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徽荫其人重情重义,为其母阴阳两隔之仇四处奔走,与文帝一见如故,便邀文帝结为同盟,并愿同胡帅一起尊文帝为首,共谋大业,文帝却以仁心为重,更愿教书育人,拒之……”——摘自《列王传·邢王苏熠》
安清从未曾觉得自己是什么惊才绝艳之辈,所持所依都来自于逃亡生活中被迫学会的技能与观察入微的本事,和书中苏熠身边的那群妖人是完全无法相比的。
观察,是很重要的一项必备能力,不自觉的探究别人行为背后的意义往往是过度警惕的衍生品,安清不否认自己神经敏感,但对于她来说这只有好处。
她非常明白,苏熠某些地方和她很相像,拒绝周围人靠近的久了,就懒得去做无意义的事情,所以刚才的那种眼神,就不得不让她想歪。
苏熠……似乎有拉她入伙的意思。
是了……是了!她早该想到的!
在剧情中本该缩在明元养伤的苏熠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作为唯一的变数,安清肯定要为此承担“责任”,当初是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苏熠的到来和她没关系,但似乎不是这样。
安清给学生们布置了课堂作业,然后就跪坐在案几后面魂不守舍,她第一次觉得苏熠也不是那么无敌嘛,居然看走眼看上了她……
这大概是未来的江山之主被黑……不,自黑的最惨的一次。
还是那个想法,主角身边太危险了,不说到后来苏熠会变得非常不讲理,在一个有主角光环的人身边,安清也是真的很怕莫名其妙就给苏熠挡刀了。
仔细想想,完全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啊,反正苏熠总是能够有无敌的气运走到最后,她这个中途冒出来的人就不好说喽,安清可没有中二病,觉得自己能经历穿书这种事,那指不定也有了主角光环。
那要是万一没有怎么办?等着被捅对穿吗?
再者说来,自由是安清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孙公公还追在身后,她要时刻准备逃亡,如果跟着苏熠了,她的自由等于丧失了一半。
现在的苏熠可不是以后,自己本身就是被沈姨娘追杀的状态,要不是找到了外祖家之后获得了资助,本身他娘也有留下后手,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
也就是说苏熠没有能力替她解决掉那些麻烦,她甚至没有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被追杀,安清觉得自己前朝最后一任皇帝的身份最好还是不要透露出去比较好,她可不觉得苏熠会因此跪下唱征服。
从此把她当傀儡甩来甩去的可能性才更大一点吧?
毕竟,真龙天子的名头比文曲星还要好用一些。
怎么想都觉得这时候跟在苏熠身边非常亏不说,被利用的久了也交换不到什么真情实感,结局往往都是不好的。
但,安清也有忧虑,这份忧虑让她没办法直接拒绝。
从对面走过来的胡骁朋安静得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但还是吸引了安清的注意,无意识的盯着人看了一会儿。
她在想,就算是现在良知还没泯灭的苏熠,如果拒绝入伙的话,她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怎么想都觉得,苏熠可能本着人才不外流的原则,会直接把她的脖子拧下来。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安清就感到绝望,苏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感觉她是值得拉拢的人才呢?!脑子被门夹了吗?!一点被认可的高兴都没有好不好!
秀才啊秀才,你可害死我了!
现在走掉的话安清又实在不确定苏熠还会不会让人继续去探寻秀才,昨日晚间出发的,回来的时候少说也是半月之后,这半月她可怎么熬啊……
“先生,这个我不会做。”施如乐上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今日的先生似是情绪不佳。
安清看了一眼题目,叹了口气,耐心的给孩子解答,要是她旁边的所有人都像施如乐这么乖巧与无害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把生存环境弄的这么凶残呢。
上午课程结束的时候安清没有在食堂看到付杨,还以为少年是走了,现在她的状况是能少一个也好啊,尽管付杨算是一个正直的人,以后也是苏熠的左丞相,实在是不想沾上边。
结果人家是去找住所了,据说是要把家弄在安清家旁边,一副打算长住的模样。
已经无力抱怨的安清连心理活动都懒得有了,坐在自己单独的高凳小圆桌旁边等着厨娘把午餐端上来。
这个时代的人们是吃两餐,第一餐午餐在巳时中,也就是大概十点左右,第二餐晚餐在申时中,大约在下午四点左右,说实话,安清到现在还没适应只吃两餐的生活。
一般起床的时候她就填过肚子了,晚上也是一定会吃夜宵的,只是晚上不好开火,安清又惯爱吃些口味较重的,是以晚餐时一般会多做一份菜色,而米饭就从书院带回去。
都是用交给她的束脩做的饭,也不算是中饱私囊。
苏熠看着安清加了一大勺辣酱在饭里,搅拌均匀之后每一颗米粒看起来都红光发亮,在勺子顶堆上一块卤汁丰沛的鸡肉,一同塞进嘴里,仿佛是人间美味一般。
这是他在安清脸上看到的最为不同的表情,警惕与敏感都在瞬间软化了,这似乎是一个很热爱美食的人,于是苏熠觉得有些好笑,安清之前的形象可是相当的不食人间烟火,却也终是被凡尘谷物折了腰。
这就对了嘛,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正常人啊,苏熠就觉得,怎么会有比他还要不像人的存在。
似乎是隔壁桌的安清吃的太香了,苏熠看着辣酱罐子犹豫了一下,也给自己来了一勺。
“主……兄长,这辣酱……”虽然话没说完,但胡骁朋的表情已经传达了意思,那根本不是人吃的东西!
南方的饮食本就偏向酸甜清淡,临湖临海多水产,这里除了安清之外,没人会碰那瓶辣酱的,苏熠的举动也吸引了安清的视线,胡骁朋的话似乎没被他放在心上,不放在心上的后果就是……
“咳!咳咳咳!”才刚咀嚼了两口,苏熠就感觉一股呛辣的气息直冲天灵盖,弥散的四肢百骸都隐隐作痛。
“别咳,否则腔喉更痛。”安清实在不懂苏熠为什么要折腾自己,反正她是不会承认因为自己吃的太香了才让人也想尝试一下。
苏熠的模样实在是太狼狈,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的话,咳到眼泪都出来了,身体都在颤抖,柔弱到仿佛随时都能晕眩过去,胡骁朋端了一碗水在一边,但水是温的,苏熠喝了一口差点辣得全吐出来。
胡骁朋明显不敢碰苏熠,安清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去给苏熠拍了拍背,这下呛的看起来是有些厉害。
无意间触碰到苏熠束起的长发,顺滑着,在夏末居然有些冰凉,滑至尾部,浅咖的颜色突然变成粗粝的手感,证明了对方有段时间确实营养不良的猜测。
撸了好几把之后,直到耳边再没有咳嗽声,安清才回过神来,她到底在做什么?!
先是转头看了苏熠一眼,苏熠似乎没注意,在缓缓的呼吸着调整,拿手帕擦掉眼角的泪水,安清也就默默的收回自己的爪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拿走了桌上的辣酱。
就在安清转身的那一刻,苏熠抬头看了她一眼,背后的头发突然之间变得有温度了一样,贴得苏熠感觉背部烧得慌。
他不喜欢过多的肢体接触,这是手下人都知道的事情,但安清很显然不清楚,也已经逾越而过,只是……他并不那么讨厌刚才短暂的接触罢了。
或许是对方身上的同类气息过于浓厚了。
苏熠无法评价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的评语总是不准的,他也不想听别人的评价,现如今甚至也没有看透安清这个人,但同类的嗅觉莫名其妙就来了。
午餐过去之后照例让厨娘给她留饭,安清转身就出了厅堂,她不想再和苏熠待在一片屋檐底下了,压抑的很。
才刚出门槛,旁边大门就传来沉重的铜环扣门声,“何人扣门?”安清起先还没在意,以为是村民有事儿过来找,走过去准备开门。
但门外却没有回应的声音,因为吃饱喝足而被压下去的警惕心重新爬上来,双手搭在门栓上却没敢动。
仔细想想,就像上次的闵太一样,大家都知道教室距离门口远,扣门是听不到的,就算是用餐时间,也大多选择站在围墙外边喊人。
退开了两步,安清提高了音量再次问:“何人扣门?!”
两个学生被安清过于异常的音量吸引了出来,但门外依旧没有回音,安清心里开始有不好的预感,转身冲回厅堂,视线在所有人面前转了一圈,发现……好像没有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只好退而求其次对着胡骁朋招招手。
把人拖到演武场,安清小声的交代,“怕是有人来找我,为师不想见他,要去地窖待一会儿,不管谁来问,都说我不在,不管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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