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自昨日两人入了蛮荒后,粒米未进,白子画现在是凡人之躯,早已饿得狠了,此刻倒是他的肚子先叫了起来。
与他相处了百年,从未想到他竟然会有如此狼狈之时,花千骨先是错愕了片刻,继而终于再也忍耐不住,趴伏在他膝头锤心抓肝地大笑起来。
白子画本也有些窘迫,但见她如此大笑,即知她心中终于再无芥蒂,便也终于放下心来,长长松了口气,微笑道:“为师如此狼狈,你倒笑得这般开怀,如此孽徒,当真是成何体统啊成何体统!”
又过了半晌,花千骨总算止住了笑,又替他整理了衣衫,扶他倚在洞壁上,方柔声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师父大人放心,徒儿这就给您寻些吃食去。昨日来时我便见了这洞附近的林子中有些风干果子尚挂在枝头,小骨去摘几个,咱们先祭了五脏庙,师父说可好?”
白子画点了点头,但又到底不放心,忍不住絮絮叮嘱道:“这蛮荒非比寻常,多有妖兽魔物,你又没了仙术,千万要小心些!”
花千骨站起身来,虚挥了挥背后双翼,莞尔道:“虽没了仙术,但还好师父大人早有远见,赠了这双翅膀给我,也算是一大助力了。”说着,便往洞口去了,待出了洞,却又不放心白子画的安危,便在左近寻了些大石来,堆叠在洞口,以阻野兽来袭。
如此又耽搁了片刻,花千骨才总算振翅飞至昨日路过的那片林中。
此刻早已住了风雨,但昨日所见的那些果子却已不知已随狂风骤雨飘零到何处去了。花千骨暗暗叫苦,但又恐将重伤的白子画独自留在这里,倒生出些旁的不妥来,只好又飞回了那山洞附近,徘徊良久,盼着能寻到些可吃之物。
便在这时,忽听一阵极低极沉的哼哼鸣叫之声自不远处传了过来。
知白子画此刻受不得一丝委屈,恐有什么妖兽前来滋事,花千骨忙振翅而起,往发声处寻去。
果然,离这洞不过两三丈之处,有一只似猪非猪的走兽正行了过来。但见它其形如猪,身长六尺,高四尺,浑身青色,眼若铜铃、耳似蒲扇,口中伸出四个獠牙,如象牙一般大小,抱在外面,甚是可怖。
花千骨熟读《七绝谱》,自然知道此乃当康兽是也。这当康兽,又称牙豚,夜间甫出,擅捕山中草食兽类为猎,虽丑陋可怖,但不过只有些寻常妖力,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昨夜大雨,想来这当康兽饿了一夜,今晨急于觅食,才来至此地,正与她撞在一处。
花千骨如今亦是遍寻不得可食之物,正巧遇了这当康兽,若能捕获了,弄些肉食来与白子画,只怕较只吃些野果还复原得快些,但他千年茹素,不知是吃也不吃,倒叫花千骨有些为难了。
正思忖间,那当康兽已嗅到了她的气味,抬起兽首来,一声嘶嗥,便向花千骨扑了过来。
这当康兽以獠牙为武器,速度既快,力道又大,花千骨虽人在半空,但竟也险些被它扑中。
花千骨本未拿定主意,此刻被它一扑,倒激起了她的斗志,翻翻滚滚,与当康兽斗在一处。
这当康兽身形甚巨,腾挪间虽有些滞塞,但也不是好相与的,花千骨一时间也不得取胜,正焦急间,却听白子画的声音颤巍巍自洞内传了过来:“小…小骨,可是外间有了什么事?”
原来他虽伤着,但到底耳聪目明,因此隐约间听得洞外有些打斗声音,才经过昨日那般的生离死别,他又哪里能放得下心来?!莫说是蛮荒中妖兽众多,难保平安,便是花千骨不小心磕了碰了撞了伤了,也令他实难承受,于是忙开口问了一句,又不由得撑起身子,急着要出去看个究竟,不料他如今胸前两处伤口,哪里能够轻易动弹?!如此一来,立时便有一阵剧痛袭来,忍不住大咳了起来。
花千骨在洞外听了,不禁大急,只想尽快将当康兽毙于剑下,手上招式大开大合,登时凌厉了几分,那当康兽也被斗得发了性,纵声长啸,獠牙一昂,四蹄腾空,向她猛扑了过来。
花千骨悬心于洞内白子画的安危,急于取胜,见它攻来,却不全然躲避,只稍侧身避过了其锋芒。这当康兽攻势何等凌厉,她之鬓发、衣带皆为其所携劲风震得猎猎而舞,颈间的滑腻肌肤更是被那腥风割了道口子。
当康兽嗅到她血中馥郁的桃花香气,更是兽性大发,将头一偏,以巨齿向她胸口猛刺过来。
因方才花千骨未曾远避,如今这一人一兽实在相距甚近,当康兽又在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际,是以这一刺随力大,却并不迅疾。
方才卖它了个破绽,等的便是它此举,花千骨心中暗喜,双翼一挥,竟然逆当康兽之来势,轻轻巧巧自它巨齿下方滑至它心口处。
这心口处是当康兽的要害所在,平时以巨齿为护卫,轻易接近不得,它方才自以为立时便可一饱兽吻,才松懈了,让花千骨得了手。
甫一入它身下,花千骨立刻收了双翼,凝全力于灼然剑,向那当康兽心口处全力刺下。
当康兽吃痛,怒吼一声,人立而起,前爪向她抓了过来。
此时灼然剑已入肉数寸,花千骨一不做二不休,并不理会它袭来的利爪,只猛一振翅,娇喝一声,腕凝平生之力将长剑深深钉入当康兽心口。
她习武多年,虽然没有仙力相助,但也绝不可小觑,这一剑颇具风雷之势,顷刻间没柄而入,那兽只挣扎了几下,便没了气息,扑向她的巨爪也软软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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