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回城

    填完志愿后, 舒颜便一心等着公布成绩的日子。张红梅也闲了下来，填了个首都师范后, 莫名又失去了原本的信心, 一天往舒颜这里跑几趟, 生怕自己错估了成绩落榜, 那就完蛋了。

    舒颜对张红梅这副忐忑不安几乎到了神经质的样子极为无语, 直接拿出纸笔让张红梅默写出考题和她写的答案。反正她拥有过目不忘技能，随随便便把题目分毫不差地默写下来根本没难度。在舒颜看来，张红梅这完全就是闲的，这才开始胡思乱想。

    等到张红梅把题目默写出来后，舒颜又一一分析了她的答案，顺手给她改了个分。

    看到舒颜最后算出的三百八十分的总分, 张红梅都惊呆了, 难以置信地问道：“这……这是我的分数？我能考这么多分？”

    舒颜不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反问道：“怎么？看不起我的改卷水平？”

    那必须不是啊！张红梅立即回神, 敬畏地看着这个几乎不可能达到的分数，内心怦怦乱跳，几乎要昏厥过去。

    要知道，这次高考的总分才四百分，考生们又经历了十年浩劫, 落了十年功课, 能得一半的分就算不错了, 舒颜给张红梅估出来的分, 确实让张红梅脆弱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住。

    舒颜却是信心满满：“放心吧, 你的成绩就在三百八十左右，上下绝对不会超过十分。也就是政治和语文我给不了具体的分数，不然的话，我还能算得准一点。”

    结果不知为何，舒颜这手估分的本事竟然传了出去。考生们正是最为忐忑不安心里没底的时候，碰上舒颜这么个超出众人认知的大佬，立即赶来求大佬帮他们估一下分，好给他们吃颗定心丸。

    舒颜听了他们这要求，暴揍一顿张红梅的心都有了。什么人啊，尽会给自己添麻烦！考得上还好，估个分能让他们安心不少，考得不好的，自己就这么残忍的戳破别人的梦想，能不得罪人吗？

    这么想着，舒颜直接将张红梅给拎了过来，给了她一份答案，意思很明确，你惹的事你摆平，别给我拉仇恨！

    这也算是苦中作乐了，碰上这样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大事，不等到确切的消息，谁能够安心呢？考生们会来找舒颜，也确实是等得太痛苦了。

    结果他们没等来公布成绩的消息，先等到了一个大丑闻。

    隔壁县那帮给阅卷老师送慰问礼物的领导，竟然爆出了暗示阅卷老师改卷作弊的消息！

    这个消息一出，全省震惊。

    舒颜倒是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又忍不住想吐槽这些领导的智商。时隔十年再次恢复的第一次高考，全国人民都密切关注着，他们竟然还敢在阅卷上做文章，胆子可真大。

    再大的胆子现在也凉了。省里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丢脸都丢到全国去了，上级领导哪能让这帮给他们脸上抹黑的王八蛋好过？

    参加过这次作弊行动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撸了个彻底。几个主犯直接从办公室蹲进了大牢，这才平了民愤。

    张红梅和舒颜谈起这件事时还心有余悸，愤怒道：“这些人真是畜生不如！他们的孩子金贵，其他人就是地上的尘埃吗？真要被他们得逞了，人家这一辈子就被他们给毁了！这帮人，枪.毙都便宜他们了！”

    舒颜连忙给她递了杯茶，温声道：“消消气，这不是没成吗？闹了这一出，对我们也有一点好处。现在省里市里的领导都盯着我们这一片地方，其他人就算之前想动点坏心思，经过了这一出，怕也是被吓破了胆。我们的录取通知书应该会顺利发过来，这档口，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冒名顶替的事儿了。”

    张红梅却还是不放心，皱眉道：“不行，我还得让我爸多往县里走一走，实在不行，村里给排个班，轮流去教育局盯着，免得出什么幺蛾子！”

    这办法不错，舒颜点头表示赞同，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谨慎一点绝对出不了错。

    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中，高考成绩终于公布了！

    张红梅兴冲冲地拉着舒颜就往人堆里挤，结果还没挤进去，就听到有人感叹道：“第一名叫舒颜？这是谁？真是神了，400分的满分竟然考了394，你们说人家这脑袋到底怎么长的？”

    人群顿时炸了：“394？这个分数是人能考出来的吗？”

    也有理智的人开始分析：“舒这个姓倒是少见，应该不是本地人，估计是哪个大城市来的知青。你们别光讨论第一名了，第二名的分数也很吓人啊，378分，比第三名整整高出八十分。这两人可真厉害！”

    “我看看，张红梅？看名字这第一第二名竟然都是女同志？果然是妇女能顶半边天啊！”

    舒颜顿时黑线，妇女能顶半边天是这么用的么？不过听了这帮人的讨论，自己二人也不用再往里钻了，状元榜眼已经到手，也不需要艰难地把自己挤成纸片人了。

    然而张红梅却不安心，听了前面人的讨论，连忙扯着嗓子大喊道：“第一名叫舒颜，是舒服的舒，颜色的颜吗？”

    这一嗓子吼下来，一大半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张红梅也不在意，继续吼道：“第二名张红梅，是弓长张的张，红梅傲雪的红梅吗？”

    等到里面传来肯定的回答后，张红梅的眼泪哗啦哗啦就落了满脸，抱紧舒颜崩溃大哭道：“舒颜！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舒颜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张红梅，却发现她只是憋了太久了，需要发泄一下压抑了太久的情绪，怎么安慰都不管用，只能任由她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周围人顿时反应了过来，纷纷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舒颜，惊叹道：“你就是舒颜吧？真是太厉害了！大家都只长了一个脑袋，怎么你就能考那么高的分呢？”

    这说的是什么话？舒颜顿时无语，还没开口，就见一个眼熟的人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兴奋道：“大妹子，真是你啊！我考试的时候就知道你绝对能考高分，却没想到你竟然能考出这么吓人的成绩！这么高的分，要是能分我一点，我也不用担心自己录取不上了！”

    什么叫做把分数分你一点？这话真是槽多无口，舒颜听得差点翻白眼，同时也回想起来，这位就是当初在考场让自己做题速度慢点的那位大哥。

    倒是没成想，竟然还能在这儿碰上。

    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舒颜忍不住拍了拍哭得撕心裂肺的张红梅，低声道：“红梅，看了成绩，我们也该回家了。”

    其他人更惊讶了，“张红梅？这不是第二名吗？”

    舒颜差点抬手抽自己一巴掌，看着周围人越来越狂热的眼神，舒颜真是恨不得立马拖着张红梅就跑。

    张红梅却还是不安心，趁着人群散了一些，拉着舒颜站在红榜前，看着排在第二的名字又哭又笑，情绪已然失控。

    没人嘲笑张红梅，经历了这么多年的苦难，所有人都麻木绝望了。如今终于等到柳暗花明的这天，当场失态放声痛哭，远不止张红梅一个。

    舒颜看了红榜后，半哄半拖的把张红梅拽走了。剩下一帮考生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满心满眼都是羡慕。

    偏僻荒凉的大河村，这回高考竟然出了两个人才，一举夺下第一第二名！别说县里了，就连市里和省里都惊动了。尤其是在之前闹出了作弊的丑闻后，能有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长长脸面，省教育厅直接下发了给舒颜和张红梅两位同志的表扬信，又派了记者抓紧时间赶往大河村对这两位同志的事迹进行报道。

    省里领导心里真是乐开了花！上回的作弊事件让全省都丢了回大脸，连带着他们这帮都脸上无光。现在好啊，出了两个高分考生，怎么着也能挽回几分颜面。必须好好表扬，奖励也不能少！

    于是，舒颜还没等到首都医科大的录取通知书，就先等来了省里来的记者。

    整个大河村都轰动了，这可是省里来的大人物啊！还要给舒知青和张家丫头拍照！到时候还会印在报纸上给全国人民看！这是多么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别说落榜的考生了，就是考上大学的人家，心里也有几分没滋没味的。看看人家，这才叫体面！张家那个丫头片子这回可真出息了，村里人没一个比得上她！

    真要说起来，这丫头好像打一开始就跟舒知青走得近，护着舒知青护得紧。其他人琢磨过来后，顿时悔青了肠子，早知道舒知青这么厉害，我们把她当祖宗供着都行啊！只要她愿意教自己的孩子读书，考个好大学，自己每天伺候个活祖宗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这时，说什么都晚了，只能眼红张红梅的狗-屎运，心里犯酸还得笑着祝贺她们，委实憋得慌！

    舒颜见了记者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省里竟然会这么大手笔，搞出这么大的阵势来。不过舒颜到底见多识广，心下一琢磨就将领导们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拉着张红梅同记者和领导们客套了一番，又随口感谢了一回张大河，给让张大河卖个好，让他在领导们面前露个脸。

    张大河已经傻了。真不是他胆子小没见识，而是这回来的人身份一个比一个吓人，县里的领导也就罢了，平时也见过几面。可是这还有市里和省里的大领导，自己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啊！张大河双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舒颜顿时黑线，连忙转移了领导们的注意力，配合记者们的问话说了一堆领导们喜闻乐见的套话。换来领导们赞赏的目光，不愧是能考上状元的优秀人才，说话就是中听！

    领导们一高兴，出手就外大方，豪气地塞给舒颜和张红梅好几个大包，说是给她们的奖励。

    这回，其他人才真是嫉妒地眼都红了。

    舒颜的余光瞟到了江大川的身影，想到他对自己的照顾，顺手又送了个人情，对着记者们笑道：“咱们大河村除了我和红梅外，还有七个人考上了大学！这样的好成绩，别说在青山镇了，就算在整个安和县都是数一数二的。能有这样的成绩，离不开县里镇里的领导对我们的关心和帮助，更离不开大队长张大河对我们的关心！同志们，我提议，等会儿拍一张大河村所有大学生的照片，这才能体现出我们南安省对教育的重视！”

    这话说的极有水平，该捧的都捧的，领导们没一个不高兴的，乐呵呵地点了点头，没错，这才能证明我们南安省人才济济，之前的错误，那是某些人私心作祟，我们可是一心向为人民服务的好官！

    不仅如此，领导们还趁着舒颜他们这帮大学生拍照的时候，临时装了几个包，作为给其他考上大学的人的奖励。

    江大川当然也在其中，这回考试，除了舒颜和张红梅外，江大川的分数最高，264分，被广市的安山大学录取。舒颜想着他时不时就神神秘秘出远门的做派，隐隐也猜到了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去广市，倒是对他日后的发展有利。

    等到省里关于舒颜这个高考状元的报纸出炉后，舒颜也买好了火车票，挥手和张红梅告别，踏上了回家的路。

    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给舒颜送行，平心而论，舒颜委实帮了他们不少忙。要是没有舒颜，其他人真不一定能考上大学。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们对舒颜感恩戴德了。

    舒颜看着村民们递过来的大包小包，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自己已经寄了不少行李回首都，好不容易精简了一点行李，结果被他们这么一塞，又得拎不动了。

    村民们却十分热情，一副不收不行的做派，让舒颜很是无奈。

    想到这一年多的相处，舒颜心里不由感慨万千。她受过村民们的照顾，也和他们发生过不愉快。现在要走了，倒是也生出了一丝感叹。只是，大河村，自己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再次对着已经开始掉眼泪的张红梅挥了挥手，舒颜笑眯眯地开口道：“别哭了，我们首都见！到了首都，记得来找我！”

    说完，舒颜头也不回地坐上了大根叔的牛车，踏上了回家的征途，心中雀跃不已：自己终于能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