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寇拿出来的这只鸡,是一只颈背生着正红毛羽, 两腿、胸前及尾羽则为黑色的公鸡, 它的羽毛色泽艳丽却十分稀疏,两腿笔直有力, 爪子粗大锋利, 立在桌上时也不像普通鸡那样四处乱动, 而是用两只爪子勾住桌子, 魁梧健硕的体型稳稳立在那里, 只拿一对乌黑锐利的小眼扫视周围, 一看就有大将之风
傅家宝也是爱鸡之人, 一看到这般品相的鸡, 他的眼睛顿时都直了,爱不释手地想上前摸一摸, 却被史寇一扇子给敲开。
史寇嫌弃地瞥了傅家宝一眼, 说道“这可是我家大元帅你别给碰坏咯。”说着宝贝似的把那只鸡抱进了怀里。
大元帅被他抱住了,也没什么反应,甚至连叫都懒得叫一声。史寇却爱得不行,甚至把脑袋埋到大元帅长长的脖子里亲了一口吸了几根鸡毛。
傅家宝道“当真是好鸡啊”他两眼放光,“这鸡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史寇洋洋得意,今天他已经带着这鸡四处炫耀一通, 就差傅家宝这里了。闻言便道“自然是在彩楼买的。”
彩楼位于东街北面,是乐平县这群富家子弟平日里斗鸡的地方, 那里头鱼龙混杂, 除了他们这群寻乐子的公子哥, 还有不少赌坊,有的人以斗鸡为乐,有的人以下注为乐,每日都有人靠着一只鸡赚得盆满钵满,也有人因为押错了鸡以致倾家荡产。
“你跟明景近日都被拘在家里,不知道陆甲那厮在彩楼有多猖狂”史寇道“早前咱们几个玩蛐蛐的时候,被他带着鸡吃掉了不少,我早就想要找回场子了,今个儿我运道好,一到彩楼就遇到了这只极品。嘿嘿”史寇说到此处神采飞扬,他拿扇子敲了下桌面,笑道“我立刻就掏钱买下了这只鸡,你猜猜花了多少银子”
傅家宝猜道“五十两”
史寇摇头,一副你绝对猜不着的欠扁样。
傅家宝忍了忍,继续道“八十两”
史寇嘿嘿笑着比出了一根手指。
傅家宝瞪大眼睛,“不会吧一百两”
史寇道“一贯钱”
傅家宝以为自己听错了。
史寇哈哈大笑,“想不到吧我也想不到,那卖鸡的人不懂行情,被我压一压,立刻就给了我哈哈哈。随后我就找到陆甲,用我这大元帅,赢了他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
傅家宝呆了,一贯钱赢三百两这买卖也太好赚了
史寇道“你刚刚不是问我赚钱路子我看没有比这更赚钱的了我史寇当你是好兄弟,我帮你挑鸡,保管给你挑个百胜将军到时候咱们一起把陆甲杀个片甲不留哈哈哈”
傅家宝被他说得热血沸腾,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三人重出江湖,称霸彩楼的情景正跃跃欲试想要答应,眼前忽然闪过林善舞面色冷淡的模样,傅家宝一个激灵,仿佛被人一下给丢进了冰湖里,立刻就清醒了。
他摇摇头,说道“不成不成,我答应了娘子,不在外边赌钱的。”
史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叹道“傅兄,你也太窝囊了你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忘了咱们三当初称霸彩楼的壮举了是条汉子就跟着我干”
傅家宝摇头,坚定地拒绝了他。心想这是窝囊不窝囊的事儿吗换你被我娘子打一顿看你还敢不敢得意。
傅家宝道“你们家生意做得也不错,就没有别的路子不赌的。”
听傅家宝这么问,史寇也疑惑了,他上上下下打量傅家宝,“不是吧你们家生意做得比比我史家可大多了,怎么你还跑到我这儿来找门路了”
傅家宝当然是为了早日和娘子圆房啊当然,成亲这么久还没能圆房这样丢脸的事儿,就算是好兄弟也不能说。于是傅家宝微微昂头,目光如炬道“史兄,我傅家宝堂堂一介男子汉,若是一直靠着老头子也太窝囊了,我已经决定,不靠家里,我要自己闯出一片事业”他猛地抬手按住史寇的双肩,沉声问道“史兄,咱们是好兄弟,你愿不愿意帮我”
傅家宝可从来没有这般有志气过,史寇对上傅家宝在月光下炯炯有神的双眼,顿时也觉得胸腔中燃起了一股豪情
他抬手,同样拍上了傅家宝的肩膀,激动道“不愧是我史寇的好兄弟,就是有志气正好我也不想再靠家里了咱们一起闯出一片事业来”
跟傅家宝不同,史寇家里虽然也富庶,但他爹风流好色,家里兄弟一堆,他既不是长子又没有什么才能,向来不受重视,此番被傅家宝触动,立刻也诞生了白手起家的念头
两人商量了大半夜,最终还是靠着手里的鸡找到了致富之路。
史寇“傅兄,咱们可以做斗鸡的买卖。雇一些养鸡人,再买些上好的斗鸡留种,如此鸡生蛋蛋生鸡,一只凶悍的斗鸡最迟八个月就能长成,到时候咱们再将这些精心喂养出来的鸡拿出来卖,一只卖个几十两,一个月就算卖个十只,也能有数百两进账”
傅家宝双眼发亮,也觉得这是个好买卖。他拍手道“每年京里都有派人下来选鸡,明年元宵宫里那位还要举办斗鸡会,咱们要是能养出一只上好斗鸡献到京里,不就赚大发了”
史寇拍案道“何止赚啊,简直是名利双收啊到时候看我爹还敢不敢说我是败家子”
傅家宝兴奋道“到时候看我娘子还敢不敢不圆房”
“嗯”史寇眨眨眼睛,“傅兄你方才说什么”
傅家宝一愣,立刻道“我说看我爹还敢不敢瞧不上我”
史寇疑惑,“方才好像不是这句话。”
傅家宝眼也不眨道“就是这句话”
见傅家宝如此肯定,史寇还以为自己方才听错了,于是接着道“只是这本钱是个麻烦。我今个儿虽说赢了三百两,可我当时太高兴了,就请彩楼所有人吃酒,一下子花了二百两,如今只剩一百两。这点钱,若是想要包下个地方养鸡,那可不容易。”
傅家宝听了这话,也愁眉苦脸道“我家老头子已经停了我的月例。”其实是全都发到林善舞那里去了,但傅家宝不好意思告诉史寇,又道“我如今手里也没钱了。”不但没钱,还欠债五十八两。
他们都已经决定不能再靠家里了,自然也不能跟家里要钱做本钱。
但是舍不下本钱,如何能赚大钱
商量了许久,两人决定暂时变卖手里的值钱物件,等将来赚到钱了,再去赎回来
于是从次日起,傅家宝每日都一早起来抄书,抄到傍晚时用过饭,趁林善舞沐浴时,就偷偷拿屋子里的摆件出门。
他拿个一两天的,自然不会有人注意,但是十天半个月后,连林善舞都无法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视若无睹了。
阿红在店里卖胭脂,已经许久不曾来过少奶奶和少爷的屋子,便是进来了,也多是匆匆就离开,可这日不同,她带着店里记下的账目送到少奶奶屋子里,在少奶奶查看账本时便随意扫了屋子里一眼,这一眼可不得了了,只见外室的多宝架上空空荡荡,那些玉器摆件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个不起眼的小香炉孤零零地摆在正中央。
她吃了一惊,又看向别的地方,见挂在墙上的两个精致香囊没了,垂在屏风边的两块玉璧也不翼而飞,不止如此,这间房里许多她熟悉的贵重物件都不见了
阿红忍不住问了一句,“少奶奶,您和少爷这是要搬走”
林善舞摇头。
阿红欲言又止,“那屋子里的东西”
林善舞道“夫君拿走了。”
啊少爷拿走了拿去哪儿阿红有心想问,却也晓得这不是自己一个丫鬟能问的,又见少奶奶正专心看账,于是便把疑问憋在了心里,出去后却立刻找其他人打听,这才知道原来少爷每日傍晚都会出门,一直到半夜才从小门回来,而他每次出门,屋子里都会少一样东西。
下人们原以为少爷是没钱了所以把屋子里的东西卖了换钱,毕竟现在谁不知道少爷从账房支不到钱,可很快,他们就发现,少爷近来节俭的很,那屋子里的东西都拿了,手里却不见花用一点,总不至于那些贵重摆件都拿出去扔了吧
阿红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刚好今日提前收工,她就站在屋子里刻意盯着,就见少爷左看右看,从梳妆台上拿了一对镯子藏进袖袋里,就出门了。
这可是女人用的东西,少爷能拿去干什么难道是在外头有了新欢
阿红出奇生气了,少爷怎么可以这样少奶奶对他多好就算这些东西少奶奶从来不用,他也不能拿少奶奶的东西去给外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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