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灼手指头动了几下, 有点黏, 也不知道是两人谁的。
正想下床去洗洗, 男人抢先一步翻身下床,去卫生间拿了张帕子, 逐一给他擦拭。
随后掀开被子, 将他肚子上的污浊擦掉, 手拿开时,动作一顿。
方灼抬起头往下看,男人正盯着他的小腹发呆。
正纳闷呢, 突然听见对方问, “疼吗?”
微凉的指尖划过肚子上的皮肤, 像是蚂蚁爬过,带起一片酥痒。
方灼下意识吸了口气, 肚子瘪下去,曲起身体躲开,红着脸说,“不疼,就是有点那啥……”
那啥是什么,他不好意思说, 只是用力眨眨眼,满脸都写着你懂的。
顾沉眼帘垂下,遮住了所有情绪, “怎么会不疼呢。”
“真不疼。”不就是被蹭了几下肚皮么, 顶多就是有点火辣, 真没到疼的程度。
男人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俯身在他肚子上,被蹭红的位置亲吻。
蜻蜓点水,方灼的心里荡起涟漪,比被按趴着,被男人搞一场还令人脸红心跳。
他迟疑了下,把手伸下去摸了摸男人的头。
顾沉的头发偏硬,很顺滑,总体来说手感很不错。
一个没忍住,又顺着摸了好几下,小声说,“你别这样,搞得我挺不好意思。”
顾沉又在他肚子上亲了一下,进了卫生间。
方灼把肚子上的衣服重新掀开,拍了几下,发出啪啪的脆响。
他问系统,“大佬刚刚的态度好奇怪啊,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怀了个宝宝。”
233倒觉得没什么,“可能是觉得你比较娇弱吧。”
方灼,“……”
他撸起袖子,举了举手臂,肌肉很不明显,哎,得把自己养胖点才行。
屋子里静悄悄的,有细微的哗啦啦的水声,大概是身体和精神都爽过一轮的缘故,没多久,方灼就睡着了。
不太宽敞的卫生间,因为男人高大的身躯,显得逼仄。
顾沉的脸上滴着水,淡色的瞳孔中划过一抹红光,他身体前倾,鼻尖几乎已经贴上镜面。
镜子里的人,眼里全是暴虐,愤怒,和痛苦。
他想,怎么会不疼呢。
皮肉被硬生生的撕裂开,将于血脉相连的元丹掏出来,怎么会不疼?
他至今还记得当鲜血从青年身上涌出的情景。
心脏像是豁开了一个洞,伤势迅速的溃烂,蔓延。
顾沉闭上眼睛,吸了口气,胸膛里汹涌的情绪依旧无法平静,就好像已经到达喷发边缘的火山,一但喷发,周遭的一切都将迎来灭顶之灾。
攥紧的拳头咯吱作响,猛地一下,砸在了镜子上。
镜子裂开,顺着墙壁脱落,却在碎片即将撞击到面盆,发出声音的时候,又自动浮了起来,粘合回墙上。
裂缝上又无数小小的数字和字母,还有符号,它们组成的代码就像是修理工,在其中忙活缝补。
眨眼间,镜面光洁如新,仿佛刚刚如蜘蛛网一样的裂痕,只是幻觉。
顾沉垂眸看向自己皮肉翻起的拳头,模糊的血肉已经恢复。
他转过身,用方灼的毛巾擦掉脸上残留的水珠,若无其事的走出浴室。
床上的人睡得正想,有细微的鼾声。
顾沉摸了摸他的额头,手指拂过眉梢和眼角,侧身躺过去,将人轻轻按在怀里。
——
方灼醒来时,男人正侧对着自己躺着。
这个人即便是睡着了,依旧是一副严肃的表情,眉头间有个小小的川字,嘴唇紧抿着,像是做了不好的梦。
他抬起手指,在顾沉的眉心间揉按,掀开被子,悄悄摸去卫生间,用最小的动静刷牙洗脸,离开房间。
现在时候还早,不过七点。
两个室友,正坐在饭厅用早餐。
方灼初来乍到,跟两人做了个迟来的自我介绍。
室友人都不错,简单的介绍了自己,还问他要不要一起坐下来吃早餐。
事后的第一顿饭,肯定是要跟大佬一起吃的,方灼婉拒,拿着钥匙和钱包,楼下去早餐。
出楼道没多远,就碰见正提着豆浆油条,往回走的陈叔。
陈叔见到小老弟眼前一亮,笑着走过去,“正巧我今天买多了,你凑合着拿两根去吃,就别出去了。”
方灼取出一根咬下去,外酥内软,细细咀嚼,舌尖能尝出一点面粉的甜味。
陈叔见他就拿一根,作势又要取,被方灼给制止了,“不用不用,你留着自己吃吧。昨晚我朋友来了,他胃口大,你这口袋里的全给我,估计也喂不饱他的肚子。”
陈叔一愣,有点激动,“是女,女……”
“男的,男性朋友。”方灼吃着油条,又补充一句,“很重要的朋友。”
陈叔笑了,“我认识的?”
方灼说,“不认识的,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方灼的所有朋友,陈叔都见过,包括那个在便利店一起打工大卫,陈叔一听自己不认识,了然的点头,这道这是小老弟新交的朋友。
自从决心不再负担方炜的生活后,小老弟的生活大变样。
生活质量提高了,有了新的社交圈,人好像也开朗了……陈叔是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他拍了拍方灼的肩,打了个手势,“我先上去了。”
方灼目送人离开,把剩下的半根油条吃完时,恰好走到小区门外的早餐店。
要了两份粥,一笼灌汤包,两个卤蛋,随后又拐进隔壁超市,给男人买了套新的牙刷和毛巾。
回到家时,顾沉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两个室友仍旧坐在距离不远的饭桌上。
只是两人吃饭表情非常凝重,并且拘谨。
大佬的气场太强了,冷气太足,把人给吓着了。
方灼嘴角抽抽,反手关上大门,把手里得洗漱用品抛过去,“你先洗脸刷牙,我去弄早饭。”
顾沉一走,客厅和饭厅中凝结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方灼把粥倒进碗里,又把卤蛋切开,脑子里灵光一闪,转身出去问室友要了两根牙签。
牙签从两半卤蛋小的那头穿过,固定,组成了一个桃心。
他歪着头看了半晌,神经病似的,突然笑起来。
“……”233打断他的发疯,“再磨蹭下去,东西就凉了。”
方灼抿了几下嘴唇,最算是忍住痴笑,镇定自若大的把早餐端出去,放到餐桌上。
两个室友看着那两只心形卤蛋楞了一下,面面相觑,那一瞬间,他们都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惊讶和了然。
穿着黑白职业套装的小白领,忍不住小声问,“男朋友?”
方灼没有避讳,“嗯。”
小白领捂着嘴笑了笑,冲他挤眉弄眼,“又高又帅哦。”
话音刚落,斜对面咔嚓一声,方灼那间屋子的门开了。
小白领把身体缩回去,正襟危坐,三两下把包子塞进嘴里,脚底抹油溜了。
她一走,那位老师也丧失了留下的勇气,咕噜咕噜喝完豆浆,客套的一声,也走了。
看了眼砰一声合上的防盗门,顾沉走到桌前,在方灼右手边坐下。
目光触及到盘子里的卤蛋时,浓眉一挑,轻轻笑了一下。
方灼满脸通红,埋下头唏哩呼噜的喝粥。
早知道就不搞这种小心思了,现在好了,被嘲笑了。
他抬起眼,假装无意往右方瞥了一眼,差点把粥呛进鼻腔。
顾沉吃得很细致,动作十分优雅,先是吃掉两半蛋黄,然后才从边沿开始,将蛋白咬进嘴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拍美食纪录片呢。
而且不知怎么的,他心里莫名的发毛,就好像自己的心肝肺也被掏出来,摆在盘上,供大佬细细品味享用。
方灼默默看了眼自己的盘子,突然吃不下去了。
他把盘子推过去,一边说,一边观察顾沉的反应,“我刚刚在楼下碰见陈叔,从他那儿顺了根油条吃,这颗蛋我吃不下,你吃了吧。”
顾沉默不作声的重新拿起筷子,用餐速度加快了些,吃完还舔了下嘴角的蛋黄,看了方灼一眼。
方灼被看得两股战战,悄声问系统,“你有没有觉得大佬眼神怪怪的。”
233说有啊,“就好像你就是那颗蛋。”
方灼摸了摸后颈,有种莫名的危机感,恍然间想起大佬昨晚,暗含警告的话。
下次同床共枕,估计就该送花了。
“你几点上班?”对面突然开口。
方灼知道这是要送他上班节奏,忙说,“八点半。”
顾沉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还早,“我顺路,送你一程。”
用完餐,方灼去厨房洗碗,顾沉回房间穿外套,拿起床头腕表时,指尖一颤,拐了个弯,落到上方一个木质礼物盒上。
礼盒很新,还残留着一半没撕干净的价签。
盒子里躺着一只原木钢笔,细看之下,钢笔上的有不少磨痕,显然是被人长期使用过的。
钢笔下方,是一封信。
方灼洗完碗,发现客厅和自己卧室都静悄悄的,他问系统,“大佬干嘛呢?”
233经历过上次突然黑屏,对顾沉多了一丝忌惮,“不知道。”
方灼只好自己去看。
卧室的房门没关严实,透过缝隙,能看见男人正背对着他,低头看什么东西。
轻轻摩挲几下陈旧的笔身,顾沉突然转过身看过来。
偷看被抓包了,方灼索性大大方方推门走进去。
他觑了眼男人手里的小木盒,说,“这是很早以前,有人送给我的,可惜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顾沉打开笔盖,里面笔尖完好,带着被多年浸染,洗不干净得黑色墨迹。
“想知道他是谁吗?”他问。
方灼看向盒子里安静躺着的信封,轻轻说了一声想。
那个人说等他回来,可他是谁,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些都是迷。
他心里充斥着好奇,同时也想当面说一声谢谢。
顾沉把方笔放回去,合上盖子前,意味不明的道,“你会找到他的。”
一路上,方灼的脑子里都是这一句话。
严来说,想知道对方是谁,和他要不要去寻找那个人是两码事,大佬是没理解他“想”的意思,还是另有所指……
他努力回忆着男人当时的表情,眼帘半垂,嘴唇微抿,目光中似乎藏着什么。
脑子里突然闪现过什么,方灼没来得及主抓。
等要倒回去细想时,车子停了下来,脑子里的念头被打断,彻底溜走了。
后勤部负责送货安装的,基本都是普通家庭,家里买车的人不多,可男人爱车似乎是一种天性,无论有没有钱,他们多多少少,都会关注一些私家车品牌。
因此,方灼一下车,就有人喊了出来,“卧槽,豪车啊。”
这声音一出,其余眼睛齐刷刷的全看了过来。
方灼在万众瞩目下,浑身僵硬的下车,一走近,就被人拽着胳膊八卦,“小方啊,送你来的人是谁啊?车够豪的。”
“朋友。”方灼一语带过,正想往前,又被人给拽回去。
“说说呗,坐豪车的感觉如何?”那人追问。
方灼想了下,“飞一般的感觉。”
其余人扫兴的吁了一声,跟他开玩笑,“真要有一天发达了,你可别忘了我们哥几个。”
“去去去,方子发达了管你们屁事。”
陈叔拨开一圈人,把方灼解救出来,指着仓库旁边那条小道说,“方炜来了。”
方灼顿时头痛,一早上的好心情全没了,真就是个甩不掉的牛皮糖。
他跟陈叔使了个眼色,“帮我打卡,我去看一下。”
方炜正在巷子里踱步,来来回回,异常焦躁,外在形象也有些颓废,哪里还有从前的趾高气昂。
一听见脚步声,他收敛不耐的表情,转身向后,“哥。”
那满脸依恋的表情,看得方灼想吐。
他寻思着,是不是该换一份工作了,或者干脆离开这个城市,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彻底摆脱这个人。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要为了这个傻逼背井离乡,他不走,就是不走。
方炜这次来,准备工作充分,左手提着纸袋,右手提着保温桶。
袋子里是他从柜子穿不了的,还算新的旧衣服。而保温桶里的一荤一素,是他从学校食堂打的。
在方炜看来,自己今天的表现,已经够抬举他哥了。
他往前一步,把东西往方灼怀里塞,“我特意给你带了点吃的和穿的,别愣着了,快接着啊。”
这人好烦,脸都撕破了,怎么还主动往他面前凑,佩服佩服。
方灼面上紧绷,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脸皮子一抽,“你拿回去吧,我不要。”
方炜脸上僵硬一瞬,又浮现出更加讨好的笑容,“拿都拿来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我没跟你客气。”方灼神色淡淡,“我们倆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甚至连名字都不在同一个户口本上,非要牵扯,也就一点血缘关系。
方炜悬空的手放下去,笑意却不减,嘴里嘟嘟囔囔的,撒娇似的,“你怎么还在生气啊,我上次不是道过歉了吗。”
方灼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又觉得可笑,“我接受你道歉,和我与你断绝关系并不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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