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人吗?”薛娥怒目圆睁, 气急败坏地瞪着许向华, 眼底蹿起火苗,只恨不能用视线将他凌迟。
许向华冷声道:“先是暗地里放蛇恐吓,再是明火执仗的上门要钱, 要不成就泼粪抢钱。更可笑的是被公安抓了, 竟然还有脸理直气壮的要求我们撤案,不同意就以死相逼。我倒要问问, 你们还是人吗?”
“想死就死吧, 都死了,我还落个清净。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儿了,就算你们一家三口都撞死在我们家门前, 霍国旗抢钱这事,我一定要追究到底, 还会要求重判。”
薛娥目眦欲裂, 嘶吼一声冲向许向华。
才跨出去两步就被梨花和她堂姐抓住。梨花堂姐是个厉害的,揪着薛娥的头发就是一顿乱掐。
对付这种不讲理的女人,她最有经验了, 不用试图跟她讲道理, 她们根本就听不进道理。在她们眼里全世界只有她们是有道理的,不顺着他们就是没道理。那还废什么话,直接上手打呀, 比她厉害就行。
二打一, 明显梨花这边占上风。梨花堂姐一屁股坐在薛娥身上, 骂骂咧咧:“大伙儿来评评理, 儿子抢钱,这当妈的居然还有脸逼被抢的人不计较,不答应就寻死腻活的威胁。感情你家儿子犯了法不用坐牢的,那还要公安局干嘛。怪不得能生出抢劫犯来呢,活该去坐牢,要不有你们这些人纵着以后可不得杀人放火了。”
薛娥被她掐的嗷嗷直叫,想逃脱,却无门。梨花堂姐的丈夫是杀猪的,她经常帮忙,二百来斤的猪都能制住,还能制不住一个人。
那边两个大娘也听许向华的话放开了要撞墙的霍老太,其实她们也知道,霍老太很有可能是虚张声势,可就怕那个万一,不就麻烦了,眼下有了许向华的话,她们便定了心。
反正出了事,也不关她们的事,她们拿了钱是过来帮忙,可不是惹麻烦的。
没人拉着的霍老太,顿时被架在了墙头上,撞也不是,不撞也不是,只能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她也知道自家不占理,可霍国旗是她孙子啊,她能怎么办。
想起薛娥说的话,霍老太一个激灵,手脚并用的爬向许向华。
旁边两位大娘连忙一左一右又强行扶起她,被老人缠上最麻烦,动不动就地说你不敬老。
“求求你给国旗一个机会……”
两位大娘更加大声地嚷嚷起来,完全盖过了霍老太的声音,嘴里车轱辘一样的说着薛家干的缺德事儿。
“……大娘,你不能仗着年纪大就欺负人啊,要人人都跟你似的,孙子犯了法,就去胡搅蛮缠,那还有没有王法了,这世道可不得都乱了。”
匆匆赶到两名公安,一看这情形,顿时就头大。蛮不讲理的老太太跟中年女人绝对是这世上最难打交道的生物。
搁其他事情还能调和调和,这事怎么调,难道让许家别告霍国旗了,显然不可能。
许向华上下看一眼薛娥,薛娥头皮一麻,一股凉意忽然从脊背蹿上来,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许向华嘴角一扯:“公安同志,这一家人威逼我们改笔录,他们这是妨害司法公正,属于刑事罪了。”最近他在了解法律条文,免得触雷。他觉得就霍家人的行为,妨碍作证罪,打击报复证人罪,都能往上套一套。
薛娥呆若木鸡,这怎么就是犯罪了,她不就是闹一闹吗?
一直木头人一眼杵在边上的霍父和霍老太也惊呆了,他们不就是在求情嘛!
两名公安对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有这个法规,当下便要带他们霍家人回派出所。
薛娥怎么可能乖乖跟他们走,又是一通胡搅蛮缠。
办案的公安也怒了:“你这是妨碍公务,我们可以直接拘留你。”
霍父吓了一跳,冲上来用力一扯薛娥,头一次大吼:“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没有!”吼完,他突然捂着脸蹲在地上哭起来。
要不是薛娥贪心,霍国旗怎么会嫉恨许家,怎么会惹上官司,现在好了,他们一家都惹上官司了。
薛娥被吼懵了,茫然地看着霍父,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哭得六神无主。
可就算她哭死了,派出所也得去,这一回薛娥没敢再耍横,对于公安,她终究是怕的。
这一去,就没能出来,正如许向华说的,她跑去许家先求后闹再以死相逼,要求许家改笔录,已经属于妨害司法。民不告官不究,然现在许家要追究。
因情节轻微且属于初犯,遂只拘留了七天,霍老太年纪大又不是主谋,逃过一劫,霍父没跟着闹故也没事。
一家三口还被好好的普法了一回,什么叫妨害司法罪,采用暴力威胁等手段阻止别人作证或者作伪证那是妨碍作证罪。侮辱,诽谤,加害证人以及亲友是犯了打击报复证人罪,严重点都要坐牢。
听罢,一家人脸色泛白,薛娥如丧考妣,难道她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坐牢吗?
是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七天后,她从拘留所出来,霍国旗的案子已经进入审理阶段。
霍家亲友齐齐求她消停点,薛娥在拘留所不好过,他们外面的人难道就过好过了。
这一出接着一出的,霍家在这一片已经出名了,说起来哪个不嘲笑几声。为了一个卖出去的房子,儿子坐牢,娘被拘留。背后那些人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连带着霍家其他人都被指指戳戳。
霍竹菊也不例外,纸包不住火,霍家那些事,学校里的学生也有所耳闻。大多人都住在这一片,哪能不知道。又因为许清嘉和霍竹菊还是一个班的,越发引人瞩目。
面对各色各样的目光,锦里藏针的话,霍竹菊在学校里度日如年,人显而易见的憔悴下来。
薛家大女儿在婆家的日子也难过几分,读初中的小女儿还被人给说哭了,回来跟薛娥一顿大闹。
薛娥看看趴在桌子上哭的小女儿,再看看红着眼眶霍竹菊,想起昨天大女儿的哭诉,登时心如刀绞。
霍老太抹了一把脸,望着愤恨不平的薛娥:“算了,算了吧,那户人家咱们惹不起,咱们总躲得起。你别再去闹了,再闹,除了把你自己兜进去,让大丫三个没脸见人,还有什么用。”
薛娥胸膛剧烈起伏,只觉得一股恶气梗在胸口,忽的眼前一黑,从凳子上摔了下去,人事不知。
“妈,妈!”
霍家登时一通鸡飞狗跳。
得知薛娥把自己给气进了医院,许向华笑了笑,就此消停下来,谁都清净,要在冥顽不灵,他不介意把她也送进监狱,让他们母子作伴。
又过了几日,霍国旗的判决也下来了,判了三年八个月,其他三个人也差不多,只有几个月的上下差距。
结果一出,许向华了了一桩心事,再看霍家似的是真的安生了,便要离开,临走叮嘱:“那边要是再来捣乱,立刻给我打电话。”
孙秀花回道:“知道了,你也别担心,都这样了,那家人哪还有胆子,就算有,咱们也不怕,我们可以报警,还能让梨花再把人请回来,肯定不会吃亏的。”
许向华笑起来。
“你在外面也当心身体,注意休息,吃好一点。”孙秀花隐隐嘱咐,说着说着难受起来,这才回来多久啊,又要走了。
许家阳紧紧拉着许向华的手不放,眼圈泛红。
“男子汉怎么能掉金豆豆呢,爸爸不在,你就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人了,你是不是得坚强点,保护奶奶妈妈和姐姐。”许向华蹲下来哄儿子。
许家阳抽了抽鼻子,嗓音带着哭腔:“爸爸你不要走好不好?”
“爸爸要去工作,要努力挣钱,挣了钱才能给你买新衣服新玩具啊。”
“我不要玩具,也不要新衣服。”
许向华失笑。
“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放寒假了,到时候我们就又能见到爸爸了,你看看,一个月很快的,嗖一下就过去了。”许清嘉揉揉许家阳的脑袋。
一个多月的时间,的确过的很快,过完元旦没多久,就迎来寒假。
秦慧如没有寒暑假,却有年假,她又多请了几天,直接凑了二十天的假。
万事俱备,车票也买好了,就等三天后秦慧如放假。
左右无事,许清嘉打算下午带着孙秀花和许家阳去商场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带回家。
可惜梨花还没考出驾照,要不他们就能自己开车过去。家里新买的那辆车自打许向华走后,就处于搁置状态。
秦慧如和梨花都还没考出来,估计还要好一阵。这年头考驾照可麻烦了,上学练车能折腾你大半年。
研究中心事情又多,许清嘉窃以为秦慧如这驾照有的好考。倒是梨花更有指望,这姑娘一听要学车,差点要吓哭了,被赶鸭子上架之后,却是学的有模有样。
许清嘉眼馋的看着车库里的新车,幽幽叹了一口气,她也会开呀。
可谁叫她虽然身高足够,年纪却不够。虽然现在就是开到街上去也没人管,但是许清嘉还是决定做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胡思乱想间,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不一会儿传来孙秀花的吆喝:“嘉嘉,白老教授的电话。”
许清嘉连忙跑进屋:“白爷爷。”
“丫头,来博物馆找我,我带你拜师去,我给你找了个了不得的师父。”白老先生中气十足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得意。
许清嘉啊了一声:“白爷爷,谁啊?”
“覃枞。”白学林乐呵呵道。
许清嘉倒抽一口凉气,覃老的大名,她这辈子听说过,上辈子也听说过,国宝级艺术家,一幅画七位数走起。
白学林十分受用许清嘉的震惊:“高兴坏了?”
许清嘉晕晕乎乎的:“人家能看上我?”那可是国宝级大师。
她在郑老先生门下学了三年书画,到了首都之后,没再请老师,而是跟着白老先生学。
白老先生出自书香门第出生,打小受的就是传统教育,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在书画上虽然不是大家,但是教导许清嘉和许家阳绰绰有余。
这半年,他们也不像在余市那会儿似的定时上课,而是白老先生布置一周的作业,他老人家一周检查指导一次。
毕竟他们已经有了三年的基础,算是进了门,不再需要手把手的教导。
许清嘉觉得这样的灵活方式更合适她目前这状态,高中课业比初中繁重,且她还多了钢琴课。
倒是许家阳偶尔会偷懒,不过每次一有苗头都被她扼杀在摇篮中。
“他都同意了。”
许清嘉琢磨了下,小心求证:“覃老下棋输给您了,还是打赌输了?”
白学林得意洋洋:“三局两胜,中间那一局还是我故意让他的。”
许清嘉哭笑不得,别看这些大牛在专业领域那么一本正经,私下都是老小孩。这是许清嘉的切身体会,因为经常去隔壁,故而她见识过好几次,一群六七十岁甚至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为了一块糕点唇枪舌剑。
“白爷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有几斤几两重,我还是知道的,还是别给覃老添麻烦了。”说白了,这不是下棋输了,而是覃老给白老先生一个人情。覃老的学生,多少达官子弟想当都没门路,这份人情可不小。
她学书画纯粹是为了娱乐自己,跟着白老先生学已经足够受用一生。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他麻烦我的时候,可从来都不客气。”白学林笑:“你这丫头就是想太多。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他带了好几个弟子,你去旁听下又不碍事,大不了多给他做点吃的,这是个嘴馋的。”话锋一转:“阳阳年纪小,基础也没你好,过去了跟不上,咱们再缓两年,过几年我再跟他打赌去。”
许清嘉忍俊不禁,便不再推辞:“那白爷爷,我这就过来。”
挂上电话,许清嘉对孙秀花道:“奶奶,白爷爷有事找我,我们明天再去逛商场吧。”
“哎,你赶紧去,买东西什么时候都可以。”孙秀花听了一星半点,知道是老先生给孙女找了个似乎很厉害的老师。
见许清嘉就这么走了出去,又赶紧道:“换一身衣裳。”
许清嘉低头看看,觉得自己这一身挺好的呀,棕色羽绒服,黑色呢绒裤。
奈何孙秀花觉得她这一身不够喜庆,老人家都喜欢鲜艳亮丽的。
遂孙秀花把前儿许家康寄回来的大红色呢大衣拿了出来,拿了红大衣不算,还想配个绿围巾。
许清嘉被老太太这魔性的审美吓到了,坚决的拒绝绿围巾,拿了一条白色围巾。
孙秀花端详片刻,满意点头,怎么看怎么好看:“可以了,赶紧去吧。”
许清嘉便戴上手套往外走,去博物馆找白学林。
白老先生手上还有一点活:“最近来了一批宝贝,还没对外开放,你要不要去看看,我还要半个小时。”
许清嘉立刻点头。
白学林便点了个没事干的女学生:“小雅,你带嘉嘉去开开眼。”
覃雅君笑眯眯的应了。
几句话后,许清嘉才知道这位圆圆脸的可爱小姐姐原来是覃老的孙女。
覃雅君原是学教育,半路对考古产生了兴趣,遂想考白老先生的研究生。她刚参加完研究生考试,还在等成绩,眼下是趁着寒假过来学习下。
许清嘉琢磨着,这是一个换一个啊。
半个小时后,白学林安排完手上的活,带着覃雅君和许清嘉去覃家。
一跨进院子,许清嘉就使劲眨了眨眼,那个车牌她认识啊。
“囡囡。”韩老夫人惊喜地望着进来的许清嘉。
覃老夫人讶然:“你们认识?”
一通介绍,覃老夫人笑道:“可真是有缘啊。”她和韩老夫人约好了见面,哪想覃老这个糊涂蛋,忘了今天的事,居然约了白学林今天过来。这临时取消谁都失礼,索性就这么着吧,没想到居然都是认识的。
“可不是。”韩老夫人拉着许清嘉的手上下看看:“女大十八变,漂亮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前年见的时候才到我嘴巴这儿,现在都快比我高了。”
许清嘉抿唇一笑:“韩奶奶还和前年一个样,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韩老夫人大乐。
许清嘉又向坐在一旁的韩东青打招呼:“韩六哥。”
韩东青微笑颔首,心情有点儿一言难尽,居然这样都能遇上。
许清嘉觉得今天的韩东青有点不一样,可又说不上来,再看看今天这阵仗,脑子里闪过一道光,却没抓住。
寒暄几句,覃老便带着白学林和许清嘉去书房,覃雅君笑嘻嘻的跟了上来,临走背着人朝堂妹覃婉君俏皮眨了眨眼。
客厅里只留下韩老夫人韩东青,覃老夫人和覃婉君。
许清嘉走了几步,倏尔恍然大悟,这是相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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