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天帝的信任, 似玉的日子过得越发平静自在,害喜一过, 她的胃口便越发好起来,嬷嬷做的吃食味道极勾兽,叫她硬生生胖了一小圈,看起来也没那么凶了。
天帝偶尔来会来看她, 到了后头次数便越来越少, 大抵是不想看到似玉的肚子,倒也省了她去应付, 每日就做做小衣裳,很是勤劳。
这日摆弄小衣裳却发现少了一件, 她都是按着颜色来做的, 是以轻易就能看出少了哪一件。
“你们有瞧见一件玉色的小衣裳吗?”
罄衣一脸茫然,而仙官嬷嬷看了一眼铺满榻的小衣裳,含笑道:“人都说一孕傻三年,怎唯独娘娘记性这般好?”
似玉闻言面皮有些僵硬,若说是旁的颜色衣裳丢了, 她或许还真记不住,可这一件她却不会忘。
因为他常常穿玉色衣衫, 瞧着外好看,她便想着做一套来给自己的小崽儿穿, 好歹他也是孩子的父亲, 多少有件一个色儿的衣裳也好, 只这心思是不能让别人知晓的。
她四处寻着衣裳, 一边遮掩道:“没有的事,只是那一件做得外好看,便记得深了,你们快去寻人找找,这衣裳丢了可不吉利。”往日似玉是不在乎这些的,可去了一趟凡间,便觉运道一事很是玄乎,自然得多注意一些。
“娘娘莫急,那衣裳是老奴拿走给小殿下的父亲送去了,他政务繁忙无法过来,娘娘做了这么好看的衣裳,送去也好叫他看看娘娘做母亲的心意。”嬷嬷见她这般焦急,只得开口解释道。
似玉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嬷嬷一脸为难。
她竟然把衣裳送去给天帝,这不是给她添乱吗?
天帝见了这衣裳,恐怕脸都得气歪。
可这事太过辛密又无法解释,她只能委婉正色道:“嬷嬷往后还是不要将衣裳送去了,陛下日理万机,又哪有时间管这些,万一惹了陛下不耐烦又如何是好?更何况即便是要送去,也该是我送去,嬷嬷往后还是与我商量一声得好。”
“娘娘说得是,往后便由娘娘亲自送去得好,他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这般久也是可怜,瞧着已然许久没有笑模样,见了小衣裳倒是眼中有了些笑模样,一看就是期待小殿下的。”嬷嬷说着叹了一口气,有些话由老人家说出来总是莫名伤感,也不知为何?
似玉一件一件往箱子里收小衣裳,闻言瞅了一眼嬷嬷,恐怕是她老人家眼睛有些花,天帝见了小衣裳,眼里恐怕都要冒出火来了,怎么可能会笑?
那件玉色的小衣裳恐怕也拿不回来了,指不定早早被烧成了灰烬……
似玉惯来死心眼得很,特地挺着肚子去了一趟外头,准备亲自挑选布料,再做几件。
这处宫殿比她那处不知大上多少,来往的仙家也多上许多,只不过现下正是早朝,周遭静悄悄的,一片肃静。
似玉出了宫殿,身后又跟着一群人,在廊下慢悠悠逛着,抬眼便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人,一时生生顿在远处,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倒是比自己从容坦然许多,几步走来看见了她,便退到一侧站立,双手作揖恭敬施了一礼,并没有开口说话,让她先行。
而他们现下也确实没有说话的必要……
似玉视线落在他身上微微扫过便收了回去,前些日子便听说天帝已经已经不让他上早朝了,不想却是真的,他心里一定不舒服。
似玉默站片刻没有多言,只微微颔首示意,由着罄衣搀扶着一路往前走去。
疏离有礼,这才是他们之间该有的样子。
似玉带着一群人渐渐走远,慢慢去消失在远处廊下拐角。
姑嵩才微微直起身,看向了空无一人的廊下,廊下清风掀过衣角,微微拂起飘然微动,一派清风霁月,眼中神情清冷淡漠。
不过区区几日九重天便多了些许谣言,多是天后过往之事,其中一事便是事关帝仙叶容,帝仙当年入凡尘历劫,生了执念心魔堕仙,不是命数而成,还是有人刻意设局陷害。
神仙看中命数,往日姑嵩以一只阴物去引帝仙执念,虽说不妥,可总归没有对帝仙本身做什么事,帝仙执念太深入了堕仙门,本没有什么好说的,下头的弟子也认了,可这若是有人刻意为之,引帝仙入这局,那其心之恶必当诛之!
叶容在九重天可谓众仙师者,无欲无求替九重天培养了多少仙者,直接引了仙界盛世,那个时候仙者倍出,随意提一提名头便能就叫六界知晓,全是叶容教出来的。
向来名师出高徒,连姑嵩殿下也曾拜入门下,后头虽决裂至那般地步,但到底不改二人曾为师徒。
可现下仙界人才凋零,几乎提不出一个人人知晓的名头,帝仙堕仙,仙界因此倒退数千万年,甚至到如今都停滞不前,何其可悲?
若是天界命数也就罢了,可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那叫诸位仙家乃至帝仙往日门下众多弟子如何释怀?!
设此局者对仙界危害之大,恐怕连魔界中人都比之不过,却不想和九重天的天后有关,又怎么可能不引起轩然大波。
天后何以做这些事根本没有利益可图,这背后的受益人是谁,岂不轻易就揭出来了!
除了当今掌权者天帝还有谁呢?
这前因后果再加之姑嵩殿下这些时日被一再打压,确确实实惹了疑惑。
姑嵩堕仙之前可不是寻常之辈,更何况从凡人历劫归来,二入仙门,这九重天前后各推千千万万年,都未必找得出第二个来。
先前处理政务确确实实有条不紊,可从蓬莱回来之后,不但消失了数十日,甚至一出现便频出岔子不再上朝堂议政,所有的烂摊子皆有天帝处理,朝中的风向一下子扭转,全都偏向于天帝。
且原本行事保守谨慎万分的天帝,如今却突然改了雷厉风行的风,以杀治杀,行事半点不拖泥带水。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一个人的性子或许可以稍微伪装,可他处理事务的风路数却无法有太多改变,即便一再掩饰,也终究能看出些许蛛丝马迹,倒像是姑嵩殿下在后头指点一般。
朝堂中老谋深算的狐狸何其之多,注意到些许痕迹又岂会放过,天帝欲扶蓬莱太急,萧柏悯施梓漆踩了不少仙家上位,多少惹得仙家心中不平,如今出了这事便更加动摇。
是以此事传播极快,不过区区一夜功夫就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扩散到无法克制的地步。
朝中气氛低迷,忽而一仙官举步上前,“臣听得一事,有传当年帝仙堕仙一事不是命数既定,乃是有人刻意为之,还请陛下明查!”此人正是当年拜在叶容门下的弟子韩甫子,为人刚正不阿,听闻这样的消息如何忍得住心中的疑惑。
此事事关天界,诸位仙家不可能不管,整个朝堂瞬间陷入了混乱,帝仙叶容这个名字已经有多久没有出现,这个名字就代表天界的盛世,他在,盛世在;他堕,盛世堕。
六界之内可能没有人知晓天帝浔邺,却绝对不会有人不知帝仙叶容,如今再提起,众仙怎么可能不惋惜遗憾?
天帝闻言微不可见一怔,片刻便收敛了干净,面色并未有半点异样,“爱卿何出此言,帝仙堕仙一事那是命中自有定数,吾等虽然惋惜,但也无法违抗天定命数。”
“可是微臣听闻此事,似与天后娘娘有关,据说是天后娘娘设了一个局,引帝仙下凡历劫,甚至连姑嵩殿下堕仙都是娘娘一手所设的局,可并非是按照命数原来的轨迹。”
殿中骤然一静,这是所有仙家都想问的问题,不过韩甫子这般直白地问出来还是有些惊到了人,这是疯了罢,这般可就差指着天后娘娘,说她居心叵测!
这一疯倒也没什么好怕的,再不济恐怕也比不过韩甫子这般,一时仙家中陆陆续续出列,
“陛下明鉴,此事若真是有人刻意为之,那其心实在太过歹毒,帝仙为九重天培养了这么多仙者,如今堕入仙门,终日受煞气所困,此事若是不查明,还帝仙一个公道实在难以服众。”
“陛下,帝仙堕仙一事确有蹊跷,种种证据都指向了天后娘娘,望请天帝重查!”
浔邺脸色越来越沉,再也压制不住愤怒,永远是这样,他叶容永远都要压在他上头,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样!
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兢兢业业为九重天,为何从来总是被他轻易掩盖而去!
凭什么!
“荒谬!神仙的命数岂能轻易更改,命中有此一劫便是有此一劫,跨不过去是帝仙自己的问题,现下搁置这么多大事来说什么局不局,岂不荒唐!”
帝王震怒,自然没有仙家敢再上前开口,没有证据,谁也不敢妄言,否则若是没有此事,谁又担得起天帝怒火?
此事还未起来,便被天帝的怒火压了下来,无人敢再喧闹,可既然已经起了波澜,就证明底下已经是波涛汹涌,绝对不可能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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