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是何等细致之人,见她眉头微蹙,便已猜到了,忙问:“怎么,可是又疼了?”
方才虽有微痛,但花千骨毕竟是身经百创之人,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抬头见了她家师父这愁云惨雾行径、又有他掌心微汗隐隐传来,不禁也有些怯了,只是口内不肯服软,只硬撑着道:“没事,大概是被方才师父给吓到了……”
“小骨,”话未说完,白子画已挨身坐下,将她揽在怀中,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不是玩的!你只管说嘴,若耽搁了,可怎么好?”说着,擎了杯盏就在她口边喂她喝了几口,一则令她闭口不言,二则令她调匀气息。
果然,才半刻工夫,花千骨又觉小腹处闷闷一痛,虽不甚烈,但也较往日无事时不同。
白子画此时一颗心全悬在她身上,自然感同身受,一双修眉拧作一团,喃喃道:“这半炷香的工夫疼了两次,想来确是要发作了,如今事不宜迟。”
花千骨正纳罕时,却见白子画广袖一挥,眼错不见间竟将那几个侯在下殿的接生仆妇及其随身所备医药家什等物一并拘了上来。
那几名稳婆虽也是小仙,却何时见过这般凌厉法术,慌乱了好一阵,才醒过神来,方见眼前一色沧澜玉铺就的地板,分四面摆着几件家什——呈祥纹嵌玉钮大衣箱也不知被谁翻动过,锁合处还压着一角月白锦缎;细巧十分的镜台妆奁上尚散落着数件珠翠,明镜亦未收起;琴几上置一架七弦瑶琴,旁则另有一瓶一炉,瓶插长春之蕊、炉焚百合之香;架几案中垒了满满的书,远远观去,倒多是些医家药典;一旁壁上更悬了四幅美人图,此四图虽无款,但却笔力了得、意态传神,分别依春夏秋冬之序,工笔绘出一美人玩赏桃花、扑戏流萤、醉卧秋荫、折梅舞剑等四景;再往里瞧时,那拔步床上坐着的,可不正是画中的美人么?
但见这美人虽与画中窈窕身姿不同,尽显孕相,却并不痴肥,仍面目如画、秀美无俦,色若春花娇旖旎,貌似秋月差可拟;只是一双娥眉深蹙、一对杏眼含露,软软依在旁边那白袍人怀中。
那白袍人一手揽在美人腰间、一手抚着美人柔荑,只顾着低头轻声慰她道:“又疼了么?别怕,师父在这里。”
有他这一语,众稳婆才知眼前这二位恐怕就是尊上夫妇、此地恐怕就是绝情殿内室了。
虽早听闻这师徒夫妇二人恩爱非比寻常,但如今亲眼得见,仍未免咋舌,众人正愁如何开言才不惊扰了这卿卿我我的二人时,白子画却已安顿了徒儿、站起身来,一步上前,急三火四地道:“内子生产之期便在今日,方才一盏茶工夫她已肚痛了两次,你们到底经验老到,快来为她细诊诊!”
方才离得远,并不曾看清他的面貌,如今近了,众婆子这才看得清了——原来这白子画果如世人所言,端的是翩若清风流云散,皎如玉树临风前,萧疏轩举,湛然若神,子画、子画,只怕这世间并不一画可将其形容得出、形容得尽者。
且说这几个婆子不过是位卑职微的小仙,见识到底粗浅,何时见过他这等仙姿俊逸、翩翩绝世的妙人?正所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如今被他近在咫尺地这一唤,竟都被他的绝色容貌惑得有些懵懵懂懂起来,一时间竟无一人上前、无一人作答。
白子画如今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哪里有心情与她们周旋,只得低咳一声,以示警醒。
好在众婆子中领头的一个倒是个灵透人,就此醒过神来,想着他方才说得那般斩钉截铁,亦不敢怠慢,忙施了半礼,沉声道:“既如此,还请尊上回避了,待我等为夫人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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