧,你何时如此关心苏徽荫了?”

    一听这话霍临就炸毛了,“谁关心他了?!”

    “小声点儿!”付杨从支起来的窗户朝屋里看了一眼,先生果然已经看过来了,连忙摆摆手,示意他们这边什么事儿都没有。

    “我才不会关心他呢,一辈子都不会!”就算压低了声音,霍临依旧信誓旦旦的和付杨再次强调了一遍。

    “我知道,我知道了。”付杨只能无奈的应着,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算得上是五谷不分过于纯粹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碰见霍临这么一根筋的。

    一个家生子到底是怎么养成这样的?他才是需要让人担忧的那一个吧?

    把目光从窗边转回来重新落到了对面的李芊然身上,安清总结了一下刚才对方所说的,“你是从镖局逃出来的,在山上藏了好几天才敢跑过来找我?”

    “然!母亲如今……着了何庆的道,那几日竟把我锁在屋子里,若非用身上仅有的财物买通了何府的采买丫头,如今都还无法外出呢。”

    李芊然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悲愤,但安清却并不完全认同她的话,至少,她的母亲是不是着了道,这一点就有待商榷。

    她娘都中年了,这么大的人,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应该有一个清晰的认识,自然也该考虑到会有什么后果,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被逼无奈,说多了也就是一己私欲。

    “你们探亲的路上真的遇见了劫匪?”

    这个问题让李芊然的表情都僵硬了一瞬,“我想……应该是的。”

    安清无言的看着她,李芊然却只是低着头徒做悲伤,于是安清还是把那句话说出了口:“撒谎不是一个好习惯。”

    女子的脸色瞬间煞白,“我们……行至距离徐风亭一里路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伙人围住了我们,何庆的手下不敌,车队的所有人都被俘虏,但他们并没有杀掉我们,而是每天选一个人到他们头领的房中,遭受不人道的虐待。”

    “在我们逃走之前,父亲也被拖去了一次,可父亲一个书生,本就文弱,不像那些镖师一样受一顿苦还有命回来……”

    安清舔了舔嘴唇,难以置信李芊然是怎么如此自然的把秀才和文弱这个形容词挂上钩的。

    “表面上是如此,你们经历‘九死一生’逃了出来,但我猜,你肯定发现了什么异常。”

    面对安清的引诱性话语,李芊然还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安清真的弄不懂,既然想寻求别人的帮助,为什么就不能干脆一些。

    “爹被叫去的那天我有些担心,趁看守的人不注意,偷偷去他们头领的屋子外面观察……”

    “你能接近他们头领的屋子?!”

    后面还不知道李芊然要说什么,但很明显这已经非常不合常理,要真这么容易,那个头领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嗯,他屋子周围没有守卫,但是……屋子里不止他一个人,有何庆,还有我娘,几个不认识的人,他们把爹爹绑在柱子上,似乎在逼问着什么,具体是何事我没听清,只隐约听到关于钱财的字眼。”

    李芊然说得很痛苦,这些话变相的承认了自己的母亲和父亲遇害有关,她一直到现在都以为父亲已经死了。

    钱财?

    “何员外已经是村子里数得上号的富户了。”而且那一趟镖何庆应该是没有跟去的才对,似乎还听说那段时间何庆在村子里唯一一个窑子一掷千金,变相证明了他就在村子里没有出去。

    “所以我才一直不确定……”

    不确定的后果就是她回了村子之后被关了起来,安清在心里劝慰了自己好几遍才强忍着没有开口吐槽李芊然的犹豫不决,要靠女儿去救的话,秀才可能都死百八十遍了。

    这终究只是一个普通闺阁女子,甚至在战乱的年代也没有吃太多苦,实在没办法指责她,事实上她现在应该无忧无虑的等待出嫁,而不是因为父母而卷入离奇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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