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终于问到了此事,白子画心下亦有些黯然,他本是话少之人,镇日对着花千骨时已算是话多了,此时要他解释那样的为难事,着实不易,沉吟了半晌,也不知如何开口。
等了许久,不得他答话,更增了花千骨气恼之意,忍不住又咄咄问道:“师父,昨日四象神钟中的昏睡咒可是你之前就已布好的?难道你早就做好了这些安排不曾?!”
万幸她未曾察觉那昏睡咒之后便是抹去她记忆的法术,白子画也算是略松了口气,但见她面色不善,也只得直起腰身,开口道:“小骨……”
不料此刻他喉中有些干渴,这一声便不似平时般清越,竟有些低哑了。
如此一来,倒把花千骨吓了一跳,忙抛下方才的心思,一把扶住他,急急问道:“师父,你…你有没有怎么样?是不是震动了伤处?莫急,莫急,那些事,缓缓再说不迟!”
白子画先是一愣,而后马上便会过意来,念头电转,心中立时生出计策来——他深知花千骨自来全副精神就都在自己身上,若是自己当真有个什么,她哪里还有精神去理旁的什么?!到那时候,现今的困厄境地自然无存了。
既然要分她的心,就更要做出些孱弱样子来,白子画心中暗笑,手臂却横在胸前,边推开她,边别过头去假意咳了起来。
“师父!”这下花千骨当真大急特急起来,早将方才的那些心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边为他抚背顺气,一边捉了他左手腕来诊脉。
且说今晨醒转时白子画已察觉胸口处的皮外伤得了玉髓调养,已愈合了,但奇就奇在周身奇经八脉内真气鼓荡,竟隐隐有充盈之势——他昨日伤得极重,怎得方一夕工夫便能恢复至斯?!那青丘玉髓不过是疗治外伤的灵药,当无此大用。到底是何原因,尚待细查,只是这其间恐怕有些古怪的,他不欲使小徒儿心焦,故此尚未说与她知。但此刻自己既要做出一副娇弱模样来引小徒儿关心牵念,若让她扶脉时得知了这些,只怕立时便会拆穿了西洋镜,到时还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波来,一念及此,白子画忙不动声色地将扶胸的左手缓缓移至左肩天宗穴处,伸二指按压其上,立时阻住了往脉门处的气血流动。
他这一按之下,花千骨果然诊得他脉浮而虚甚,浮如葱管,虚若靡常,乃是血殃之症。
方才晨起时观他之气色,已较昨日好了许多,不料现下一诊,竟有如此大的症候,花千骨立时大惊失色,慌得连手也抖了,颤声道:“怎么会这样虚弱?!难道是伤口又裂开了不成?!师父……”说着,面上泪水如断线之珠般滚滚而落,松开他的手腕,便去查看他胸口的伤处。
见她这般心忧悲戚,白子画不禁自悔方才按压天宗穴时下手实在是重了些,倒惹得她惊惧忧思起来,令自己看了也心中闷闷作痛,便忙闪避开她的手,劝道:“你也忒小心过逾了,不过是昨日失血后的虚症而已,怎么值得你这般?!”说着,便抬袖替她拭泪。
花千骨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哪里能听得进他的话去,只涨红了脸急道:“师父惯常这般不小心!心脉处的旧伤如此,这次又想瞒我什么?!”说着,已经三下两下剥开他胸口衣襟,露出伤处缠裹止血用的布条来,也露出了那伤处斜上方一寸处天宗穴上白子画方才留下的两道乌青指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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