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媳妇们, 很早便听闻郁大小姐的名头,从前各样宴请, 顶多便是稍远瞧上一眼, 并没有太多交集,亦并没有资,与那朵高岭之花作手帕交。
然而今次倒是十分不同,因为郁大小姐成了临安侯府的庶子媳妇,那倒是件,既叫人身心愉悦,又使人叹惋人生路多变的事。
于是郁暖被各式各样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却恍若味觉, 淡然挺脊背, 只是同周涵一道落座吃茶。
她发现周涵很少说话, 就算要说话,也尽量简短, 存在感非常之低,上头侯爷夫人训I诫些甚么, 他皆默不作声听着, 然后简单回一个字。
无论旁人说几个字, 他基本都只回一个字。
但他看上去一点都不狂妄, 配上一张平凡的脸,就非常像个木讷的老实人。
郁暖稍稍觉得有些安慰, 至少原著里他在周家, 就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这倒是不曾偏离过。
不管关起门怎么发病,出了门还是人模狗样啊,大佬陛下就是社会。
可这就是槽点。
放在旁的兄弟身上,使劲儿展现自己还来不及,遇上爹爹问话,恨不得把最近这些日子所得的成就皆说个痛快,再谦虚一番,装个相那便到了极致。
唯周涵一副不想和你废话,多话使我荒废学习的样子。
真的非常欠扁。
现在,周涵在旁人眼里的讨厌程度又上涨了五十个百分点。
他娶了个长安头一份的大美人作媳妇,而他媳妇光是嫁妆,那便有一百二十八抬,十里红妆名动长安不说,便是忠国公府在长安的地位,也首屈一指。
没见每逢佳节,上头陛下太后头一个赏的忠国公,连颚人进贡的稀罕狸奴,头一个想到的也是忠国公府,要知道,那样的品种,或许在全长安都只有那一只。
而南华郡主的娘家又是那样的地位,手握重兵,虽也艰险,但并不会马上就露颓势,故而这往后周涵想要往上走,那可再不必说有多方便了。
令郁暖觉得意外的是,郑氏今日倒是没有发作,比起刚来时那副晚娘脸,她今儿的表情可谓极是和善了。
直到两人离开,郑氏都非常和蔼,脸上的围笑像是打印出来贴上去似的,分毫不差,极其标准。
郁暖觉得,大约是由于当着这许多人的面,郑氏自然要装贤惠,而且……郑氏仿佛也没有原著中所描写的那样偏激,那般甚么场合都能无脑酸几句的模样。
她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男人身后走着,怎么都不愿与他并肩而行,只男人倒是并不勉强,由着她去。
他在前头走得不紧不慢,颀长峻挺的背影似是闲庭散步,却始终只先她一臂之遥。
郁暖一边走,边默默回忆着下一步的关键剧情。
周涵这个身份的母亲姓徐,乃是临安侯府的贵妾,不过已经去世很久了,听闻徐氏年轻时同郑氏相当不对付,而郑氏当年还怀过一个孩子,但不知怎么却意外流掉了,故而没人不猜是当年徐氏搞的鬼。
后头郑氏极为不待见周涵,倒也更明确了这桩往事,在旁人眼里几乎板上钉钉。
其实郁暖也不知道这事儿是真是假,她对此无甚印象,仿佛原著里也没提过。
不过原著里,贵妾徐氏只提过寥寥几次,而徐氏娘家的小外甥女徐楚楚,即便到后期也有出现。
徐楚楚作为娇美可人,纯白无辜的小表妹,《为皇》又是男频红文,更是女性配角接近三位数的后宫文,有什么理由能让男主不把她收入后宫呢?
自然,即便要收后宫,也肯定不是男主主动收的。
作为冷情阴郁的皇帝,戚寒时对女人们的态度是可有可无。
他没有爱过谁,往后大约也没有能叫他动心的女人,故而后宫里有多少女人他皆无所谓。
男主的态度是无所谓,但作者的态度绝对不能无所谓。
他诚恳承诺每个读者,只要是美貌的女人都会收后宫,环肥燕瘦清纯美艳御姐萝莉,什么类型都可以,顺便求了一大波月票(…)。
总之,作者奆奆总会设置一个又一个的机会,让男主收下各色美貌的女人。
作为机会的制造者,郁暖自然,要为男主抗起一片湛蓝的天。
原著中,徐楚楚身为贵妾娘家的小外甥女,她这个表姑娘的身份其实,坐的并不怎么稳当。
说她是个表姑娘,但她能依靠的,也不过是个逝去的如夫人,和一个不怎么得宠的庶子。
更何况郑氏视徐氏为眼中钉,徐楚楚的日子定然水生火热,不怎么好过。
原著中便有写,徐楚楚小时候被几个姑娘害得落水,还是男主救的她。他只随意一救,徐楚楚便一下惦记了他十多年。
郁暖身为和郑氏同仇敌忾的儿媳妇,当然,免不了设计徐楚楚。
郁大小姐设计人,那真是非常简单粗暴。
她就含着晶莹的泪花,哭得像朵无辜的雪莲花,跑去郑氏那儿诉说周涵和徐楚楚有猫腻,指责他们俩背着她勾搭已久,不守人伦。
郁大小姐看不惯徐楚楚通身的白莲气场,同行相轻这太正常了,再者,她就是要坏男主的名声,这样往后她和离时,能站定制高点,一击必中。
郑氏和郁大小姐都明白,他们俩是一路的,于是一拍桌子,把徐楚楚给叫来,又把她骂个狗血淋头,指责她同她那个姑姑一般不检点,没有丁点名门闺秀的操守,像个摊子上贱卖的便宜货,又转头直接问郁大小姐,想怎么办。
郁大小姐自然微微啜泣,又慢慢垂泪道,自然是把表妹收房。
夫君既疼爱她,她这个做妻子的如何能不贤惠?不仅要贤惠,而且还要把徐楚楚收为贵妾,才不负他俩情深。
于是郑氏果断一手促成了徐楚楚和男主。一根金簪子两匹绸布一桌酒席,就把便宜表姑娘给提脚卖了。
不说这全程,男主甚至并不在府里,徐楚楚也是一脸懵逼。
呃,不过她可能还是喜悦着懵逼的。
接着,郁大小姐就要开始她的婊演了。
首先,她跑回娘家去哭诉,周涵背着她和表妹乱来,婆家却助纣为虐,帮着周涵一起欺负她,甚至还把徐楚楚收为贵妾,实在是打她的脸!
然后郁大小姐,又忙安抚她娘,让她不要这么快去找郑氏一家子算账,这点委屈她能忍,既嫁了人,便不能依靠娘家。
接下来,既徐楚楚被收了房,郁大小姐便背地里收买了她的丫鬟,不但在饮食穿衣上苛待她,而且还撒播谣言重伤她,叫她被所有人鄙夷,整个人生几乎跌落谷底,绝望而惨淡。
然而,这时男主正与心腹谋算,要把崇北侯府一锅端,与其私交甚好的官员也统统抄家流放,以正朝纲,根本没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所以导致徐楚楚几次三番,去请求夫主帮她正名,周三公子都不在。
男主这期间,甚至连一面都未曾见她。
丢了名声也就罢了,爱情也没收获到,徐楚楚身为正方女配,自然是再苦再痛也忍着,直到再也忍不了,决定上吊自尽,被终于散漫来迟,解决完事情回府的男主救了下来。
这一出英雄救美,实在赚到了大把美人泪,徐楚楚自此发誓,一辈子都跟着他,永远不背叛。
男主正可谓是本书头一号变态。
他不管这事儿,不代表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只即便他要出手,也须得等到徐楚楚万般绝望,走投无路之后。那可算是放任旁人把她虐得遍体鳞伤,再天降甘霖。
而如此,徐楚楚自然对他报以万分的忠诚。
一切都在他的谋算掌控之中,即便徐楚楚对他根本不重要。
但正因为男人缺乏对那样柔弱娇美女子的怜惜呵护之情,所以即便任由她受苦,戚寒时也可以没有丝毫感觉。
对于男主来说,无论是手下,还是女人,都必须对他万分忠心,舍身忘死。
否则宁可作弃子舍掉,也丝毫不值得可惜。
所以郁暖觉得,她自己尚且还算安全。
男主再如何对她有兴趣,也不会有把她收在身边的打算。
因为她反骨太甚,不好驾驭,而他并没有兴趣费尽心机,去娇宠哄骗一个女人,诱惑她投入他的怀抱也罢,为他生孩子也罢。
所以不忠诚的人,永远都不会得到陛下真正的垂青。
接着想剧情,于是,在促成男主和小表妹之后,郁大小姐这个作精又开始作天作地了。
当她瞧见徐楚楚那一脸娇羞明媚的小模样,便发觉自己特别气,恨不得撕烂她的脸。
那样暗暗不爽的感觉,郁大小姐死活不承认那就是爱情(…)。
直接导致后头,郁大小姐吃醉了酒,对男主投怀送抱。
而男人只是好整以暇坐在那儿,看着郁大小姐眼角眉梢,皆沾染上醉酒后的媚意,再一点点,柔若无骨般,贴着他的胸膛黏上来。
只郁大小姐醒来后,便觉羞愤难当,恨不能杀了他。
然而,这层羞愤却很异样……因为当她再见到徐楚楚,却多了一份底气。
郁暖回想起原书剧情,便很想打人。
尽管男主极是俊美,又手握重权,身居帝位,但不代表所有女人都要爱死他啊!
他这么可怕阴郁的精神病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前赴后继,意I淫,怀春,并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
不怕自己接着就立即去世么?
当然,这种想法,她也不是头一天有了,只是看书的时候仍旧看得很开心,毕竟《为皇》写的真的很好,除了开后宫以外都挺合她口味的。
真香。
从郑氏那头归来,郁暖便有些疲乏。
周涵却并没有闲暇与她多呆。
男人修长微凉的手指,为她轻笼了额角的碎发,挂在耳后。
他在微风中含笑,低柔哄道:“风中颇寒,暖宝儿毋要久留,为夫明日便回。”
谁叫暖宝儿?
再叫我暖宝儿我郁暖今天就要打死你!
然而,尽管这样想......
郁暖还是被他的突然近身,吓了一小跳,整个后背都略有绷紧起来,硬板着苍白的小脸不肯与他说话。
然而男人却并不在意她的回答,只是在风中微微颔首,示意婢女把小娇妻带回去,妥帖照顾。
郁暖的月事还没完,此时也觉得疲惫了,便依着那几个婢子,被搀扶着离开。
不过再想到有两天见不到戚寒时,她还是有些小小雀跃的,毕竟若他真是久居侯府的庶子,那她要应付这个男人的时候还多的来去了,那岂不是得累死自己?
他不但走了,而且叫他那些嫡兄庶兄们面上皆不好看。
因为周涵师从沈大儒,而沈大儒是个出了名的硬骨头,又为长安学子之表率,自青年时起便桃李满天下,更是颇有才名,得他赐字的江南酒楼日日人满为患,游人至此只为瞧一眼沈公亲笔。
而听闻当年姜太后请他去给少年皇帝当帝师,沈大儒都闭门谢绝了,只言陛下资质与他不契,教不了!
然而,他却从诸多长安公子中,挑出了周涵当亲传弟子。
郁暖觉得沈大儒还是挺有意思的,毕竟绕了那么大圈子,教的还是同一个人,也不晓得究竟原因是什么了。
她也不想知道。
横竖,在旁人看来,沈大儒这种金刚钻,居然揽了个土胚活,说不定钻没两下就塌得粉碎了,那肯定很尴尬吧,呵呵。
但郁暖知道,沈大儒并没有看错人。
尽管戚寒时在私事上像个偏执狂神经病,但在政事上向来说一不二,励精图治,杀伐果断。
即便用了极冷酷的铁血手段镇压污吏,某段时间菜市口的血腥气,几乎经久不能消散,使得路人亦胆颤绕路。
可乾宁帝也从没错杀过人。
而沈大儒不但自小教他,而且还为他举荐了许多忠心耿耿的重臣,是以,不仅仅是帝师,也算是本朝的大功臣。
当然,这些不关她的事。
她只要负责给他加把火,让他后院烧着便是。
然而,很不幸,郁暖发现一件令她悲伤不已的事。
她将将归屋中,把丫鬟叫来问有关徐楚楚的事体,便听清泉道:“表小姐在大小姐您嫁来前,便给夫人做主,远远嫁到江南去了,故而这些日子她都不曾来向您道贺。”
郁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怎么,徐楚楚不是男主后宫佳丽吗?
怎么被火速发嫁了?
发生了甚么?
郁暖觉得自己全盘计划,又被打得稀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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