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棋可真是误会闻清元了。
闻清元挺身而出,一方面是因为气愤,另一方面他确实认为柳云凤的伤是别人造成的。他自小耳濡目染,虽然未曾达到精通的地步,但也比寻常人懂得许多。
只怪裴翠翠那下子推的太狠,就算是行医几十年的大夫上手去摸,也未必能摸的出来之前的伤势。
围观众人窃窃私语,先前他们没人关注柳云凤的伤势具体是什么模样,方才听闻清元提起,他们这才去看。乡下人平时劳作,跌打损伤少不了。他们虽不懂医,但跌倒之后受的什么样的伤、淤血又在哪里堆积,没人不了解。
“你胡说!”柳云凤怒目圆睁,指着闻清元道:“睁眼说瞎话,你也不怕遭雷劈!”
庄景福连忙出来打圆场:“别吵别吵,找个大夫来看看就知道了嘛!”
祝棋摆出哀痛欲绝的样子,硬挤出几滴眼泪。此时就算她知道闻清元说错了,也绝不能拆他台。
庄景福见她如此,犹为怜惜,心彻底偏过去了。
闻清元淡定如常:“理应如此。”
“好啊,找就找。”柳云凤色厉内荏,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
让闻清元一说,她此时也有些不确定自己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了。
祝棋握她的那下,我确实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可当时的伤势是什么样子,她也记不清了……
不管了!
柳云凤把心一横,打定主意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向祝棋。
方台村的老大夫是个瘸腿的,人畜通治。他走路不便,也不爱热闹,平常村人都直接去他家里就诊。
庄景福在人群中找了圈,马大夫没来看热闹,马大夫的儿子倒是来了。他叹了口气:“浩波,我们这一大波人也去不了你家。能麻烦你把你爹请来看一下吗?”
“请我爹干嘛啊,我也能看。”马浩波说道。他跟在他爹跟前三十几年了,村里人还不认同他,什么小毛病都要找他爹。现在这情况,正好是个展示他能力的机会呀!更何况,就这点儿小毛病他还看不了,那不白学了!
马浩波站在人群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庄景福转头问柳云凤:“你认不认?”
柳云凤含糊道:“先看了再说……”
马浩波挤出人群,急切的蹲在地上,捧起柳云凤的手看。
“你可好好看仔细喽,别坠了名声!”柳云凤厉声道。
马浩波心提起来,看得越发仔细。
“良久,马浩波才放下那只手,无比肯定道:“我方才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如闻秀才所言。”
祝棋瞳孔微缩。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替她说话。
马浩波无比确信自己的论断,他轻蔑的瞥了眼柳云凤,撂下句话:“我看,就是这婆娘贪图富贵不成,拿女儿撒气!”
“你放屁!”柳云凤蹦起来挠他的脸。
马浩波旁边一跳,泥鳅似的窜进人群,人群顿时乱成一团。
“谁他娘的打我!”
“你踩我脚了!”
“哪个臭不要脸的摸我!”
冲突渐起,一会儿功夫四五个人挂了彩。
庄景福看得心惊肉跳,大声呼喊:“住手!都住手!”
热血上头的人们直接忽略掉他的存在,祝棋反手护住李秀莲,顺便扯着闻清元的衣角把他拉在身后,将挤过来的人一巴掌一个推到边上。
没了柳云凤护持的祝立兴像根小白菜似的蔫在一旁,同裴翠翠一起被人群挤的左摇右晃。
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响起:“再打,受了伤可别想让我治!”
人群陡然安静下来。
头发银白的健壮老者站在混乱圈外围,他上身魁梧,透过衣衫隐隐能感觉到结实的肌肉。不过下身纤细,特别是右腿,膝盖以下的部分看起来还没有胳膊粗。老者扯着马浩波的耳朵,将之拽到庄景福面前。
“犬子给您添麻烦了。”
庄景福见到是他,长舒口气:“哪里哪里……您怎么来啦?”
这两人岁数差不了多少,一个是村长,一个是村里有名望的大夫,所以彼此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尊称。
马大夫把儿子的头按下,让马浩波鞠了个躬,说道:“本来是不打算来的,后来听说有人受伤,就过来看看。不曾想还是慢了一步。”
“可不是。”柳云凤披头散发的用肩膀撞开身边的人,忿忿道:“您早来什么事儿都没了,还容得这两个小辈胡说八道!”
马大夫拉下嘴角。自己儿子不成器,那也轮不到别人说。
柳云凤不是会看人眼色的人,她接着说道:“您看看吧,我这手,到底是怎么伤的。您儿子那医术啊,啧啧啧……”
马大夫更加不悦,黑下脸来。
庄景福暗骂柳云凤蠢,他好声好气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讲与马大夫听。
马浩波时不时插嘴,说一下自己的感想。他本以为老爹会赞许的看着自己,谁知道老爹脸色越来越沉,最后似恨铁不成钢一般看了他一眼。
柳云凤蠢,自己儿子更蠢!二次叠加的伤,能是眼睛看看,就能看出来的?
马大夫几拳怼在儿子后背上,锤的皮肉沉闷作响。
柳云凤开怀的笑起来:“看看、看看,还是老大夫有经验。马大夫,我这伤,可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吧?”
马大夫将儿子踹到一边,瞪眼道:“还没看,我怎么知道!”
被吼了柳云凤也不在意,只要能洗刷自己的“冤屈”就好。
她施施然走到马大夫跟前,抬手让他诊断。
祝棋捏着手指肚有些紧张。闻清元见状,给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祝棋:“???”
她趁着别人都在注视马大夫的时候,偷偷凑在他身边拽他的衣角。
闻清元一头雾水,半弯下腰。
“你怎么确定马大夫会帮我啊?”
少女轻轻的气息喷在耳朵里,闻清元不自在的扭头,沉声道:“不是确信马大夫会帮你,是确信那伤势非你所为。”
祝棋松开闻清元的衣角,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她拍了拍闻清元的胳膊,说道:“你啊……”
闻清元侧耳倾听。
“以后还是别给人看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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