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交锋

    横滨，一座美丽的港口城市。

    虽然有着诸如三溪园、箱根等著名旅游景点，但在横滨地界内，最先让外来人瞩目的，还是坐落在中心区的那几栋欧美豪华酒店风的高楼。

    那大概是整个横滨市最高的建筑物了。如果站在大楼最高处，毫无疑问可以俯视周围所有建筑物和街道。

    楼层内部纤尘不染，似乎经常打扫。各部人员也都尽忠职守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如同一道最结实的墙壁，安全问题想必也不用担心。

    尽管如此，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接近这里——因为这几栋最引人注目的大楼，皆属于横滨港口黑手党所有。

    而大楼的最高层，正是他们的最高掌权者所在。

    那是最令人肃穆且望而却步的存在。

    然而现在，本该气氛严肃安静的房间，却传来这样的声音——

    “小爱丽丝，来玩换装游戏嘛！就一小会儿好不好～！”

    “不！要！林太郎总是这样，说是一小会儿，结果每次都没完没了！已经没有信用可言了！”

    空旷的房间内，身穿黑色外套戴着红围巾的中年男人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似乎还不到十岁的金发小女孩儿。女孩赤脚站在地上，虽是满脸稚气，瞪着男子的湛蓝眼眸却如同看路边的垃圾似的，看起来相当嫌弃。

    “不要这么无情嘛小爱丽丝～这件洋裙真的很适合你，再试一试好不好～”

    “不要就是不要！”被称□□丽丝的小女孩冷哼一声，撇过脸不去看他。

    中年男人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被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

    进来的是一位身披黑色长外套，穿着精致马甲小西装的柑橘发男子。他戴着一顶质地精良的黑色帽子，左侧头发被挽至耳后，稍显过长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侧，衬托着宛如被精心刻画过的面容。

    “首领，你找我？”

    来者恭敬地弯下腰，戴着黑色皮套的左手放在身前，似乎是在等待对方将要下达的命令。

    中年男人——也就是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干咳一声站起身，一改之前的表情，眼神锐利地看向他。

    “中也君，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是，首领。”

    黑手党守则第三条——受到攻击必定加倍奉还。

    “那么，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是，首领。”

    中原中也恭敬的应声，随后直起身退出房间。

    森鸥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平静地俯视着眼前早已描摹过无数次的景象。微小的街道映射在眼底，脚下的土地如同往日一样宁静且祥和。

    突然入驻的外来势力……吗。

    *

    清晨，位于横滨市某个街角的红褐色建筑物对面，名为时之事务所的楼下。

    柔软的阳光细洒在街道上，带着几分暖暖的舒适感。罗站在街道旁，身后跟着的是一只穿着橙色连体衣、怀中抱着一把黑色长刀的北极熊。

    他目光先是扫过对面，随后才转向事务所大厅，抬脚往里面走去。

    罗今天是来交接工作的。

    按照惯例，除去必要的工作人员外，事务所每天轮流由他们其中一员看守——这是他们提前协商好的。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蹲在固定的房间内消磨时间，如同被绳子圈住的家犬。这是他们的自由所在，也是身为时之事务所社员的福利之一：不需要看守事务所的时候可以自由行动。

    当然，如果出现一人处理不了的情况，其他人自然会来帮忙。

    然而等到上了二楼，罗才发现本该有人坐守的办公室此刻空无一人。

    昨天负责在事务所的好像是折原屋，那家伙人呢？不会是翘班了吧？

    他才刚这么想，隔壁便传来一阵关门声。罗回头，只见办公室门口左侧走进来一个身影，正是昨天负责值班的折原临也。

    “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好在意的，”折原临也看到是他，随意地摆摆手，“不过是昨晚事务所里偷偷进了几只小老鼠，我就顺便解决了一下——你要看看吗？”

    “没兴趣。”罗看他一眼，“昨天没有委托吗？”

    “没有哦，不过东西倒是都差不多搬完了，反正也没有多少。”临也自顾自地说着，“你是来交接工作的吧，好像今天确实是轮到你来着——那么剩下的就交给你啦～”

    “啊，对了，”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临也在出门后又倒回半个身子看向罗，“如果今天有不是为了委托而上门的客人的话，麻烦帮我好好招待一下哦～”

    “不要命令我，想被开刀吗？”

    “呜哇，真可怕～”尽管这么说着，临也却笑的很开心，冲他随意挥了下手，“那么，下次见啦。”接下来还要去会会老朋友，他的时间安排可是很紧张的～

    等临也走后，罗身边白色毛茸茸的北极熊——也就是贝波，才终于开口道：“船长，医疗用品已经到了，现在要搬上来吗？”

    身为社内唯一的医生，罗的手术室安排在二楼右侧房间内，也就是这间办公室的右边。因为习惯问题，常用医疗道具带的都是自己惯用的那套，所以才在今天带过来。

    在点头确认以后，贝波将刀递还给罗转身下楼。趁着这个时间，罗将事务所其他楼层都巡视了一遍。

    楼内设计基本沿用最初商议好的构想，事务所的一楼是大厅，二楼则是事务所主要所在。

    位于二楼正中、作为办公室来使用的房间，比起普通办公室来说略显空旷，仅仅在中间靠窗的位置摆放着实木办公桌椅。

    房间两边的墙壁上挂了几幅在折原屋口中十分具有艺术感、然而在他看来根本意味不明的画，其他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事务所三楼是他们的休息室。当然，也只有在看守事务所的那天，他们才会使用，其他时间则是在市内自己独有的居所。而四楼则为杂物间，一般存放着一些不太常用、但有必要保留的东西。

    罗巡视完毕后，将刀靠在办公桌旁，刚要绕到桌子后坐下，事务所便迎来了一位客人。

    “那个，请问有人在吗？”

    罗抬眼看去。

    那是个瘦而高的男人，穿着一件沙色外套，凌乱的黑发散落在脸侧，长相看起来眉清目秀，就是不知为何脖颈间和手腕上缠着白色绷带。

    “需要委托吗？”罗问，“还是需要治疗？”

    “诶，治疗？你是医生吗？”那人似乎很是惊讶。

    “看起来不像？”

    “是啊。”

    “……”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罗两臂交叉环在胸前，斜靠在桌旁注视着他，“不是委托吗？”

    难道这人就是他说的客人？想起折原屋走之前说过的话，罗猜测着。

    “诶，你问我来做什么……”

    太宰治食指撑着下巴眨了眨眼，随后没什么精神地撇了下嘴。

    都怪国木田君非要接那劳什子委托，害得他被社长以“邻里友好交流”的名义扔了过来，明明除了他之外可以用的人手还有那——么多！

    啊啊，想想就很没干劲……

    “船长，这些东西放到哪儿？”抱着医疗用品的贝波站在门口问道，身前两个大箱子将它遮挡的严严实实。

    “直接搬到手术室吧。”

    “是。”

    船长？注意到这不同寻常的称呼，太宰治眨着眼，视线将罗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不过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他收回目光转身将门关上，随后靠在一旁墙壁上自言自语。

    “啊，差不多快到了吧……”

    如同事先预计好的一般，他话音刚落没多久，那扇被关上的门就被人以极重的力道从外侧破坏，并直直冲着罗的方向飞来。

    因剧烈冲击而激起的风压扬起太宰左侧黑发，房间内灰尘四起，残碎的瓦砾散落一地。

    罗偏头躲过飞来的门板后，抱刀目光落在门口那道被暗红色所覆盖的身影上。

    随着那人高抬起的脚缓缓落下，一道饱含怒意、低沉且略带沙哑的嗓音在房间内响起：

    “我的部下，在哪儿？”

    靠在墙壁上的太宰深深叹了口气。

    所以说他才不想接这个活啊……真是糟糕透了。

    中原中也下巴微抬，目光如同刀刃般直直射向对面的罗，在听到这声叹息后，才意识到房间内还有另外一个人。

    中也皱眉看过去，在那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后，下意识瞪大眼睛指着他大吼出声：

    “啊，混蛋太宰！为什么你这家伙会在这儿？！”

    太宰治双手插兜站起身，眨了眨眼无辜地歪了下脑袋：“因为毕竟是新来的邻居先生嘛，不好好打声招呼可不行啊～”

    “……等会儿再解决你这混蛋！”中也颇为嫌弃地看他一眼，随后目光转向罗，“喂，那边的家伙，还不赶快把我的部下们还回来，是想被重力碾碎吗？！”

    隔壁房间放东西的贝波听到了之前的响声，匆忙跑了过来，罗示意它先退下，抱刀看向中也：“什么部下？”

    中也烦躁地“啧”了一声，“别装傻了！自从昨天晚上他们来过这里之后，直到现在都没回去！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罗眼神一冷，低声回道，“抱歉，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太宰治目光移向房间另一侧，中也见状冷笑一声，不由分说地走到那边一脚踹开墙壁，抬手指了指里面，下巴轻抬：“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只见房间里面正歪七扭八地躺着几个用麻绳捆起来的黑衣男，每个人嘴里还被塞满了布团，在见到自家干部后，立刻纷纷呜咽着求救。

    “……”

    罗看着眼前的这幅景象，想起早上来时折原临也走之前说的那番话，忍不住攥紧手里的长刀。

    那个家伙……这就是他所说的“老鼠”和“客人”吗？

    “既然没有遗言要说，那就再见了！”

    显然已经没耐心再耗下去，暗红色的光晕覆盖着全身，仅仅是往前轻踏一步，地面便以不可承受的姿态凹陷龟裂开来。中也勾起唇角脊背微躬，整个人看起来宛如蓄势待发的危险猛兽，目光凌厉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看来是避不开了。罗抬眼看着他，平静地抬起右手，食指指尖贴合拇指轻轻一划，一个巨大的椭圆形天蓝色薄膜便将整个事务所包裹在其中。

    “ROOM——”

    “在重力的操纵下，一切反抗都是无用的。”中也并不将他的动作放在眼里，直接蓄足力量猛地弹射向罗，毫不犹豫地摆出右腿以破竹之势向他踢去。

    罗并没有立刻躲开，反而在攻击即将碰到他的时候，将贴合的指尖错开，“屠宰场——”

    随着他低沉的声音落下，本该站在门口的太宰瞬间出现在眼前，中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太宰？！”

    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然而攻击的动作已经停不下来，中也只能将重力以最快速度降至最低，配合着太宰迅速下蹲的动作，堪堪擦过他的头顶。

    “你这混蛋！到底在耍什么把戏？！”中也转身想要再度攻击，却见瞬移到门口的罗已经将刀拔出，刀尖迅速在他和太宰的方向点了两下。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只有罗能看到的粉红色心状物从他们胸前飞出。

    “屠宰场——”

    心状物在罗的动作下互相交换了位置，随后重新飞回体内。

    不管在耍什么把戏，只要宰了就没问题了吧？中也看着罗不明所以的动作，眯着眼迈前一步。

    然而当他正要攻击时，却发现身上传来的感觉很不对劲。

    ……怎么感觉，视角好像变高了？

    中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沙色外套，以及手腕上眼熟的绷带，沉默了几秒。

    这不是那个青花鱼混蛋的标配吗？

    等等，也就是说——

    中也下意识屏住呼吸看向旁边那个同样一脸懵的“自己”。只见“自己”眨了眨眼，用他绝对不会作出的表情迷茫而犹豫地开口：“……中也君？”

    “……”

    瞬间明白过来的中也只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你这混蛋，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