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片墨色,夜阑人却不清净。
来福客栈的某个独立小院儿里,一直飘荡着呜咽声,那声音压抑,萋萋楚楚,让人听之尤怜......才怪。
时谦躺在床上,睁开了眼睛,盯了很久的屋顶。而后将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当初就该一匕首废了那小短腿的舌头。
屋子外在院儿里哭得正伤心的是花花。
她中毒了,中的虞毒。
上午的时候相公和那个大夫说的话她都听到了,自己中了虞毒。
她刚刚在屋子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任谁在确认了自己中毒之后都会睡不着的。
她想了很多,例如,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毒?没印象。是谁给她下的毒?不知道。她好好的回想了一下,难道是在鹊儿村的时候?
因为鹊儿山的年巫医也给自己诊过脉,他没跟自己说过关于毒的事情,现在相公确诊自己中了毒,那这毒很有可能是在鹊儿村中的。
但她没觉得那些人会给自己下毒,他们之前对自己很好的,即使要烧自己也是那天临时提出来的。
哎呀,不管这些了。她现在应该在意的是虞毒是什么,这毒厉不厉害,能不能解?
不晓得。
不,能解。花花回想了一下相公这两天的举动以及与老大夫的对话,她确定这毒能解,而且只能她相公会解。
想到这里,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急急忙忙的出了屋子,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收拾整洁。
现在是半夜,小院儿里一片寂静,连虫鸣都没有了。
凉风嗖嗖的,花花缩着脖子拢了拢自己的衣裳。因为小院儿黑,她还将自己屋子的门大大的打开,好让屋里的一些光轰亮小院儿一些。
“相公。”她去拍相公的门,但根本没人应她。
相公这是生气自己之前不相信他的话,所以现在不搭理自己了,他这是不准备给自己解毒了吗?
她又拍了拍,然后推了推门。
这什么门,推也推不开,为什么相公可以轻轻松松的进自己的屋子,而他的屋子,自己使再大的劲儿都打不开?
破门。花花急的伸出脚朝着门踹了两下,门还是没开,倒还把自己的脚给踹痛了。
就着脚痛,花花蹲在正房的门口不远处,呜呜的哭了起来。
虽然她也知道大晚上在这里哭一点也不好,但她只要想到若是相公生气了不给自己解毒,那迟早有一天自己会毒发的,那种惨状,她不能承受。
呜呜呜。
正沉浸在伤心之处,花花突然听到侧边发出了“吱呀”的一声,是主屋的窗户打开了。
窗前站着一人,着素色里衣,眉眼间书卷之气难掩。
“相公。”花花止住了哭声,用袖子揩了下脸,欢喜的腾的站了起来,结果顿时头晕目眩,踉跄了好几下还差点摔倒,等了好一会儿她才稳住身子,揪着自己的衣角看向他,“相公。”
窗前的时谦抿着嘴,不悦的看着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小短腿,“滚回屋去。”
花花听见相公冷冰冰的话,又见相公抿着嘴,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顿时红了眼眶,相公这是打算不给自己解毒了。
还挺委屈?时谦盯着她,微微眯起了眼。
花花觉察到相公警告意味明显的眼神,眼眶更红了,她瘪了瘪嘴,抽抽搭搭一步三回头的往自己屋子走去。
在进门的时候她又回了一次头,结果看见窗户边没人了。
她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便蹑手蹑脚当走到了窗户边。
这窗户半人高,且还大 ,又是开着的。
花花踮着脚,通过窗子朝屋子里望了望,没看见相公的身影,应该在里间。
于是她小心翼翼哼哧哼哧的从窗户爬进了这间屋子。
屋内暖意丛丛,烛光润黄,花花扫了一眼全屋,家具摆设跟自己屋子里的大致差不多,只是这里的地方至少大了一倍,所以显得比较宽敞。
她进到了里间,见相公穿着衣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剑眉挺鼻,怎么看怎么好看。
花花知道他还没睡着,刚刚才进来,怎么可能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知道相公晓得自己进来了,他相公的警觉一直很高。
她伸出小嫩手,捏着相公的一点衣袖轻轻摇了摇,软软的开口,“相公,救,救我。”
见相公并没有睁开眼,花花瞬间泪眼模糊了,呜呜的哭,“相公,你救我,你不救我,那我毒发了怎么办嘛,呜呜。”
时谦真的是服了这个小短腿。
大晚上的不睡觉不说,还在外面哭,这还不算,现在还杵在他耳边哭,他真的是想一匕首甩过去。
强忍着冲动,时谦兀自翻了个身,面朝里背对着她,强压着不悦,“闭嘴,滚。”
花花听见相公突然出了声,很是高兴,他肯理自己了,那就说明他不生自己的气啦。
“那相公会救我的是吗?”花花还想确认一遍。
“......滚。”
花花松了一口气,然后碎碎念,“会的吧,相公是巫医,那么老的大夫都叫你师叔,那你医术一定很好。这点毒应该根本就难不倒你的。”
“......”
花花觉得,相公没有否认自己的话,那就是默认了,所以这点毒根本就难不倒他!
想到这里,花花的世界一下子就亮了,就像垂垂老矣的人突然获得了新生一样,感觉到了希望的光芒。
她抓着自己的衣袖胡乱的擦干了眼泪,凑近床榻,想跟相公道声谢。
气息越来越近,带着一种甜腻腻的味儿,她的手攀到自己肩上,时谦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小手的绵软。
“相公......”
“哎哟,”猝不及防的,花花被相公一个肘子给推到了床下。
这一肘子力气不大,但因为花花的身板本来就小,而且又是双腿跪趴在床边,所以还是让她摔了个结实。
她甚至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要不是床榻边都铺着厚厚的地毯,花花觉得自己估计得摔残。
“滚到你该滚的地方去。”
此时的时谦哪里会知道,之后的他会为今日的这一肘子付出什么样的艰辛。
“哦。”相公的声音有点冷,花花听出来了。
该滚的地方,相公这是要自己回自己的房间去。好吧,她还是听话些。
花花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地上揉了揉胳膊,缓和过来后才从地上起来。
但正打算回自己屋子的时候,花花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情节。
这个情节是她今日看的话本子上的。之所以想起来,是因为跟她现在的情况很像,也是当相公的想方设法的赶她的妻子,但那个妻子怎么都不走,她说,“夫妻就该睡一个屋子。”
!!!
花花想到这里,兀的转过身看向床上的相公。
“我不走!”她挺直了小腰杆,有点胆怯,但一想到话本子后就又变得理直气壮,“按照话本子上说的,你是我相公,我们就是夫妻,夫妻的话就要睡在一个屋子里。”
相公没理自己,花花也不恼,她噔噔噔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在枕头底下翻出了话本子,然后按着记忆翻到那一页,定睛看了一会儿。
对,没错,书上就是这么说的。
于是她拿着话本子风风火火的又进了相公的屋子。
“相公你看,我说的是真的!”相公没翻过身来看,花花也不在意,她自顾自的读起上面的文字来,甚至为了增强效果,还特意学着上面描述的语气。
“我们是夫妻,是夫妻当然就该睡在一个屋子里,现在你却要将我赶走,这是什么道理,你还有没有良心?嗯?翠花讲到这里,停了下来,鞠起一把辛酸泪,然后继续说,我不走,我们就要睡在一起,不然就便宜了其他的小妖精!哼!我看你是想把我撵走,好舒舒服服的跟其他小妖精过日子,我告诉你王二狗,没门!”。
花花情感丰富的将这段话念完了。
然后盯着上面的字,没音儿了。她正在疑惑,这其他的小妖精是个什么意思?
她翻了翻后面,这书上也没写。
不懂就问,“相公,其他的小妖精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个王二狗想要跟其他的小妖精过日子啊......相公?”
时谦被她闹得没了瞌睡,他很清醒。
现在是半夜,之前小短腿一直在门外哭,他没睡着,现在小短腿又在这里闹,他也没睡着。
时谦睡得不好脾气就不好,哦,他本来脾气就不好。
他掀了被子坐了起来,瞪了一眼小短腿。
花花被这一眼瞪的不自觉的后退了好几步,但她不能怂。
她提着胆子又走上前,在他面前摊开书,指了指书上面,小声的有点委屈的说道,“相公你看嘛,书上就是这么说的。”
时谦顺着她的手指,瞄了一眼她指的地方,上面是些花花绿绿的图画,配了一些文字。
“这书上还说脱衣服,那你也脱?”
“脱啊,我睡觉本来就要脱衣服的。”花花眨了眨大眼睛,觉得相公问这话多此一举。
时谦深深的看了眼小短腿。
花花以为相公看她是因为不相信她会脱衣服,于是将话本子撂到一边,伸手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时谦真的是懒得搭理她,他觉得小短腿怕不是有病?
哦,她本来就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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