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就想见你一面

    他亲自带人,把所有供奉凤楠上仙的庙宇毁掉。赶走所有供奉他的人,烧了庙宇,拉走了石像。

    大量的庙宇被破坏,许许多多的石像被堆积在蕲州城墙的外面。

    画面到了到了这里,变得彻底模糊不清,逐渐消失不见了。

    江枫摇摇晃晃的身体,已经来到了彩云台阶的边上。

    他抬脚想要上去,可是他的脚艰难的抬起来,却重重的落在地上。他试了一次又一次,他的脚,依旧踩不上那五色斑斓的云梯。

    就像当年一样,不管他如何的哭,如何的努力,他也触碰不到那道云梯。

    既然碰不到,索性就不碰了。他仰头,看着依旧高高在上的人,痴痴的望着他。

    “我……我恨江筠……我,我要杀他……可是,可是,我更想,更想见你……”天已经一点一点的亮了,早晨的光线照射过来,江枫一身白衣,已经全被鲜血染红了。

    他仰着头,依旧盯着上面的男人,“我,我上不了天……怎么也上不去……。所以,所以只能……只能让你下来……”

    “我……我想见你……一千……一千八百年了……你,你,你还记得我吗?”他用尽了力气,对着上面的人道。

    “别等我了,我……我……我……我不能去……去……找……找……”江枫的声音猛地停住了。

    那站立的身体,迎着早晨的晨光,手里的一块手绢被风吹走了,他的身体,缓缓地倒了下去。

    叶云灏快速的飞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江枫——江枫——”

    江枫躺在叶云灏的怀里,扭头盯着他,眼神已经无法凝聚在一起。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心力。

    叶云灏把手放在他的后胸,不停地给他输送灵力。

    隐隐约约的哭声从四面八方而来,低沉而压抑,虽然痛苦的撕心裂肺,却连大声哭出来都不能。

    江枫看着黑漆漆的四周道:“怎么……怎么不走?不是……不是说好了吗?”

    “大王——”不知道谁带头大哭了一声,那压抑的哭声瞬间全都爆发了出来。

    紧接着就冒出来无数的妖精,有变成人形的,有还没有变成人形的,有狐狸,兔子,有蛇,各种各样的生灵全都为围了过来。

    江枫嘴角带着笑意,“不……不哭……我……我开心!我……我终于……终于见到……”他努力的想要再去看那人一眼,挣扎的身体想要转过去。

    可惜啊!他到底是没有转过去,眼睛缓缓地闭上了。

    即便是闭上了眼睛,一千八百年的夙愿总算是实现了,即便是死了,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意。

    天荡山的妖精瞬间大哭起来,满上遍野,哀嚎遍野,哭声响彻云霄。

    我上不了天了,可是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你一次。所以,我只能把你从天上拉下来,让你跟我见上一面。

    烧了你的庙宇,毁了你的神像,赶走所有供奉你,信仰你的人。再把你残破不堪的神像都聚集在蕲州城外。

    让所有蕲州的人对着你残缺不全的神像祈祷,就不信你在天上不知道?就不信你不下来。

    你终于下来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你是不是也在天上等了我一千八百年,如果没有,那就太好了。如果有的话,就不要继续等了。

    因为我啊!上不去了。

    想要亲口告诉你,想要再见你一面。哪怕是死在你的手里,我也心甘情愿。

    叶云灏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仰头看着还站在云梯上的凤楠上仙,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错要连累这么多人?江枫有什么错?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些?

    仅仅是因为他逆天改命了?为什么不把所有的一切都降落在他的头上。

    高高在上的男人,手里握着被风吹过来的手帕。风是不是也被他的那份痴傻给感动了,所以会主动帮他把手帕送过来。

    一千八百年过去了,那手帕竟然还完好无缺,就像是新的一样。

    他一定是精心的保护着,日日都带着,那手帕上还带着他的味道。

    淡淡的香草味,就像一千八百年前一样。

    他养了一只小狐狸,其实也不算是他养的,完全就是那只小狐狸主动靠近他的。

    每天都趴在他的身边看他修炼,会给他叼野果,叼野花,还会叼着野鸡野兔送给他。

    修炼是寂寞的,那只小狐狸是他唯一朋友。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打坐,一起修炼。可是小狐狸悟性低,资质差,而且还贪玩。

    百年过去,他已经飞升得道,小狐狸却连人身都没有修成。

    跟他修炼百年,小狐狸已经通了人心。

    他离开天荡山的时候,小狐狸哭的满脸泪水。他都不敢回头看,不然心都要碎了。

    他帮小狐狸修成了人形,按照正常的时间算,五百年内必然可以飞升。

    他在天上,每日都等着。虽然西边交给了他,各种各样的事物忙的脚不沾地。

    但是只要听说有天荡山的生灵飞升成功,他不管多忙,都要挤出来时间去看一眼。

    是不是他的小狐狸?

    然而不是,一次一次的充满了希望,一次一次得到的全是失望。

    整个天界都知道他非常看重天荡山的妖精飞升,所以每次天荡山有妖精飞升了,必然第一时间通知他。而天荡山飞升成功的妖精,也会第一时间来拜见他。

    已经是天界有名的凤楠上仙,保护一方平安,成了天界炙手可热的上仙。

    然而他,已经没有兴趣继续关注天荡山了。

    五百年已经过去了,小狐狸依旧没有飞升。

    仔细想想也是,他资质一般,又贪玩又懒惰,根本不是修仙的材料。也罢!万物修仙,总是讲究机缘。或许他的小狐狸,就没有这份机缘。

    但是万物生灵,总有合适他们的路,最不能做的就是强求。

    或许他的小狐狸耐不住修仙的寂寞,早就离开了山上,开始了另外一段生活。也许他没有历劫成功,早已经投胎转世了。

    不管怎么样,他跟他的小狐狸,缘分也就在天荡山的那百年了。虽然短暂,但是美好,而且弥足珍贵。

    天荡山的飞升成功的生灵依旧会来拜见他,但是他已经不想再见他们了。不是他的小狐狸,看到了只是徒增伤悲。

    那日也一样,有一个号称是江枫的天荡山狐妖恳求相见。

    他记得他的小狐狸,白色的十尾狐,却忘记了当初随便给他起的那个名字。

    而且千年一过,他已经不对他的小白狐存在任何幻想了。

    所以他没有见,后来听侍从跟他说,那只十尾狐在门外等了三天三夜,后来被天官抓走了。

    当时想到的是,或许求见他的十尾狐听到了什么风声,想求他庇护。却不知道,那竟然是他的小白狐来了。

    天帝有令,十尾狐禁止飞升。

    他的十尾狐即便还活着,还在修仙,他们也是无缘相聚了。

    千年的时光流过,当年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即便偶然想起来,小白狐的样子也变的模糊不清了。即便是站在他的面前,或许也不认识了吧!

    忘了就忘了,记不得就记不得好了。随着时间的流失,不管多刻骨铭心的东西,都会一点一点的忘却。

    小白狐有小白狐的人生,他也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小白狐一直记着他们的约定,一直想要来到他的身边。

    用了一千八百年的努力和心血,伤痕累累,甚至把性命都丢了。就是要看他一眼,就是要告诉他,别再等他了,他来不了了。

    可是,他早就在一千多年前就放弃等他了。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狐狸,这么的蠢,这么的笨!

    凤楠一步一个的台阶走了下来,他的脚落在了天荡山的地面上。他的小白狐退去了人形,变成了原本狐狸的模样。

    通体雪白,就像一个雪球。

    四周的妖精哭的声嘶力竭,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低头往下看。他的小白狐,嘴角真的有一丝笑容。

    那一双总是盯着他看的眼睛,却再也无法看他了。

    凤楠蹲下来身子,伸手抱住了小白狐的身体。还是热的,可是他的灵魂已经散了。

    只是一具空壳,他的小白狐真真正的消失不见了。

    凤楠抱住了小白狐,转身往回走。

    “慢着!”叶云灏站起来,喊了一声,“为什么?这就是天道吗?这就是天界秉承的正义吗?”

    “我有错,我认。为什么要连累其他无辜的十尾狐?为什么要杀尽天荡山所有的生灵?您是天上的凤楠上仙,我想问您一句,何为天道?何为正义?”

    凤楠扭头看他,“你想问我的,真的是这个问题吗?”

    叶云灏的身体微微一颤,上前一步道:“南宫茗呢?南宫茗到底在哪里?”

    “当年我们狐族的狐老推算天惩,我的天惩是永世不得升仙,虽然后来的天惩要比这个重百倍,但是狐老也推算出来了一部分。南宫茗的天罚是轮回十世,受尽人间苦楚。”

    “八百年了,我找遍了人间各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他。他到底在哪里?他在受什么苦?他的天罚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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