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人

    ——世界上最令人后悔的事是什么?

    中原中也此刻就面临着这样一个问题。

    自他有意识起到现在,算起来已经有十五年之久,期间从没做过任何让自己非常后悔的事。

    即使是在七年前不幸遇到某个黑泥混账,也没能让他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然而现在,中也后悔了,并且发自内心的感到后悔——

    如果当时他在进门发现那家伙的那一刻起,就直接把那混蛋就地解决掉,或者在七年前彻底跟他撇清关系,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了?

    横滨市,某河边。

    “呐,中也,原来你平时都是呼吸这么浑浊的空气吗?个子矮还真是不容易啊——”

    耳边传来絮絮叨叨的声音,中也额角一跳,咬牙告诉自己要忍耐。那混蛋现在用的是他的身体,不管打没打残,感觉都是那家伙占了便宜。

    自从太宰趁那个奇怪斑点帽子能力者不注意,拉着他离开那里后,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小时,诸如此类的话中也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

    然而那混蛋根本就没有一点该有的危机意识,就好像交换身体是件多么微不足道的事,根本不值得费心一样,不仅不想办法换回身体,反而兴致勃勃地对他进行“精神骚扰”。

    “啊,不行,总感觉要窒息了~”

    喋喋不休的话语一刻也不停地传进耳朵里,中也闭眼握拳,努力想要冷静下来思考对策。然而这人就像是要故意扰乱他的思绪、挑战他的极限般,忽然语气充满期待道: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这种情况也就是说,我可以使用中也的重力了吗?啊~忽然想到一个非常棒的自杀方法~去试试吧~!”

    话刚说完,身边的人就跃跃欲试地作势要往河里跳。

    中也终于忍无可忍地一脚踹了上去。

    “别用我的身体自杀啊!你这个青花鱼混蛋!!!”

    ——后悔!真的非常后悔!

    如果他们的身体还能再交换回去,这次一定要先杀了这个混蛋,以满足他此生的夙愿!!!

    *

    横滨市某街角,时之事务所内。

    贝波从杂物室搬来备用的椅子。满屋的碎石间,罗翘起右腿坐在上面,悠哉地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被切割开来摆成一排的黑衣男们。

    “还是没人肯说吗?”

    这已经是盘问的第五个人了吧。

    在不小心放跑最开始那两个人后,他就从这群人里随便挑了一个开始“询问”他们背后的人——传说中的横滨还真是排外,罗非常想知道、且有必要知道,在他们事务所成立第一天就敢上门挑衅的人、或者说其背后的势力,到底是谁。

    是折原屋说过的那三大势力之一,还是其他不长眼、妄图螳臂当车的杂鱼组织?

    然而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即使是被“分离”身体的一部分,却仍然没有一个人肯开口。

    还真是听话啊,想必调/教他们的人一定相当了得吧。

    或许他该动点真格的了?

    正当罗认真思考着的时候,房间内忽然凭空出现一道极细的黑线。

    罗下意识打住思绪,看了过去。

    这道黑线起初并不起眼,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开始逐渐往外扩大,最终在无数黑色小方块的扩张侵蚀下,形成一个高两米宽一米的菱形黑色虚空。

    虚空漂浮在房间内,从外面看过去,就如同深渊一般望不见底。就在它边缘定格的同时,自里面踏出一个身穿和服披着灰白色羽织的黑发少年。

    他先是扫视了周围废墟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在屋内唯一认识的人身上。

    少年正是几天前因故离开的时。

    罗抬手随意指了指那边被他恶意摆成一排,看起来既惊悚又搞笑的画面,简单向他解释了一下事情发生的原因和经过。

    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却见黑衣男们一副见到鬼的表情,各个都瞪大眼睛看着他。

    很正常的反应,毕竟大部分见过他能力的人都这幅表情。不过印象中似乎有一个男人却很例外,到底是谁来着?

    一时间想不起来,时索性放弃,拿出从刚刚开始就不停震动的手机,点开信息栏查看消息。

    -昨晚是他们先闯进事务所里说要带我走,所以我才正当防卫了一下。

    -真的没有主动惹是生非哦~

    -来自爱你的临也~☆

    消息发自半小时前,在时重新回到这里后才接收到,看样子是掐好了点的。

    时将手机收回,抬脚往“罗的杰作”那边走去,直到在他们面前站定,才垂眼看向其中一人问道:

    “谁派你们来的?”

    他的语调平静,从中感受不到分毫情绪,仅仅一颗头挂在墙上的黑衣男却因此冒出了冷汗,但仍咬牙没有回答。

    黑手党守则第二条——绝不背叛组织。

    这群被特意培养出来的人觉悟相当高,一般手段是从他们嘴里撬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的。

    “没人肯说吗?”时直起身,视线从他们脸上逐个扫过。

    少年的眼睛分明是看着他们的,却又让人感觉什么都没在看。漆黑的瞳孔里映不出分毫光线,仿佛周围一切在他眼里都只是无关紧要的。

    黑衣男们愣怔着,随后就见黑色刀光一闪,他们甚至连对方的动作都没看清,就已经彻底消失在原地。

    尽管早已知晓时的特殊能力,但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罗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感叹:

    还好他们不是敌人。

    ——这种能力到底是怎么诞生于世上的?这在他们之间至今是个未解之谜。

    “你送他们去了哪儿?”

    出于好奇,罗下意识问了一句。

    时抱刀回头看了他一眼,清脆的声音自房间内响起:

    “侏罗纪。”

    “……”

    好吧,只能怪他们偏偏碰上了时。在那之前早点老实回答他不就好了,那样还比较轻松,偏要选择这个最不能碰的选项。

    总之,那群不请自来的人到底会如何先暂且不管,当前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事务所。

    罗的视线落在已经面目全非的房间里。

    事务所才营业短短不到一天时间,就已经被那个重力小矮人毁掉了一小半,接下来不管是重修还是找新据点都相当麻烦,也浪费时间和精力。

    真是麻烦啊。

    就在罗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时反而转身往另一边走去,似乎根本没在担心这些。

    罗抬眼看去,这才发现屋内还有一人。

    那是个大概十六七岁的粉发少年。他身穿绿色制服,头上有两个奇怪的球型装置,遮挡着深紫色双眸的是一副绿色眼镜,看起来似乎还是个学生。

    这就是时走之前说要带来的新社员吗?

    只见时踏过屋内碎石,不知从哪取出一盒像是什么甜品的东西递到那个粉发少年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

    粉发少年动了一下,目光落在时和那份看起来很好吃的甜品上,片刻后接过。

    两人虽然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罗却觉得他们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交易。

    【是心灵感应而已。而且不要说的好像我们在做什么邪恶的交易一样,这只是协议。】

    齐木楠雄看了眼周围破了好几个大洞的墙壁,默默叹了口气。

    【呀咧呀咧,才刚到这里就要开始工作了吗?赚点零花钱还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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