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池珊就算神经再大条,她也已经是个结了婚的女人了,看懂了少年眼里涌起的欲望。
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
她一开始彻底呆住了,觉得这简直太荒唐了,她都不敢相信,池珊宁可相信也许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可是周懿彻底粉碎了她那可怜的自我安慰。
他轻轻舔舐她湿漉漉的睫毛,有些病态。
池珊想到这是在大街上,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看见,她拼命挣扎起来,挣脱他的手,爬似的后退了好几步。
她早就将之前为陈世闻的背叛而伤心的事抛到了脑后,她现在更惊恐于周懿对她莫名其妙的情感。她怎么之前没有发现?
池珊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直接破了音:
“你干什么?”
“别闹了。”
她觉得这真是太太太太荒谬可笑了。
周懿跟她相差足足七岁先暂且不说,她只是一个从穷酸地方出来的村姑,还已经成为人妇,他才十九岁,风华正茂的年华,身娇体贵的少爷看上她什么?
说出来也不怕被别人笑掉大牙?
周懿歪着头,看她蹲坐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他心情颇好的扬了扬眉毛,“我想做什么,你现在不是都知道了?”
池珊难以置信,拿着哭过的乌黑眼睛望着他,紧紧绷着脸,警惕地跟他保持一段安全距离,害怕他又像刚才那样猝不及防的亲她,她问:“你喜欢我?”
周懿一点都不藏着掖着,点点头,漂亮的眸子晶亮晶亮,“是的。”
“我喜欢你。”
池珊头一次感觉到脑海里有根东西崩塌了,她顶多把周懿当弟弟看,根本没有对他有别的想法,亦或者没想到他对她有别的想法。
她直愣愣的说,“可是我结婚了,我有丈夫。”
周懿不高兴听到有关陈世闻的话,他眸子黑沉下来,表情不温不热,张嘴轻描淡写道:“我知道。”
池珊微微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真心实意的劝他,“所以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根本不现实。”
周懿盯着她,舔了下嘴唇,笑了起来,大概是觉得她天真,他说:“可是你有丈夫又怎么样,我完全不介意。”
池珊没办法跟上他脑子想的,张嘴噎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模样简直憨的可以。
周懿眨了眨眼睛,“我长得不好看?”
池珊老实说:“好看。”
周懿笑了笑,眼睛弯弯的,像个月牙。“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池珊没话说了,因为根本不现实的事情,她瞥下眼,接着定定的抬眼看他,“因为别人会觉得奇怪,你要是单单喜欢大七岁的女生倒也不算什么,可是你要是喜欢比你大七岁还结过婚的,没人会觉得正常。”
周懿不喜欢池珊对他说的这么长的话,罗里吧嗦像个老太婆一样没完,他极其不耐地揉了揉耳朵,把耳轮都揉得红红的,却还是没打断她的话。
总算等池珊说完,他抬眼看她,周懿脸上最近长了一颗细小的痣,就长在面颊上,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望着她的时候闪着亮,溢出强横霸道的意味,他慢慢靠近池珊,与其说是在告诉她,却更像是在向她宣誓:
“我喜欢的人,我从来不会去问别人觉得好不好。”
“别人同不同意,”周懿眼睛一转,有些寡情强制,“那通通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池珊越发觉得今天一整天的事情都像是在做梦,他说的话都让她通通哑口无言。
是她平时对他太亲近了吗?所以给他造成了那种不该有的错觉?
池珊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没有。
全部是体贴照顾的事情,她拿了薪酬就尽心尽力去做,就算周懿那阴晴不定的脾气,她也耐下心来真心对他好。
现在她该怎么跟人说,她去周家做佣人,勾引了周家小少爷?
这种事情实在太难以启齿,两个人全然不同的社会背景,别说在一起,哪怕是一点点不正当的关系,池珊认为自己都该被雷劈死。
更何况,她现在还是已婚的状态。
池珊冷静下来,她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后退,“不可能,你要是收回这个想法,我还能继续在周家做下去,你要是收不回,那我只能不干了。”
她顿了顿,有些惨白的嘴巴张了张,最后只得说了一句“你不要逼我。”
周懿这回不笑了。
原本今天见池珊跟陈世闻吵翻的时候,他是真从心底里涌起的开心,却在她后面对他说的一句句话里,渐渐沉了下去。
池珊话说得太明了,他第二次感觉到了无助,被拒绝时的心一跳一跳,酸胀到死,有点窒息的喘不过气来。
这第一次还是他在家快要饿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
但是很快,他就收起了这个窝囊情绪。
池珊说不在周家干的事是他所没有考虑到的,这也不是他所想看到的,周懿不想逼太紧,导致池珊脱离他的掌控,所以他看了看池珊,难得的温声细语:
“好,我答应你。”
周懿不着痕迹的露出少年被拒绝后普遍的沮丧,他眨了眨眼,对着她说:“那先回去吧。”
南方的十月间,气温依旧很热,骄阳似火,又正好是下午两三点最热的时候,太阳把树叶都晒得卷缩起来。
鸟叫声聒个不停,给闷热的天气更添上一层烦燥。
池珊看着周懿的背影,宽肩窄背,修长的两条腿,这两天他好像又窜高了些,严格说起来眼前的人不能算是少年了,即将是男人了,她以后是得多注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池珊并不觉得周懿对她的喜欢能有多深,对他来说不过是心血来潮的情感,也许是享受她尽心尽力对他的照顾,更或者是觉得有趣。
周懿怎么任性强硬都没问题,他是周家娇生惯养的少爷。
她是寒酸农村出来夹缝生存的一只蚂蚁。
周懿是有多喜欢蚂蚁,她不管,但是周懿一旦腻味,蚂蚁的下场一定很凄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周懿本该在学校而不是出现在家的附近,池珊揉了揉哭肿的双眼,敛去了心思,车子一到了周家,她就去烧饭了。
事后几天,周懿没有再提那天发生的事情,也没有跟她有出格的接触。
她做饭,他吃。
除此之外,两个人一下子变得毫无交集,陌生到可怕。
池珊不光要顾忌周懿,还要忙着应对陈世闻和池妈时不时的电话骚扰。
自从她撞见陈世闻和李穗的奸情,她坚决的说要离婚之后,陈世闻似乎后悔了,三天两头打过来哭着承认自己的错误,保证绝不再犯,希望池珊能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陈世闻还极其低劣的跑到了池妈面前哭诉,先是说自己鬼迷心窍,现在已经跟李穗断的一干二净,希望能和池珊重新来过。
最关键的是,他对池妈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如果他真的和池珊离婚的话,他一个男人倒没什么,可是池珊一个妇道人家,以后再想结婚就难了,婚姻不是儿戏,应该要慎重一点,不应该说离就离了。
农村人,好面子。
自家闺女刚结没多久,就离了,搁出去也不好听。
池珊爸觉得有点道理,跟池珊妈说了说。于是池珊妈就给池珊打电话,将陈世闻说的话原模原样的说了一遍,然后苦口婆心的劝她:
“既然世闻肯回头,也知道错了,珊珊你还小,人的一辈子还长,看人也还长,离婚毕竟不是小事,能不离还是别离了。”
池珊听着陈世闻那句“婚姻不是儿戏,应该要慎重一点”的话,当真觉得他对着池爸池妈是用什么脸色说出来的话,简直每个字都在打他的脸。
不是儿戏?
他倒也知道不是儿戏,却还背着她跟李穗这种货色搞到了一块。
想到以前和陈世闻相处的场景,池珊心里一阵犯恶心。她能直接拒绝陈世闻的电话,可她却也架不住池妈坚持不懈的苦口婆心。
天天耳边听久了,她也烦了,终于松了点儿口。
“好了,妈,我知道了,我到时候自己会联系他的,你就不用再操心我们的事了。”
池珊匆匆说完这句话,生怕池妈再说点什么,赶紧挂断了电话。
她本是坚决要离婚的,但是脑海一闪而过,她想到了周懿,如果她离了婚,她会不会打破了这些天她和周懿微妙的平衡。
她转身回去,却直接撞进背后乌黑的瞳孔里。
周懿站在二楼楼梯的拐角,穿着一身黑,他似乎刚洗完澡,头发还只是半干,微卷的紧贴在额前,发梢还有水珠往下渗,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她的眼神哪是正常的情绪。
这么一想,迫不及待要离婚的念头又被她慢慢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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