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中的苏熠算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但表面看过去却非常良善,非常弱势,似乎只是一个喜欢学习的商家子弟。
这个商家子弟的面相其实不算柔和,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也算不上丰厚,只是因为脸色不好,看起来大气的脸庞才显得羸弱。
所谓的不择手段,甚至包括在攻城胜利之后特意屠城来达到激怒敌方、促使对方跳进他设计的圈套,一举歼灭。
其实以开扩版图的方面来说,这整套做法并没有什么错,看小说的时候也就一眼而过,充分的领略了主角的性格罢了。
可真正生活在这个世界之后再去看,安清实在无法逼迫自己去接受屠城这种事,两国交战,本来苦的就是平民百姓了,最后居然还要被无故杀死,何其无辜?
还有两三件安清印象里比较深的事情,作者为了刻画主角的性格可是用了不少笔墨的,特别是胡骁朋死了之后,行事就越发狠辣。
身边完全得他信任的人越来越少,更像是他的提线木偶,他能算到几乎所有人的心理活动,能算到有谁即将背叛,也能布置好一切解决方案。
最高处的山峰似乎只站了他一个人,书中不曾说他是否高处不胜寒,但就安清来说,逃亡的这么几年来没有朋友也没有人际关系的生活,尽管避免了大部分的麻烦,有时候还是会孤单的。
人都差不多有那些情绪,所以她格外佩服苏熠,那个人几乎战胜了自身带来的所有难以抵挡的负面影响,他可以被当成偶像,远远的崇拜,但不适合接近。
虽然作者没有明说,但当时评论区的大部分读者都能够感受到,苏熠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他要求身边的人绝对忠诚,也要求他们全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这在君与仆的环境中似乎没有什么错。
可人不是机器,长年累月的压迫之下,很难不有背叛者,谁也说不清这些背叛到底是因为初心不再,还是苏熠做得太过分。
偏偏这种事发生了之后苏熠的内心只会封闭的更紧,觉得自己不值得付出信任,于是陷入恶性循环。
结局的时候还是苏熠最辉煌的时候,安清本来也没多想,直到她穿过来之后才偶尔思考过,那样的主角,最后会不会把自己逼向众叛亲离的场面?
不管会不会变成那样,安清都不想接触苏熠,她毕竟是从一个相比之下高度自由的文明世界过来的,让她天天跪这跪那讲究礼制是一件很让人难受的事情,想赖床都没办法赖床的日子还有什么乐子?
何况在苏熠身边待久了,很难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和苏熠意见相左了,哪天可能直接就挂了,更别说主角旁边本来就危险。
就算现在的苏熠还保有良知,那也不行啊!这个火坑一踏进去,整本书她就没见谁安然出来了的!
“书院是李秀才的书院,本人只是代班,怕是不便多收学生。”
安清弄不懂故事线中此时应该在养伤的苏熠为何要到这儿来,一下子拒绝的也有些生硬,立刻心如鼓擂。
苏熠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学生听闻先生乃文曲星转世,又见了先生出的算学题,深感本人学识浅薄,未曾想……麻烦先生了。”
觉得给我添麻烦了你倒是走啊!
说完那些话,苏熠又被胡骁朋扶着坐下,安清不知道他是想干嘛,当下板着一张脸又不好再问,只能僵硬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坐在前面的施如乐看看苏熠又看看安清,发现刚才的发展自己完全看不懂,无意间和李巡安对上了眼,难得看到比他小一岁的书院老幺也是一副迷糊的表情。
哈!一直摆着一副蔑视脸的人难得还有这种时候啊!看来大家也都半斤八两嘛。
苏熠觉得这个名叫安清的人很有意思,正常情况下,这时候都会询问他什么时候走吧?
他是名副其实的商家子,察言观色从来都是他擅长的东西,安清似乎认识他,但又不是寻常的那种认识,见到他人的时候还没什么异常,是听到名字才……
关于他的传闻已经流转到这种地方了吗?他的姨娘未免也太“尽心尽力”了吧。
苏熠也知道,现在的自己离开明元国还非常危险,追杀他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找到他,但安清着实引起了他的注意。
安清这个名字,是前朝最后一任皇帝的名字,那个可怜皇帝只在皇位上坐了不到一个月。
这个名字其实普通的很,他不知道对方的表字,也就无法确定是否同一个人。
他是隐约有听说的,说是那个倒霉皇帝并没有死,但所有人都觉得,就算对方逃走了也应该用化名行走民间,用自己的名字那不是傻吗?
相反,苏熠觉得真要是这样的话,才是聪明至极,最主要的,他看了以萧寄给他的信件中那些筛选出来的算学题目和答案,题目不算特别精巧,但答案却别出心裁。
这个人,企图用设计好的公式让所有人都学会最快的计算方法,如果能把所有公式背下来,那所有人都能成为一个神算子。
但很显然,公式有非常多,适用于不同的状况,寄给他的只是一部分,于是苏熠来了兴趣,更何况这人身上还有一层文曲星转世的名头,稍加利用,就是一张底牌。
他必须得承认,自己的能力是会控制人,让人为他服务,但本身对于各种技巧学识并不精通,安清,是他想笼络的人才,这次来的目标,就是此人。
还远远未进入秋天的天气依旧炎热,正襟危坐的安清感受到了背部不断冒出的汗水,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难耐的表情。
突然的,她记起来了,自己还有一封信没拆。
想来苏熠现在势力正弱,此次前来还不知道是做什么呢,安清觉得自己应该不是目标,别表现的太异常就好,所以最后还是把袖袋里的信封拿出来了。
这时候她就选择性的忽略了剧情似乎已经走歪了的事实。
抽出文案台上的一只圆头尖状物,缓缓从红蜡中间划过,开封,里面有一张折起来的纸和一朵已经被晒干压扁的郁金香。
郁金香这时候还不叫郁金香,叫洋荷花,因为是曾经外国吐蕃进贡的花朵,香气四溢,曾经的贵人们认为与荷花神似,于是有这么个名。
因着战乱,很多宫廷之物也流传了出去,郁金香就是其中之一,种子多了之后,普通有钱的人家也能养上一两盆。
郁金香的花瓣已经全部散开,安清花了一些力气把它重新拼凑起来,看起来似乎不是今年产的,而是去年的花朵被晒干,毕竟现在还没到花期。
盯着干枯的红色花瓣看了一会儿,安清记得,秀才曾经和她说过,妻子喜欢洋荷花,所以他打算再见面的时候送一盆当礼物。
那么说的时候,李秀才脸上的表情其实并没有多幸福与期待,就像只是在陈述今天的午餐要吃什么,尽管洋荷花的价格当真是不便宜,安清当时也没有联想到秀才很爱他妻子这一点。
打开信纸,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这是唯一一个体现出当时紧急情况的地方。
‘訫泉小友,未曾想探亲不成,却要命丧与徐风亭,还请静候老友到来,书院不可一日无师,万分感激无以回报,只旧宅寝室红匣子中有仅剩的一些财物,请定要静候老友前来!
老友此次前来却也是要途径徐风亭,算来只四、五月便可到,多年以后,未曾想竟是阴阳两隔,罢了罢了,到底也可见上一面。
到老来能遇见小友着实不易,可惜再无交集,以萧的科举准备望小友能够提点一二,如可能,请不要告知他我已身死的消息。
敬上。’
一时间,安清都暂时忽略掉了苏熠,全力解析整封书信透露出来的信息,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徐风亭,位于平原中部,往南和掠风亭,往北和神风亭呈一条直线,这个地点被提到了两次。
或许是想得太入神了,她稍微往后靠想缓解一下跪麻了的脚的时候,却意外撞到什么东西。
安清愣了一下,她的位置在最前面,是正对着学生们的,背后可没摆什么大件的物品。
缓缓转头,映入眼帘的是苏熠那张笑起来尤其能够蛊惑人心的脸,“这是一封遗书吗?”
安清:“……”你什么时候跑到我身后坐着的?!不是说好的身体不便吗?你这么走路没声不好吧喂!
“……尚且算是吧。”安清有一种预感,秀才似乎没死。
“遗书这种事物,还有尚且之说?”
“人未死的话,自然就不算是遗书,而是……求救信息。”
安清决定相信一把自己的直觉,反正她现在也走不了,秀才都这样拜托了,至少明面上,她还得继续做着教书先生的职务。
就算她其实有点害怕苏熠,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会走,现在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
施如乐做着题眼睛还止不住的往上看,书架旁边,一白衣一黑衣两男子坐的极近,一神色清淡一笑语嫣然,仿若仙境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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