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宝自然不知道那丫鬟心里的小九九,他天还没亮就起来抄书, 为的就是早日抄完, 然后读书挣钱,早日实现圆房自由
为此, 林善舞来找他去正院用饭时, 他摆摆手说不去了, 要抓紧时间抄书。
林善舞哦了一声, 然后转身就出去了。
傅家宝继续抄书, 抄着抄着忽然发觉不对劲, 他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布条, 又摘下来仔细看了看, 确定自己没有贴反,字儿也没有写错, 怎么娘子竟然视而不见
他有些苦恼, 最终只能归结为林善舞性情如此。
傅家宝奋笔疾书时,林善舞已经坐在正院偏厅的饭桌前。
辛氏看了她身后,问道“家宝今个儿还没起吗”
傅老爷和傅周也是这个想法,谁料林善舞下一句话却震得他们险些失态。
傅老爷惊道“你说甚家宝在抄书”
林善舞微微笑着,照旧在众人跟前扮演好那个温柔贤良的媳妇,点头说道“不错, 夫君说抄过一遍再读,能记得牢一些。还让我不要打扰他。”
傅周有些不敢相信, “大哥真要考科举”
即便之前傅家宝说要读书科考, 但傅家人见他对这事儿并不算积极, 也就没抱多大希望,此刻听说傅家宝天光刚亮就起来抄书,怎能不惊讶
林善舞道“夫君还说明年二月必定会参加县试,到时候,还希望小叔多多帮衬。”
县试是需要四名乡人及一名秀才作保的。傅周听了这话,立刻点头答应道“嫂子放心,大哥其实很聪明,一定能通过童生试的。”
傅老爷抚须笑道“家宝肯上进,是件大好事,咱们县里就有一位颇有名望的先生,如今已经告老辞官,约莫再过一段时日就能回县了,到时候我带着家宝上门拜访,没准能让他收下家宝这个学生。”
林善舞立刻道“那真是再好不过,我在此替夫君谢过公公了。”
傅老爷便摆手,“前头不是说过,一家人不必提谢字。”
跟着,便和辛氏提起送傅周回书院的事儿。原来今日就是傅周回书院的日子了,傅家宝并不关注傅周的事儿,林善舞又忙于开店,以致于今日才得知这事儿。
林善舞原以为,傅家宝不来送行,辛氏和傅周多多少少会有些不满,没想到知道傅家宝在东院抄书不出来,两人反而松了口气。
傅周还跟林善舞说他明年没把握中举,希望她能多多督促大哥读书,又说大哥是嫡长子,将来傅家的门户还要靠他顶着。
林善舞点头。目送着傅周的马车远去后,她就道别傅老爷和辛氏,自己回了东院。路上还在想,无论是辛氏还是傅周,瞧着都不像是那种心思不正之人,傅周说希望傅家宝也中举的那番话瞧着也是真心的,这对母子无论怎么看,都跟傅家宝口中形容的不同,要么是这两人伪装得太好,连林善舞都骗了过去,要么是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不过这些事不是说问问就能清楚的,林善舞也不再纠结,而是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店铺上。
对于做生意这回事,林善舞其实并不擅长,按辛氏的建议,她可以将做出来的胭脂托给傅老爷,傅家虽然从未做过胭脂生意,但行商的道理总是相通的,若是由傅老爷开店售卖,怎么着也能比现在的生意好。
不过林善舞还是拒绝了辛氏的提议,她不懂那么做生意的弯弯绕绕,却晓得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只好她的东西好,不怕打不出名头,再者,她也不想欠傅老爷人情,虽然她不打算离开傅家,但万一呢万一她将来有了新的目标,想要脱离傅家,那这情分要怎么算
当然,她只将第一个原因告诉了傅家人。对此,辛氏有些感叹,傅老爷却很是欣赏,说要是生意上遇着什么难事,一定要来找他。
林善舞回到东院时,阿红和阿下已经带着胭脂去店铺了。
昨日铺子里卖出了五十多盒胭脂,林善舞就按着昨日的量,拿了六十盒让阿红和阿下带去铺子里。那铺面实在太小,夜里没法让人留在里头守夜,而胭脂虽算不上贵重东西,但若有人起了歹心,半夜撬锁将东西都偷了,也是一笔损失。
只能让阿红他们每日带着货过去。
西街离傅家大宅的距离并不算短,阿红他们日日来回奔波自然是辛苦,林善舞也不是那种会压榨下人的,承诺他们下个月月钱翻倍,接着就继续研究新的胭脂去了,想着等更上品的胭脂做出来,把价格提上去后,改成提成的方式,这样阿红他们也能更有动力些。
林善舞这边还有些担心阿红他们嫌工钱少,却不晓得,在露华轩卖胭脂的阿红等人已经高兴坏了。
阿红作为主子身边伺候的丫鬟,每个月月钱是两百五十文文,跟着她一块去露华轩卖胭脂的小丫头少些,每个月只二百文钱,两人都翻一倍,差不多就算是半两银子了。
对比起挥金如土的傅家宝,半两银子掉地上都不见得会捡起来,林善舞也觉得半两银子算不了什么,但对于阿红和那个小丫鬟来说,却算得上是一笔财富了。
阿红在店里仔仔细细把每一盒胭脂擦得发亮时,那个叫阿喜的小丫鬟就一直在念叨“阿红姐,下个月我就能拿四百文钱了,我还从来没有想过自个儿一个月能拿这么多钱老爷和夫人身边伺候的一个月也才四百文呐”
像他们这样签了卖身契的下人,本来有吃有穿有住还给月钱,已经是傅家仁善了,现在听说月钱还能翻倍,自然喜不自胜。
阿喜憧憬道“一个月四百文,扣掉我平日里花用的,那我三个月就能攒下一两银子。”她掰着手指头算,“攒个半年,能有二两银子,攒个两年,就能有八两银子”阿喜高兴地拉住阿红的手道“阿红姐,加上我这些年攒的钱,再等个一年半载,我就能攒够七八两银子,到时候我就拿回家,给家里起一栋砖瓦房,那样就算下雨天、大冬天,我爹娘也不用发愁了”
阿喜家里穷,才十岁就被爹娘托关系卖到了傅家,对此她是心存感激的,如果不是进了傅家,她早就饿死了,这些年她在傅家勤恳干活、努力攒钱,也是想多拿点钱回家,好让自己家人日子好过一点,现在听说只要努力卖胭脂月钱就能翻倍,她乐得一整天都笑容满面的。
能涨月钱,阿红心里也是高兴坏了,不过她自诩是少奶奶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要有气度,不能跟这些小丫头一样喜形于色,于是故意板起脸,说道“做这些事儿本来就是咱们的本分,是少奶奶心善,怜惜我们,才给我们涨月钱的,你可不要觉得是理所当然。今后给少奶奶干活要更尽心尽力,晓得不”
阿喜立刻点头,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干活。两人卯足了劲,卖的竟也不比昨天刚开张时差。
要是店里没人了,阿喜还会站到门口去,见到个大姑娘小媳妇或是已经成了婚的郎君,就立刻吆喝着招揽生意,一心盼着能多卖些给少奶奶赚钱。
这个时候,只有那些有钱些的人家才会讲究女子足不出户不能抛头露面,而对于阿红和阿喜这样的丫鬟来说,能赚到钱过好日子才是正理,且他们将来要嫁的也是和她们差不多的下人,自然不稀罕讲究那些。
时间溜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黄昏时候,一只将自己养的肥墩墩的小麻雀压弯了枝头,立在那儿好奇地看了一眼正对着客人细数那胭脂有多好的阿喜,随即收回视线,用小小的嘴巴清理了一番羽毛,而后就张开翅膀悠悠飞走了。
它慢吞吞地飞着,飞过被夕阳映得黄澄澄的街市,飞过正抱着一只鸡向明景炫耀的史寇,又飞过坐在马车里翻看账册的傅老爷最后飞入了傅家东院当中。
它立在枝头上,啾啾叫了几声。树枝对面的窗子大大敞着,露出正坐在书案后昏昏欲睡的傅家宝。
他今个儿起得实在太早了,这会儿便开始犯困了。只见他手里提着的笔东扭西歪地在纸上晕开一团墨点,而他脑袋则一点一点的,眼睛半闭不睁的,似乎下一刻就要趴到桌上睡着了。
正在这时,那缠在他头上的布条垂下来一段,正扫在他脸上,傅家宝面颊一痒,立刻就想起了自己写在布条上的“豪言壮志”,顿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然后,他就看见了好不容易抄好的一卷又被自个儿给画糊了。
他气得想要一把掰折这支笔,下一瞬又想起这手里的笔值一两银子,要是他掰了,娘子肯定得记账,那他要赚的钱岂不是又多了一两
思及此,他只能悻悻作罢。
不过今日还是有很大收获的,他辛苦了一整天,好歹已经抄完了一本书,看着已经晾干的那些纸,傅家宝觉得自己可以去赚钱了。
不错,傅家宝的计划就是一边抄书一边赚钱,齐头并进,这样离他圆房的日子又近了
想到这儿,他也不歇着了,将头上的布条解下来放好,出门前却又拐了回去,把布条捞起来放到屋子里林善舞梳妆的地方。
抚了抚挂在梳妆台上的布条,傅家宝“很好,如此一来娘子就更能看清我要圆房的决心了。”
坐在隔壁做胭脂的林善舞
傅家宝去厨房抓了点吃的,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而后就溜溜达达地出门了。
他去找了史寇,一坐下来就开门见山道“你是我兄弟,奉承话我就不说了,快同我讲讲,近来有没有赚钱的路子”
史寇思索一番,然后抱出了一只大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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