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简老夫人见着简宝华停了下来, 便开口问道。
简宝华没有回答, 她的眼根本没有从那个惨白的丫鬟身上离开。
那惨白面色的丫鬟往前走了两步, 脚下一软, 就倒在了地上,昏厥了过去。
**碰撞到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声。
“怎么了?” 丫鬟倒地的声音吓了前头两人一跳, 江宁王妃手面色微白回过头来。
“月华。”另一个丫鬟蹲下身子, 就要去摇动那人。
“别动。”简宝华忍不住开口。
她的开口, 让那丫鬟吓了一跳, 也让江宁王妃和程芜菁看向了简宝华。
“她应当是中暑了。”简宝华往那丫鬟的旁边走去,一边说道,“你若是去摇动,昏过去的时候要吐而吐不出来, 就生了事。”这般的状况,最容易把呕吐物堵在嗓子眼。
简宝华得了娘亲的医书之后, 学了些医术,会断些简单的脉象。
“你会医术?”程芜菁有些好奇地看着简宝华,没曾想竟然遇到女大夫,“那你替月华看看吧。”
她的声音是那般的理所当然,让简老夫人眉心蹙了蹙。
简宝华让人把月华抬到阴凉处。
解开了她的衣衫,从肚·兜里伸手, 在她的胸口正中檀中穴捏了捏,月华的眉心先是蹙起,继而舒展开。
简宝华的手探入到月华的肚·兜里的的时候, 程芜菁有些咋舌,“这大夫都这般直接上手?幸而是个女的,若不然,月华被人这样一摸,只怕就活不下去了。”
简宝华的手一顿,手指继续按捏着她的檀中穴。
妇人难产的时候,还有大夫入了产房,按照程芜菁所说,那是不是干脆就不需要救治,让人死了算了。
江宁王妃温声说道,“若是男大夫,只怕也不会这般上手了。”
“这倒是。”程芜菁说道。
收回了手,简宝华替月华拢了拢前襟,手指灵巧系好她腰间系带。
她的手指握住了月华的手腕,简宝华会断些简单的脉象。
只是……这丫鬟……
简宝华看着她的发髻,这是未嫁人的丫鬟,怎会有了身孕?
简宝华的食指在月华的细腻手腕上滑动,她脉是没有断错。
要不要说破她有身孕?
时候已经足够久了,简宝华慢慢收回了手。
“是怎么回事?”江宁王妃温声问道,“我记得月华这丫头的身子不错。”
“今个儿又不热,怎么会中暑?”程芜菁也是诧异。
“我不是什么女大夫,今个儿是陪我祖母来上香。”简宝华站起身子,“请王妃安,少夫人安。
简老夫人隐隐猜出两人是富贵人家,没有想到是王府中人,便也对着江宁王妃行礼。
江宁王妃见着简宝华的衣着,用羊脂玉发簪挽着发髻,她身后的那位简老夫人,衣着朴素,但身边也是跟着四个丫鬟。
这般的出身显然不是女大夫,这年头偶尔有一两个惊世骇俗的富庶人家子弟做大夫,娇滴滴小姑娘去做女大夫是闻所未闻。
“哪家的?”江宁王妃含笑道,“小姑娘的年岁小,却有这般的本事。”
“王妃谬赞了,”简宝华说了自己的来历,继续道,“只是认了几个字,家中恰巧有医书,无事的时候看一看罢了。”看了一眼月华,那个粉衣的小丫头用帕子给她擦脸,“见着月华姑娘身子不好,也就卖弄了。”
“我还以为当真是个女大夫。”程芜菁慢吞吞地说道,“既然不是大夫,那你还给月华切脉?”
“指不定当真瞧出了什么。”江宁王妃对着简宝华说道,她心思细腻,若不然也不能让江宁王爷念念不忘,从通房丫鬟摇身一变,成了江宁王爷的丧亲表妹,入了江宁王府,最后成了王妃。她看出了简宝华表情一瞬间的不自在,想来简宝华已经断出了月华的脉象。
聪明人与聪明人的交锋,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瞧得出对方的心中在盘算着什么。
简宝华看着江宁王妃,一瞬间有一种回到上辈子的感觉,言笑晏晏的嫔妃,话里藏锋,口蜜腹剑。
贺明莲一瞬间也有类似的感觉,明明眼前的少女比她的长媳还要小,她的汗毛都耸立,需要戴着厚重的盔甲,才能够面对此人。
自己不说,江宁王妃也会重新招人给月华断脉,简宝华顺着贺明莲耳畔垂着的珍珠滴水耳铛看去,隐隐可见大雄宝殿的佛祖慈悲悯人。这一瞬间,简宝华终于定下了决心。
程芜菁的手指拨弄腰间的系带,“你医术是自学,到底成不成?月华可是自幼和我一起长大的,若是看不出,我等会下山再让人给她看诊。”
也许在这里说,月华丫鬟还有一线生机,简宝华低声开口,“月华姑娘有身孕了。”
照顾月华的粉衣侍女,口中惊呼,程芜菁一瞬间像是没有明白简宝华话语之中的意思,表情怔忪,她的柳叶眉蹙起,简宝华说得每一个字她都知道,但是组合在一起偏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低头看着月华,她还尚未嫁人,自己说是要再留月华一阵,怎会破了身子?怎会有了身孕?
“有孕?”江宁王妃一瞬间脑中想到了赵桓辰曾同自己说过,喝醉之后占了一人的身子,凤眸微微眯起,当时还给这丫头灌了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偷偷把药倒了。
心念急转,还没有想到要说什么,躺在地上的月华此时转醒,见着星摇面色煞白,“月华。”她低声地说道,握住了月华的手。
月华听到了简宝华的话,“没什么师承,我也断的出这是滑脉。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
月华原本脑中空白,听到了简宝华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怪月事推迟,难怪自个儿平日里身子好,今个儿登山便觉得胸闷气慌。只是那一次怎么就有了孕?她明明喝过了药!
月华的身子颤颤,单手撑在地上,转过身子,对着程芜菁扑通一声跪下,“小姐、王妃,饶命。”她重重叩首。
月华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姐,奴婢身份低微,大少爷那一次,……我脱不开……我真的喝了药,我对大少爷没有生不该有的心思。”她的语气有些语无伦次,话语凌乱。
江宁王妃的心中一沉,原本还可以说月华与其他人有了私情,月华的话一出口,她便知道,这样的说法是不成了。
程芜菁往后退了一步,表情是不敢相信,刚刚简宝华说她的丫鬟有孕,她大约已经猜出,只是心底总是怀着一丝侥幸,许是别人,不是她的夫婿。
怎么会是赵桓辰?怎么能是他呢?
未成亲前,赵桓辰待她再温柔不过,他举止有礼,君子如玉,他心中有她,所以他不是嫡长子,只是江宁王府的庶长子,她也愿意嫁他。
成亲后,他待她体贴,会替她描眉,她从马车下来,他总是屏退丫鬟,亲自上前搀扶她。
他说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般的他,怎会与月华有了首尾。
程芜菁的面色太过于难看,惨白一片,贝齿咬着唇瓣都失去了血色,她这般的模样让江宁王妃有些担心。
江宁王妃上前,“菁儿,你没事罢。”
“我怎么会没事?”程芜菁一把拂开江宁王妃。
江宁王妃一个踉跄,下人连忙扶住了江宁王妃。
丫鬟生怕江宁王妃出了事,王爷心尖尖的人出了王妃之外,没有旁人。
程芜菁心中的火在江宁王妃的身上宣泄了出来,带着润意的眼怒视着江宁王妃,“母妃果然是求得了佛,刚求完就灵验了,这不是灵验在这个丫头身上吗?”胸膛剧烈地起伏,
“我是不想求佛了,母妃既然打成了一个心愿,不如再替世子求一求姻缘才是。”说完就拂袖要离开。
竟是说到了赵淮之,简宝华看了一眼江宁王妃,她此时刚刚站定,目光碰触到了简宝华的目光,眉心微蹙。
“小姐。”月华哭得跟泪人似的,站起身子,到了程芜菁的面前跪了下来,双手抓着她的衣裙摆,“奴婢怎会刻意勾得大少爷,若是奴婢存了攀龙附凤的心,奴婢天打雷劈。饶了奴婢,奴婢下了山就让人打了这孽种,小姐消消气,有什么错,都是奴婢的错。”
“星摇,星摇。”她侧过头泪眼看着粉衣的星摇,“你也替我说说话,求求情,我们自幼一起长大,夫人小姐待奴婢的好,奴婢从不敢忘,你也是知道的。星摇,求求你,替我说说话罢。”
程芜菁是程家的嫡女,更是被娇养大的嫡幼女,虽说有些娇蛮,也是心肠软的,见着星摇也跪下替月华求情,原本强忍着的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月华口口声声说她没有勾自己的丈夫,那便是赵桓辰对月华下手。
想到赵桓辰是骗她,她的心尖儿都是发疼。
受了委屈,脑中最大的念头就是回家,她想要娘,想着娘亲走动的时候悉悉索索的裙摆擦过的声音,想着娘亲身上淡淡的香气,想着她趴在娘亲的膝头,娘亲的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发丝。
泪水越发汹涌,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要回家,星摇我要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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