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台里的人和原本阵法内的村长、村民都被云秋风悄无声息放药迷晕了，诡异的静谧在两人间流淌。
半晌后云秋风才挑起眉梢，轻笑道：“我就走了这么会儿，小少主怎么就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说话间还顺势把江若初往自己怀里揽，也不顾及还淌着血的手心。
熟悉的草药味钻进江若初鼻尖——是上次将他弄晕的那股味道。
江若初心底警觉，顾不得浑身伤痛一把推开云秋风，沙哑着嗓子质问：“你又想作甚？”
他的脚步踉跄面色苍白，冷冷盯着云秋风的模样只让云秋风更觉得他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怎么，宁肯自己死撑着也不愿意在我怀里昏睡？”云秋风似笑非笑地看向江若初。
江若初没有被他带偏话题，阴沉着脸问：“你早就预料到今日之事，对么？”
云秋风唇角的笑意渐渐淡下，片刻后才轻嗤一声：“我想你并不是来向我确认的。”
这便是承认了。
江若初眼神一暗：“什么时候？”
“从你不阻止我救下那个小孩的时候开始。”云秋风重新调整好了心态，懒懒地回答。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会这样？
江若初静静地与云秋风对视了好一会儿，最后扯出一抹浅淡的嘲讽。
嘲讽自己的愚蠢。
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居然还会被小孩子欺骗。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圆台最中间躺倒在地的乐平。
云秋风立在原地忍了又忍，最终选择保持理智，踱步走到江若初身侧，隔开一段符合礼节的距离：“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提醒你么？”
江若初眼睫轻颤，垂眸没有回答。
在他的心里已经默认这是云秋风身为长老对他这个少主的示威。
“因为这是你师父吩咐的。”云秋风还是上前一步，抬起未伤的手搭在江若初后脑勺。
江若初因为他的一句话瞳孔微缩，一时间竟是顾不上他的动作。
每一个鬼门谷的人都知道他的师父、师尊分别对应了谁，斐风既然会这么说，那就代表这真的是白日那个事事顺着他、无甚主见的江威远所吩咐。
云秋风感受到江若初忽然僵住的身体，目光微沉：“那个小孩很像清符吧？”
一句话正击中江若初心底，他的右手一紧，牵动了细细密密的伤口却似乎毫无所觉。
云秋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抚上江若初发丝，悄然灌输灵力替他缓解伤势：“这世间就如白云苍狗，人本如此，人心亦如此。”
“小孩看似通透纯净，可实际上他们才是最容易变心的。他们不懂分辨是非曲直，亲近点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上一刻他们可以和你言笑晏晏，下一刻就可以助力亲人推你进深渊。”
“小少主，你还是太单纯了。”
一句一句平淡的话语却如锥子刺入江若初心底，深深扎根再拔不出来。
他又回想起乐平纯粹的双眸，恍惚间似乎与某个场景交织。
不是清符也不是他曾经救下的小孩，而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干净温暖的浅笑。
那时他还没有被江威远找到，沦落在外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隐隐之间只记得一个大他几岁的小孩总是这么看着他、给他鼓励和安慰。
后来那个小孩不见了，镇上的人都说他死了。
他看自己的眼神就成了江若初心底的一道烙印，无法抹去。所以每当见到似龄的孩子时，江若初总是忍不住心生动容。
只因为那个眼底含笑的小孩。
江若初的眸底罕见地流出一丝迷茫。
灵气无声无息在他的体内运转了一个周天，云秋风收回手后退一小步，平淡的语气一转，突然变得尖锐：“还是说，小少主更宁愿做一个不伦不类、做尽了好事却遭受万人剑尖相向的可怜虫？”
简单的一句话点醒了江若初。
逼上死路的绝望仿佛还历历在目，他重生回来的意义绝不在于重蹈覆辙！
敛起不该有的情绪，江若初回眸对上云秋风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他定了定神，别扭地道谢：“谢谢你，斐风。”
江若初的耳垂泛红，目光却很专注，就仿佛眼底只能容纳下那道修长的身影。
实在是可爱到令人情不自禁想做点什么。
云秋风眼神一闪，眸底翻涌起江若初看不懂的神色。他终于控制不住再一次逼近江若初，眼神晦暗不明：“小少主，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相信别人了，好么？”
江若初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因为又是自己师父的嘱咐，轻轻点了点头。
可是就在这时他又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云秋风身上的草药味不知何时起变得十分浓郁，甚至不给江若初哪怕一点的反应时间。
天地仿佛在互相拉扯，江若初本来对云秋风升起的一丝丝感激与信任刹那间崩塌殆尽。
昏迷前，江若初朦朦胧胧中只看到了云秋风脸上无奈温和的浅笑和血淋淋的右手。
恍惚间与前世的一个身影悄然重合。
不知道为什么，江若初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决定原谅他——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而这头，在江若初闭眼晕过去的时候云秋风就收起了刻意伪装出来的笑意，在他倒下之前伸手捞进自己怀里。
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安静地任他抱住。
云秋风看着他乖巧的睡颜，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口，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耳垂。
“我发誓永生永世不会伤害你，所以以后你只要相信我一个人就够了。”
云秋风抚上江若初柔软的发梢，把没说完的话补完。
前世他有多鼓励江若初行医救人今生就有多后悔。他的初初被惯得太单纯了，如果不教会他保持警惕，那么重蹈覆辙只会是迟早的事情。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结果再出现。
云秋风贪婪地拥住怀中的身躯，一股浓浓的占有欲油然而生。
与其教会江若初如何辨别好人坏人，倒不如让他的身边只有自己一人，这样就不会有人能把他从自己身边夺走了。
哪怕是天道命数也不可以！
阴暗的情绪不断滋生，云秋风却没有向往常一样及时止住。
他扫了眼周围晕倒的人们，眼底闪过一抹绝不该属于他的戾气。
我会让所有欺骗你的人付出代价，所以你只要相信我一个人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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