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卖银元

    翌日清晨,叶灵犀打点停当,匆匆出门往古玩市场去。古玩市场在清南西南部,这里是整个华东地区最大的古玩集散地,此处虽无京市潘家园那么有知名度,却也风云际会龙蛇混杂。叶灵犀站定门前,只见面前一条街,后面一栋大楼,上书“古玩城”三个字,更有路边两旁密密麻麻的商贩,此时天光大亮,人群熙熙攘攘。

    她手中拎着那袋阿黄私藏的大洋走在路上,却不知她这幅模样,在古玩城是最吸引人的。这幅穿戴明显不会是买东西的有钱人,却极有可能是卖东西的人。叶灵犀在先是在两边的小摊上转来转去,见都是些小瓶子小手串之类的。

    她在街上就这么转了一圈儿,留意那些有钱币的摊子,若是听到有人报价,她收入耳中,心里掂量着阿黄从网上找来的参考价,又比了比这里的价格,大致有了底。就在此时,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上来,他搭讪道:“美女这是买东西?”

    叶灵犀一笑,心想果然有门,她掂掂手上的布袋,里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不是,我来卖东西。”

    小伙子似是来了兴趣,凑上来道:“卖什么呀?”

    “大洋。”

    叶灵犀说完,眼前小伙子失望了,想来也是银元这东西时代近存世量大,一枚虽能卖个几百块,不过在这古玩城里那就是蚊子肉一样的生意,他敛了神色,对叶灵犀道:“你要是卖银元倒也行,你上那边的敬古斋,他们老板弄了个钱币交流群,他除了做古玩生意也收钱币,你过去问问,看看他怎么收。”

    叶灵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街道东侧的那间敬古斋,叶灵犀朝他道谢,拎着自己手里的袋子就往那敬古斋去了,甫一进门,伙计就来招呼她。

    叶灵犀将袋子往桌上一放,道:“我卖大洋。”

    伙计听了神色有些怪,对她道:“小姐请坐,我们老板一会儿就出来。”

    叶灵犀坐在位置上,把大洋放在桌上,等了好一会儿老板带着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后面走出来,这两个男人都穿着改良的中式褂衫,手上带着手串,仔细看了,两人居然长得一模一样,想来是双胞胎。双胞胎很神奇,越是年轻的时候越分不出来,等到渐渐长大了人生经历不同慢慢的长得也就不一样了。

    老板五十上下,笑眯眯的,瞧着叶灵犀冲她点点头,转而对那两个男人道:“顶爷和冒爷看得起我这小店,这样,晚点我在群里说一声,让他们拿手上的钱币过来,给两位看看,也算是请二位给我们清南的人掌掌眼。”老板说着顿了顿,“不过我现在店里还有生意,这样,我请两位去对街裕泰茶楼喝个茶怎么样?”

    手上挂着黄花梨手串的男人看着稍稍胖些,他嘴里和老板寒暄,一双眼却溜到叶灵犀身上,尤其是看到了她手边的布包。

    他笑着道:“我们打四九城出来就奔着您这敬古斋来了,谁不知关掌柜的敬古斋那是整个华东数得上的老字号,来都来了,关掌柜不让我们瞧瞧热闹?”说着就给他旁边那个稍微瘦一些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关掌柜一听面露苦色,做古玩这行当,察言观色那是第一位的,眼前提着布包的少女,一身粗布蓝衣,脚上还穿着布鞋,完全不是入时的打扮,想是从农村来的,农村来的人,家里虽没什么好东西,地里却有。更别说这位关掌柜早几年也曾下乡收东西,确实网罗了不少好东西,他看得出来的事儿,这二位爷也能看出来,且等着看热闹呢。

    关掌柜上前,客客气气问道:“姑娘这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手啊?”

    叶灵犀将手边的布袋打开,“我卖大洋。”

    这话一出,关掌柜三人皆有些失望,即便近些年银元价格持续走高,可如今的银元市场龙蛇混杂假货太多,就算是真的这三位怎么看得上普通货色。

    关掌柜道:“什么样的东西,姑娘不妨拿出来看看,我们这位顶爷便是国内玩钱币数一数二的藏家。”关掌柜说着,指了指那个稍微胖点的男人。“顶爷,清南这些藏家一时半会儿过不来,要不您先看看,我后面在盘账呢,得过去。”

    顶爷看看神色淡淡的少女,见关掌柜这样说心知对方这是懒得为个不知真假的银元忙活,想拿这姑娘来搪塞了他,得嘞,闲着也是闲着,顶爷点点头,“关掌柜,您忙嘞。”

    关掌柜和伙计进去,他近来得了一个乾隆时期的粉彩大盘,心里爱着呢,普通银元在敬古斋这样的地方那就是垃圾货色。

    叶灵犀见顶爷转过头对她笑道:“姑娘,把你的东西拿出来瞧瞧呗。”顶爷这话明显就是同她逗乐,一旁的冒爷见了便有些无聊地在店中转转,主要是看玉器。

    叶灵犀将布袋打开,顶爷只见这半布袋都是银元,她伸手抓了一把,大概五六个的样子,漫不经心递过去,道:“那就劳烦先生了。”

    顶爷瞧她模样心生纳罕,要知银元这东西是货币,大量发行持续流通,建国后政府也组织了回收银元,普通人家留下几枚是有的,可这半布袋,也太多了。难不成她祖上不花钱,全攒着了?怪哉,怪哉。

    心里怪着上手一看,忽而目光一凛,手上这六枚银元都是袁大头,有不同程度的包浆,币值有一元和中元两种,皆为八年发行的普通版并非稀有币种,他上手摸了摸,心中更是疑惑,这手上的六枚银元,居然全是真的。思及此处,顶爷收了那点轻慢,心想一下这么多,怎么可能全是真货,他瞧瞧一旁低头摆弄袋子的少女,难不成这是个局?

    局?哼!顶爷神色不好,将手中银元翻来覆去鉴定一番,末了按捺心中惊诧,这六枚当真全是真货。

    他死死盯着叶灵犀,从她布袋中那许多银元中,看到一枚金币。

    顶爷瞳孔微缩。

    那是,民国三年英文签字版袁大头金币样币?

    顶爷看看叶灵犀又不由自主看向袋中那许多银币之上的金币,甚至看到了人像右侧的那一行小小的英文字母。他太熟悉了,那是他玩钱币这么多年,梦寐以求的一行字母,意大利设计师鲁乔治在袁大头钢印上留下的签名。

    顶爷说不上是惊还是喜,霍然抬头看向眼前少女?

    难道真的是局?农村来的生嫩小姑娘,半布袋银元,再加这枚传世极少价值百万的签字版金币样币,这事儿处处透着古怪。思及此刻,顶爷心中冷笑,是不是局,真要碰上这等稀世奇珍,绝不可能跑出他顶爷的手掌心。

    他作势擦汗,“哎呀,这么久也口干舌燥了,小姑娘,东西我也得上手好好看,这样,先把东西还你,我们去茶楼坐坐,总比在这儿叨扰了关掌柜,不是?”

    叶灵犀看过来,那目光像是能看透了顶爷,就在对方心中打鼓之时,她似笑非笑道:“好呀,不过我没钱。”

    顶爷一笑,“哪儿能让你个小姑娘家给钱,走,顶爷我请客。”说完叫上了一旁的冒爷一同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关掌柜带着伙计出来,见厅中无人,关掌柜站在叶灵犀原本坐着的地方哪儿愣了片刻,忽然一拍大腿,“哎哟,总觉着漏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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