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追个人去了那么久,怎么人家还比你先回来?”
段亭均重回席间脸色如常,丝毫看不出异样,刘穆见他来努嘴望着斜对面的沈观追问道。
“跟丢了。”
刘穆:“不正常啊段大人,你怎么跟个人都能跟丢,莫不是被选为郡马这个消息冲昏了头脑?”
“闻名天下的名医你可有认识的?”段亭均问。
“病了?”刘穆疑惑道:“你不是会些医术么?”
他刚刚无心握着清云郡主脉搏的时候时候,发现她脉息紊乱,心率竟比常人慢了许多,他自是会些医理,可看不出那是什么症状。
“不是。”段亭均下意识否认说:“张军的犬得了奇怪的病症。”
“哦!”刘穆点点头,“说到名医的话我知道一个,叫关山影。此人神出鬼没,没人知晓他在何处,但是江湖传闻他有生死人肉白骨的能耐。”
“哎!你耍我呢?你给只犬找什么名医?”刘穆发现自己被段亭均又带进了怪圈内。
这时张相举着酒杯朝段亭均敬酒,“段大人,恭喜!”说完后又立马改正道,“不对,现在应该叫郡马了!”
段亭均思索了一会,看着自己空荡荡的酒杯说:“亭均不喜酒,张相好意亭均心领。”
张正德浑然不在意大笑一番,“既然如此,大婚之日,段大人可不能再向老夫推辞啊!”
既然婚事已成既定,就差圣上下旨挑一个黄道吉日了。
崔玉儿手中狠狠地捏着酒杯,看着不远处的段亭均,矜贵俊美,丰神俊朗,哪怕性子古怪了些,也是临阳贵女趋之若鹜的对象。
怎么可以娶闻苼那个病秧子呢?一想到自己的牡丹并蒂簪以及好友嬉笑,她就越见不得闻苼好。
“玉儿。”好友推推她的胳膊。
崔玉儿手中的酒杯蓦然一松,差点跌在地上,“怎么了?”
“清云郡主果真是天之娇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就是一个短命鬼。”
崔玉儿心中恶气难出隔了会看到好友震惊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补充道:“王琪与我说的。”
“我也听到过一个有关段大人的秘密。”好友神神秘秘地说。
崔玉儿:“说来听听。”
“那你可千万不要乱说,我也不知真假。”
崔玉儿点点头。
“我听说段大人是太史令刘大人之子。”
“什么!”崔玉儿震惊道,好友连忙捂住她的嘴,生怕她乱来。
太史令刘大人膝下无子,只有三个女儿,若此事为真,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宴席结束,段亭均这边被闻天堵住。
“段大人。”闻天抬起头颅,一脸蔑视,老爹可没少拿段亭均和他比,每每自己都被贬得一无是处。
“闻世子。”段亭均不卑不亢道。
突然,闻天凑近他,伸手拍拍他的胸口,讨好道:“教教本世子,如何才能像妹夫这般优秀?”
段亭均紧绷着脸克制着本能离人一尺的距离,直言不讳道:“不斗蛐蛐多念书,少听吹捧多戒躁。”
“……”
“不知闻世子还有什么要问的?”眼看沈观快要走出瑞王府了。
“本……本世子突然想起一件事,先行一步。”闻天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转头就往府中跑。
怕了,怕了。
段亭均快步上前,“沈大人请留步。”
沈观回头看到段亭均的一瞬,瞳孔骤然微缩,随即咧嘴一笑,“下官还未来得及恭喜段大人,那下官便先道一声恭喜。只是不知段大人找下官有何要事?”
“倒也不是什么要事。”段亭均一本正经道:“刘穆近来半夜难眠,听闻贵夫人治失眠有方,不知沈大人可否引荐?”
半夜难眠的刘大人听到他说完后差点一个趔趄从台阶上驴打滚。
“是啊!是啊!近来本官夜不能寐,每日上朝时精神都有些涣散了。”刘大人走过来抚着额头虚弱道。
沈观眼神有些躲闪,不过很快堆笑道:“刘大人有所不知,内人前几日染上风寒,待内人身子好些下官再派人将治失眠的药方送到刘大人府上如何?”
刘穆有些失望,“既然如此,那本官就麻烦沈大人了。”
“告辞。”
两人看着沈观匆匆离去,刘穆率先开口说:“我可没听说过沈夫人会治什么头痛失眠啊!”
“我也没听说过。”段亭均说。
“你的意思是沈观有问题?”刘穆小声问,随即拍拍自己胸脯豪爽道:“此事就交由我来查,你专心筹备婚事,好好当郡马。”
——
清云郡主与段大人即将成婚的事一夕间传遍整个临阳,一度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甚至还流传出好几版话本,有宴会上一见倾心三生注定的,也有暗通曲款私相授受的,忒是把二人之间的故事描绘得曲折动人。
闻苼那次昏倒后,醒来便是三日后,她这一倒下吓坏了府中人,就连祖母也暂缓了回白帝寺的行程。
进府的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而来,又摇着脑袋匆匆而去。
闻苼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又死在十八岁,咽气的时候连挣扎都放弃了。醒来见到外头的光才发现那是个梦。
赐婚的圣旨已下,婚期定在三月十九,诸事皆宜。
昨天段府送来彩礼,足足十几个大箱子。迎夏见她醒过来高兴得不得了,“郡主,你可终于醒了,段府送来娶您的彩礼好多啊!各种绫罗绸缎,金银珠宝。”
闻苼接过逢春递来的水润了润唇,用干哑的声音无奈道:“咱们王府的宝贝你还见得少了么?”
迎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这不是替郡主开心嘛!”
离三月十九不足三日,瑞王妃日日守在她房中监督她喝药,嘴中还抱怨,“圣上订的婚期太紧了,笙儿身子哪经得起再折腾。”
瑞王说:“礼部用段亭均和笙儿的生辰八字算了日子,三月十九是最佳的良成吉日。若是笙笙觉得不好的话,爹爹再奏请圣上换个日子。”
“女儿觉得甚好。”
三月十九,天色明朗,街道上早早响起铜鼓鞭炮声。
闻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身凤冠霞帔,娇媚的脸上笑靥如花,她笑着柔柔地问:“母亲,我好看吗?”
“好看。”瑞王妃为她梳着梳着头,一霎泣不成声。
闻苼站起来用帕子替母亲擦干眼泪,“母亲哭什么,女儿要嫁人了,笑一笑。”
上一生,她生在富贵家却透明如蜉蝣,让生身父母担忧,也不愿面对他人嘲讽,龟缩在府中,现在她已无所畏惧。
“母亲,舍不得。”瑞王妃摸摸她的小脸。
闻苼拿起杏花并蒂簪说:“母亲,为女儿上簪吧!”
“王妃,郡主,吉时已到。”这时外面的婆子也喊道。
逢春和迎夏也穿得十分喜庆,逢春拿起红色盖头为她盖上,慢慢搀扶着她跨出房门。
“来,哥哥背你。”闻苼在盖头下看到蹲在她面前的闻天,二话不说便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闻天背着她走过热闹的铜鼓声和欢闹声,走出王府。
“你小时候,就喜欢赖在我背上,赶都赶不下来。”闻天说。
“哥哥,爹爹脾气不好,你别老气着他;母亲一到下雨天易头疼你多让下人备些艾香……”
她还要好多好多话没说完,路却要走完了。
闻天长呼一口气说:“哥哥都听你的,日后那姓段的欺负起哥哥定不饶他。”
“哥哥还有一句话想问问,小满为何要嫁给段亭均?”
闻苼微微一愣,转而说:“因为,段大人是个好人。”
好人耳朵敏锐,一身大红喜袍,身长如玉,黑发用玉冠盘起,卓卓然负手立在瑞王府鎏金牌匾下等候。
前来观礼的百姓中不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看到段大人后根本移不开眼。
闻天缓缓蹲下,她脚尖着地跟在后面的逢春立马跟上搀扶她为她整理衣襟,还凑在她耳边小声说:“姑爷,可真好看。”
“请,新娘上轿。”通赞高呼。
闻苼盖着红盖头自然是无法看清段大人的模样,只见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到她眼前。
她将自己的手放入段亭均宽大的掌心,温热的触感传来,心想这段大人也不似传闻般那样古怪,不近女色呀。
“小心。”低沉的嗓音透过红盖头,不知为何闻苼觉得脸上燥燥的。
她细声细语的嗯了一声,不知怎么拖了点尾音,听在自己耳中都有些娇羞的味道。
她知道花轿有个坎子,在段亭均的帮扶下她稳稳的坐上了花轿。
“起轿,乐响。”
不知为何,花轿动起来她长长松送了口气。逢春在她上花轿前在她手中塞了个苹果,红彤彤的。
十里红妆绵延无尽,浩浩荡荡走向段府。
热闹非凡时礼乐和爆竹声戛然而止,观礼的百姓中冲出一群人,指着马上的新郎义愤填膺地谩骂。
“负心汉。”
“卑鄙小人。”
“段亭均身负婚约,却另娶高门,薄情寡义负心汉。”
……
段亭均猛然拉住缰绳,玉冠上红带随着青丝扬起,眼中出现狠厉之色,他冷冷地看着那群人。
“挡我者死。”断断四字听在人耳中遍体生寒,犹如凛冬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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