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崔发脸色大变忠勃然大怒, “走!”
他没跟贾存放沟通就带了自己的人匆忙离去,丢下一头雾水的贾存放不知所措。
崔发忠一走, 队里人数去了大半,贾存放自己可撑不起, 丁家村向阳大队的社员们立刻硬气起来,贾存放见状也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当天晚上就有消息传来, 原来县委、公社组织了秘密小分队突击全县几个特殊大队,查找藏匿的粮食。
一共突击了八个大队, 有五个被搜出藏匿粮食。
其中, 藏匿粮食最多的就是莫家沟大队!
……
莫家沟大队食堂下面的地窖被秘密小分队给搜到,经过查证, 藏匿在里面的粮食远远超过莫家沟大队社员的口粮数。
而且小分队还发现莫家沟的食堂是分等级的,大队干部和队干部吃的是小锅饭, 普通社员吃的是大锅饭。
大锅饭的人均口粮是饥荒之年的配比,稀汤寡水根本吃不饱, 可见他们藏匿了粮食并没有分配给社员,而是自己藏起来。
这比私分更可恶!
县委高书记亲自批示,暂停崔发忠的大队书记职务, 彻查莫家沟大队里里外外和干部们,要求将那些不合无作为没能力的生产队长和干部直接撤掉让社员们重新选举!
莫家沟的大部分社员们虽然不敢直接上街庆祝,私下里却比过年还高兴。
要是能把崔发忠这个大毒瘤铲除,那老百姓的日子也能好过点。
对于莫家沟的变化, 周明愈得知这个消息以后还特意骑着自行车驮着莫茹回娘家看看。
在路口遇到巡逻的民兵们也只是看一眼, 并没有被拦住搜身。
进村的时候, 他们和莫应龙迎面碰上,跟莫应龙一起的还有崔公平。
周明愈本来不想搭理他们,不过进村的路本来就不是很宽,刚秋收过路边又堆了一些棒子秸,那两人从村里并排出来就把路占了大半去。
看着两人没有让路的架势,周明愈直接刹车,一脚支地,“两位是有话说?”
莫茹便也跳下地,看了莫应龙一眼,“闺女不能回娘家了吗?”
莫应龙立刻道:“当然不是。”他往后让了让,“恭喜你又被评上全县的劳模。”
莫茹笑了笑,“是书记们给面子,这不——”她拍了拍自行车座,“还奖励一辆自行车呢,连钱都没用我出。”
一旁的崔公平脸上早就写满了羡慕和痛苦,这会儿一听钱都不用出,更加表情复杂,呼吸都仿佛带着苦涩的味道。
“妮儿,”他挤出一丝笑来,“最近好啊。”
莫茹淡淡道:“很好啊,要是没有事,我们先家去了。”
莫应龙道:“你爹娘挺好的,要是没事,最近不用总回来。”
“那可不行,”莫茹坐上后座,“现在农闲了,我要常回来呢。”她又拍拍周明愈的后腰,“小五哥,走了。”
周明愈扭头瞥了一旁的崔公平一眼,驮着莫茹往莫家去。
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莫应龙表情平淡,崔公平却有些愤愤不平,“这个二愣子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骗得妮儿对他死心塌地的,又是给他们家挣工分又是挣自行车的。咱们大队长还没辆自行车呢!”
莫家沟也只有崔发忠家里有一辆自行车,还是崔发厚利用关系给他弄来的呢。
莫应龙听出他语气中的不甘心,冷着脸道:“他们对她好,她才会这样,你还是不要操心了。”
崔公平当然知道自己现在也就是说说算话,真要是干啥也干不来,如果妮儿乐意和他接触还行,她分明就是躲着他呢。
可想着这样能干俊俏的劳模,全县的第一,他的心里怎么都是有些不得劲的,酸得好像能把胸口腐蚀一个大窟窿似的难受。
莫茹和周明愈一路家去,没想到沈淑君在家呢,她接了队里搓麻绳的活儿在家做,莫应斐和莫树杰去刨地瓜没下工。
见到他们过来,沈淑君很高兴,赶紧把他们迎进去,过了片刻,她又拿了半个鸡蛋和两块糖出来,对外面耍的小贫农和他三姐道:“来,给你们鸡蛋吃。”
俩孩子高兴得很,立刻跑过来吃鸡蛋。
沈淑君笑道:“三嫚儿,你领着小贫农去大娘屋后玩儿啊,要是有人在咱们屋后,你就大声问好。”
三嫚儿把一块糖赶紧塞进嘴里,“好的大娘,我知道啦。”她就领着弟弟去后面捡石子玩儿。
莫茹见状,笑道:“娘,他们挺听话啊。”
沈淑君拉着她的手进屋里去,“不过是俩孩子,娘还能哄不住?”
进了屋里,她给周明愈倒水,还在后窗哪里瞅瞅,然后小声地把村里的一些事儿告诉两人。
那天县里带人来搜粮食,直接就奔食堂去的,打开了食堂下面的地窖,让人把粮食都运出来,再把大队的账本拿出来,明面的各大仓库都打开清点粮食。
“那些人动作麻溜得很,似乎有备而来呢。”沈淑君小声道。
周明愈和莫茹交换了一个眼神,依然没有把事情告诉沈淑君,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不能对人说的。
“娘,现在他被撤职了吧。”莫茹还是挺高兴的。
沈淑君道:“撤了,也就是表面的,你们来的时候看到了吧,这莫家沟还是他说了算呢。”
周明愈点点头,“看到了,来的时候民兵在路口巡逻呢,进出的人都要盘问,搞得跟设关卡似的,进城都没这么严。”
沈淑君又给他们讲了一些村里的新规定,比如不许虽然留亲戚住宿,不许随便请假不上工,不许随便走亲戚,不许……
这时候外面传来三嫚儿和小贫农的声音,问什么人好。
沈淑君就大声道:“妮儿啊,你小弟学习认不认真啊,他要是再不听话,你该管就管,不能惯着他。”
莫茹应了一声,扭头就看到一个黑黑壮壮的女人从后窗过去,那女人还狠狠地往里瞪了一眼。
似乎因为被发现了没法站着偷听,有些不满,哼了一声往东去了。
崔红红走了以后,也没有人再过来,沈淑君就当闲聊一样,把村里的事儿说给两人听。
虽然崔发忠被撤职有些人很高兴,不过莫树杰一家却没那么乐观,毕竟崔发厚没被撤职呢。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甚至连一点幸灾乐祸的样子都不能露出来。
村里干部重新选举的时候,六队的生产队长崔宗德因为太过无能被勒令撤掉重选,很多人都推选莫树杰,不过莫树杰拒绝了。
他觉得这不过是崔发忠的试探而已,更何况他并不想当村干部,更不想引起崔发忠的怀疑。
莫树杰不想当队长,别人没有那个本事,后来在崔发忠的推动下,六队队长换成莫应龙。
他就是要膈应莫家,要让这个莫家的叛徒当他们的队长。
莫应龙也没让他失望,对六队社员的控制更加严密,甚至还派人在莫家沟路口巡逻,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物都要跟崔发忠汇报,任何人出入莫家沟都要报备登记。
这样一来,崔发忠也没有什么怀疑的,虽然暂时不当大队书记,但是他依然把控着莫家沟的生产和生活,他的地位无人撼动。
周明愈听了沈淑君的消息以后分析,估计崔发忠自诩一直派人监视着莫家,虽然食堂地窖的粮食被搜粮小分队搜出来,他也没有怀疑莫家。
毕竟食堂下面的地窖不是秘密地窖,只是一个存粮的大仓库,莫家沟很多人都知道。
主要是其他几个秘密地窖的粮食还在那里,并没有被查到呢,他就不会怀疑莫家。
两人觉得莫家不会有危险,反正他们常回来看着点,也不怕崔发忠搞什么小动作。
在娘家待了俩小时,也没留下吃饭,两人就回先锋大队。
路上两人还聊起搜粮队的事儿,莫家沟的粮食之所以会被查,当然和他们有关系。
得知搜粮队的消息以后两人商量写了好几封匿名信,分别送去公社和县委办公室。
投匿名信他们有经验,那字体必须查不到他们身上。
公社的匿名信周明愈去投的,县委的是邱磊找人帮忙的,直接插在高瑞阳吉普车上窗上的。
但其实也不全是他的功劳,举报莫家沟的并不止他一个,高瑞阳办公室还接到了两个举报电话,接到了好几封举报信。
高瑞阳感觉事态严重,所以亲自安排了搜粮小分队去同时突击被举报的几个大队,看看能不能搜出粮食来。
这几个大队的书记和大队长都是有点背后靠山的,所以他还特意向自己的上级以及老书记请示过。
老书记的意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再说了,现在局势变换,有些人也是要倒霉的,不需要三十年就会风水轮流转的。
所以高瑞阳才果断安排了小分队去搜粮,正因为这一次的小分队行动,才彻底刹住了高进县的搜粮行为,下面公社、大队没有再做太出的事情。
各生产队、大队都纷纷感激县政府的明智,他们真的没有私藏什么粮食,今年收成不好,食堂都要办不下去,社员们吃的都是粗粮加庄稼杆儿的混合物了。
不过其他县却没有高进县这样幸运,因为上面一级级要求彻查大丰收的粮食去了哪里,每个公社、大队、生产队都要查遍,查不出来就用断粮来逼迫,查不出来就扣押生产队干部,必须要交代私分的数量,如果不交代不许回家不许吃饭。
有人抵抗不住就招了,说自己队多少多少粮食,结果搜粮队跟着去找,却又找不到粮食,才知道他们为了回家都胡编乱造,觉得没什么严重的,政府不可能处置他们。
他们一不偷二不抢,就是老老实实种庄稼,这去年炼钢今年闹灾,收不到粮食,他们还可怜呢,能怪他们吗?
过了些日子,先锋大队的地瓜也全部收完。
今年的麦茬地瓜是二队领着种的,一起浇地,莫茹都抓虫子,所以又是一个大丰收。
麦茬地瓜不适合晒地瓜干,都是囤着慢慢吃的,可生产队大仓库放不下,又不允许“私分”——哪怕像去年那样让先进社员帮忙囤着也不行,都有私分的嫌疑。
周诚志又用去年莫茹提供的摔红薯砖的办法,带领着社员们把红薯煮熟摔成红薯砖,然后慢慢地冻干储藏,这样可以几年不坏。
去年的红薯砖今年还有呢!
收完庄稼以后,棉花也都衰败,今年棉花也算丰收,每个社员分了一到四斤籽棉,其中有一半是不合棉站不要的。
莫茹作为棉花劳模自然不一般,二队奖励她五十斤籽棉,一队奖励四十斤,三队四队一共奖励七十斤。
其他人眼红也没的眼红,因为如果没有她,社员们一家能分到半斤就不错了,今年一个人至少分了一斤呢。
而且这是奖励棉花劳模的,跟私分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也不怕有人做文章。
于是村里光明正大地响起了轧棉花、弹棉花的声音。
……
同时,先锋大队的四个大队一起,在队屋里开始结算工分、收入等等。
噼里啪啦几天算盘之后,算出了总收入和工分总数以及工分值。
二队是周明阅带着王路、陈秀芳、柳秀娥等六个社员一起忙活,当刚算出工分值的时候周明阅眼花了一下子,吓得差点没把算盘砸在地上。
他稳住心神,定睛一瞧,又扒拉了一会儿,还是一块三毛三分五!
他感觉心跳加速、血流加快,有些头昏眼花的,赶紧喝口里山楂梨树叶子水压压惊,用袖子擦擦汗,然后再看。
是真的!
我的妈呀!
一块三毛三分五,说出去谁也不会信的!
这还是被另外三队给平衡了一些去,要是单独算二队的,他又噼里啪啦打了一通,单算二队的两块五毛还高高的!
他再看看总结出来的账本,今年的收入有几块,卖购粮,卖余粮,卖棉花,卖鸡蛋、卖猪、卖鸡、卖蘑菇、卖手纸……
今年结果工分值的时候,周明愈悄悄建议周诚志让用全队的人数一起算,而不是单独算,免得工分值太高,容易惹人眼红。
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困难时期,很多大队别说分钱,饭都吃不起呢。
原本他觉得还和去年一样就挺好,谁知道就算被那两个队拖后腿,可工分值还是蹭蹭往上涨!
算出来以后,周明阅没声张,而是先去找周诚志汇报。
周诚志一听全大队算都有一块三毛三分五,吓得眼珠子都瞪起来。
“真的假的,没算错吧?”
周明阅把账本给他,“队长你看啊,我是老算盘了,还能扒拉错?吃饭吃错了地方,扒拉算盘都不待错的。”
周诚志瞅了一眼,随即扔给他,“知道我不识字还让我看,存心挤兑我呢。”
周明阅哈哈笑起来,“队长,我也不敢相信,心脏病都要犯了。”
周诚志呸了他一声,“一个泥腿子少学那些干部病。”
在他们看来,心脏病是干部得的,都是贾存放闹的。
周诚志让人去喊周明愈和莫茹过来,这事儿老头子智囊团不行,得靠劳模出主意。
很快莫茹和周明愈过来,听周诚志一说,两人也很高兴。
不过高兴归高兴,还是要低调。
周明愈道:“队长,咱们还是少报点吧,就和去年一样好了。”
现在外面大队都饿肚子呢,他们还那么高的工分值,还能分钱,难免让人眼红,到时候都来借粮食借钱打秋风,他们借还是不借?
要是借,一个大队救不了那么多大队。
要是不借,一波波上门也烦人,还伤和气。
周诚志不懂这个,问周明阅:“你会不?”
周明阅笑道:“别的大队两毛能做成五毛,我难道就不能?做少可比做多简单。”
他指了几样,那意思就是这种没有那么多账底可查的就可以少一点,比如说鸡蛋、鸡、猪,要是自己队里吃的,就得扣掉,既然没卖钱那就是花了钱,这样有点玩文字游戏,但是说不出什么。
其实本来消耗这块就没算做收入,但是现在要从收入里扣掉。
周明阅的意思,就把有很明确的账底可查的粮管所、棉站的都记上去,但是供销社那里的就可以有出入。
这么把账目一弄,就没有那么扎眼。
周诚志前阵子也没少去公社开会,知道一些外面的情况,按照他的经验来估摸,今年的工分值比去年还少。
比如说去年五毛的今年能有四毛是好的,去年两毛的今年可能就几分钱!
所以他们保持去年的工分值都有些太打眼呢。
二队一块一,一队八毛九分,三队四队五毛四左右。
这自然是整个大队拉平的结果,造纸厂从一队、三队、四队也招募一些帮工,这样就能给他们队分红。同时养鸡场还有他们的鸡,莫茹帮忙喂着,鸡蛋和二队的一样多,这样也能给他们分红。棉花也由莫茹帮忙拿虫子、安排人拾棉花,也能提高他们收入。
二队的干部还得压抑着点别太高兴,另外三个队可真是高兴坏了,这样的年景,他们的工分值居然还蹭蹭涨,这可真是了不起的创举啊。
这意味着他们值钱了,可以分钱了!以后娶媳妇嫁闺女都能昂首挺胸的!
周明贵、周玉贵、陈福海几个队长,高兴得拉着周诚志好一个感谢。
虽然陈福海以前一直围着张根发赚,想办法讨好张根发,可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底限的,还是有荣誉感的,还是想要自己队好起来的。
谁愿意整天给人家垫底破罐子破摔啊,要是能做人上人,谁愿意做烂泥巴啊!
“多亏了劳模,你们可得有良心啊,别刚自己呲着呀瞎乐呵!”周诚志如今和张翠花是一个想法,时刻不忘夸劳模。
“谁要是背后说劳模,谁要是眼红嫉妒,可得摸摸自己良心!”
“没的没的,现在大家都无比感激劳模呢!”陈福海笑哈哈的,有也不能说有啊,反正没到劳模跟前来蹦跶就当没有。哈哈。
……
过了几天大队干部去公社参加年终总结和新年农业安排大会,会上各大队、生产队长发言,汇报自己队这一年的成绩。
周诚志是先进生产队,自然要让他先发言。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先感谢政府、县委领导、公社领导、社员们,然后表一下决心,再汇报自己队的工分值。
“我们队今年和去年差不多,是一块一毛钱!”周明阅为了算账方便,建议凑了个整数呢,没再说几分。
周诚志汇报完以后,发现下面很多干部的脸色很奇怪,就觉得难道自己报高了?
早知道说个八毛了,不要超过一块,实在是太打眼。
毕竟今年虫害、干旱非常厉害,很多大队吃不起饭,他们有个一毛两毛估计就不错了。
自己还一块多,不大好。
可话出口已经收不回来了。
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汇报完,然后回座位坐下。
接着就轮到了贾家沟大队,贾存放亲自上去做汇报。
同样是感谢、表决心,周诚志说了二十秒钟,贾存放的意思要说二十天也说不完。
相玉亭不得不给他打手势,让他长话短说。
最后贾存放骄傲地喊道:“报告领导,我们贾家沟大队的工分值如下,第一生产队三块二毛二,第二生产队……第七生产队略少,一块零九分……”
下面顿时响起议论的嗡嗡声。
柳红旗和相玉亭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愤怒:这些狗玩意儿,这是继续放卫星呢!
继贾存放之后,下一个是北洼子村,工分值从一块五到两块五不等。
然后……
周诚志已经蒙了,日他个猴儿!自己还是太老实了啊,还担心报高了打眼,人家可不怕打眼!
说来说去,他们先锋大队反而是最少的,这这个样子看的话,他们的工分值倒是要成了全县最差的了!
从全县第一成为全县最差,周诚志觉得不能忍。
你们工分值那么高,你们那么能,你们怎么在秋天先进评比大会上没评先进?
你们的公粮怎么交不起,怎么没有卖余粮?
你们棉花公粮都交不起,你们哪里来的钱拉高这么高的工分值?
汇报到最后,果然先锋大队的工分值是最低的。
最后总结陈词,本来是相玉亭先发言,然后给柳红旗压轴发言,说几句鼓励的话再展望一下来年,安排一下来年的大计方针。
结果现在被他们膈应的俩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相玉亭想了半天措辞,寻思怎么才能婉转一点,柳红旗忍不住一拍桌子,“除了先锋大队,其他工分值超过八毛的,都好好交代,公粮和棉花是不是都卖黑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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