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抱着沈故渊的胳膊，亲昵地腻在他身边，说：“虫，虫！”
沈故渊问：“什么虫？”
夏侯淳雅一字一顿地说：“给，鸟，吃！”
“公主今天说话有进步哦，”沈故渊先是语气诚恳地夸了一句，又奇怪道，“是什么鸟？”
小公主伸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比划着：“有，尾，巴！”
要让小公主现在就表达清楚，实在是有些为难她，沈故渊便转头看向了一边伺候着的梁姑姑。
梁媛笑道：“公主说的是皇上的珍禽苑，这不快过年了吗，前日南边那颠国来的使者千里迢迢地运了十几只鸟儿进献给皇上，说是他们的国鸟，名叫孔雀，尾巴长长的，那羽毛的颜色呀，绿的蓝的，太阳一照，流光溢彩的，可好看了，还有几只白色的，也很漂亮。”
“公主这不是不方便出宫……咳，自从那些孔雀进了珍禽苑，公主天天都往那儿跑，那鸟儿倒也不怕人，就在园子里晃悠，公主很喜欢它们，还有一副画儿，画的是孔雀开屏图，像把大扇子似的。”
“听那使者说孔雀是吃虫子的，公主想看孔雀开屏，就自己来挖虫子给孔雀吃……”
沈故渊忍不住笑了起来，刮刮小公主的鼻子，“傻丫头，冬天孔雀不开屏的。”
夏侯淳雅不信，用怀疑的眼神瞪着沈故渊。
“没骗你，”沈故渊道，“而且，冬天土里也没有虫子啊。”
小公主不服气地撅起嘴。
沈故渊问：“那公主挖到虫子了吗？”
夏侯淳雅摇摇头。
沈故渊：“天气这么冷，大部分的虫子都已经死了，它们的虫卵埋在泥土里，等到春天来了，雪融化了，天气变暖和，虫卵就会孵出来，孔雀也是要在特定的季节里才会开屏……”
这些知识对于小公主来说，就好像是另外一个新奇的世界，沈故渊说了几句，小公主就完全被吸引住了。
沈故渊一边给小公主讲着动物世界里的一些有趣的事儿，一边牵着她进屋里去，在宫女们的服侍下替小公主洗干净了手，再带她坐到软塌上。
小公主则是吃着桌上的小零食，眼睛亮亮地看着沈故渊，听他讲故事。
院子里，卓太后扶着梁媛的手，远远透过窗子看着里头的一对璧人，暗自点头。
梁媛见太后满意，便笑道：“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奴婢就要恭喜太后娘娘喜添外孙了。”
“就会哄本宫开心，淳儿那丫头什么都不懂呢，”卓太后嗔了一句，脸上却是带着笑，显然梁媛的话说得她很开心，“晚上留驸马用了晚膳再回去，本宫看淳儿愿意听驸马的话，有些事儿你提醒提醒驸马，翻过年去淳儿虚岁都十七了。”
“晋王家的孙子都会说话了，晋王妃每次来本宫这儿请安，张口不离她的乖孙，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哼，淳儿的孩子肯定比她家的更聪明更漂亮！”
梁媛自是不敢说您不也有亲孙子吗，皇上的小公主小皇子都好几个了，只道：“公主这样聪明乖巧，驸马也长得一表人才，将来他们的小小姐和小公子，定然是全京城最可人的。”
这恭维卓太后很受用，心情颇好地扶着梁媛离开了。
这会儿屋里，沈故渊的动物世界小故事告一段落，他停下来喝了口水，低声问夏侯淳雅：“公主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所以母后才让你在宫里休养？”
夏侯淳雅一愣，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沈故渊面色一整：“到底是怎么了？太医看过了？吃药了吗？如今好些了没？”
夏侯淳雅咬着唇，满脸纠结的样子，好像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事关小公主的身体，沈故渊也没心思再慢慢哄着她让她自己开口说话了，他直接问旁边伺候着的宫女。
“你来说，公主到底生了什么病？！”
那宫女直接跪下了，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沈故渊眉头皱起，正要发火，手却被小公主一把抓住了。
小公主结结巴巴地说：“流，流、血。”
沈故渊一惊，上上下下打量小公主，哪里流血了？她受伤了？！
不等沈故渊再问，就见小公主用手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委委屈屈地开口道：“疼。”
沈故渊：？？？
沈故渊：！！！
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明白小公主说的是什么了。
女人每个月都要来一次的那个。
“咳……”沈故渊以拳抵唇，尴尬地咳了一声，摆摆手让那跪着的宫女起来了，继而柔声问小公主，“那今天还疼吗？”
算起来也有三四天了，估计那个也该走了吧。
果然小公主摇了摇头。
“那就好。”沈故渊摸了摸小公主的头，他上辈子生活在信息爆.炸的时代，自然听说过不少女人月事疼到痛不欲生的事儿。
一想到他家公主媳妇儿还这么小，沈故渊说话的声音又轻了几分。
“公主不用害怕，这只是一种生理现象，不是病……”沈故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因为心疼小公主，也知道她不像这个时代的其他人，接受不了超前的知识，就忍不住给小公主科普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自然了，他说的还是很含蓄的。
“……将来会有宝宝住在那里，那是宝宝的房子——”
“咳咳，”梁媛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她笑着打趣道，“是驸马爷想要孩子了吧？这可就要您努努力了，公主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
话被打断了，沈故渊也不生气，只笑道：“公主还小，我舍不得她受苦，不着急的。”
夏侯淳雅的视线一直在沈故渊身上，完全挪不开眼，她的小脑袋里现在填满了一句话。
驸马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他真的好厉害！
而满屋子把沈故渊和夏侯淳雅之间的事儿从头看到尾，从头听到尾的宫女们心中，则全是一个想法。
驸马爷是她们见过的最温柔的男人！
公主这样古怪的性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竟然能嫁这么好的男人！
梁媛是来叫沈故渊和夏侯淳雅去吃晚饭的，和太后一起吃。
冬天天黑得早，沈故渊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发现已经很晚了，天黑之前他必须出宫的。
陪太后吃完饭，小公主又是和以往一样，拉着沈故渊的手，舍不得让他走，要不是太后拦着，她估计都要跟着沈故渊一起出宫了。
沈故渊其实当然也想媳妇儿和自己住一起，不过考虑到小公主的特殊，担心她骤然离了熟悉的环境会不适应，他还是将这个心思按捺住了，现在这样也不错，皇宫离公主府很近，两人同样也可以天天见面。
……
又隔了一天，夏侯淳雅才获得卓太后的批准，出宫来找沈故渊。
今天沈故渊带着小公主去了“芳华”新开的分店。
新开的两家分店自然也在西坊市，分别位于不同的方向，但同样都是繁华的地段，客流量非常多。
女掌柜毕竟没那么好找，这家分店的掌柜是个男人，沈故渊当初亲自面试招来的，这掌柜叫尹俊，三十出头，一身书卷气，是个秀才，连着考了几年没考中举人，歇了那个心思，跟家里人学着做起了小生意。
尹俊一早就接到了通知，知道今天两位东家都要到店里来视察，于是便叮嘱店员姑娘们全都打起精神来。
沈故渊和周祺瑞没急着去店里，而是像以前那样，在那附近的酒楼要了个包间远远看着店铺。
未免夏侯淳雅觉得无聊，沈故渊带上了个练习册，他和周祺瑞谈事情，小公主就乖乖坐在一旁做题目。
周祺瑞把视线从窗口收回来，又看一眼夏侯淳雅，忍不住调侃道：“这京城里，恐怕也只有驸马爷能哄得住如意公主了。”
他也不是第一次见沈故渊把公主带出来了，一开始的时候还忐忑不安，生怕如意公主发脾气或者惹出什么乱子来，毕竟京城里头对如意公主的种种传闻那是一个比一个离奇，总之没什么好话，周祺瑞也此前没真见过如意公主，担心也正常。
哪知道几次下来，公主居然对沈故渊言听计从，沈故渊不发话的时候，公主就安安静静的，乖巧的跟猫儿似的，也从不说话。
作为永平侯府的公子，大夏朝其他的公主周祺瑞当然见过不少，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么温顺的公主，安静得令人咋舌。
沈故渊一笑，道：“早跟你说过，公主的性格和外人传的不一样，你们都不懂她。”
“是是是，只有驸马爷懂公主，”周祺瑞笑嘻嘻地说，“要不怎么就您刚好娶到公主了呢。”
沈故渊啧了一声，转移话题，说起了店子的事：“天儿冷了，这几个月香皂的销量下降了，乳液开发的那新品，身体乳如今是热卖的产品。”
“不错，”说起正事来，周祺瑞也收起了笑，“香皂在咱们北边销量低了，不过南边天没这么冷，还是好卖的，船队已经南下，估摸着时间，正好能赶上年节，这一趟应该利润不菲。”
天气一冷，人们通常不会如夏天一般每天都洗澡，除非是格外讲究的豪奢权贵之家，自然衣服洗的也不那么频繁了，销量降低是预计中的事。
“如今这个价位不是长久之计，”沈故渊道，“总归是偏贵了些……先不说这个，年后我有样新东西推出，正在请师傅做，很快就能做好。”
周祺瑞立刻来了兴趣，“是什么？”
香皂让他赚到了很多钱，他对沈故渊说的新东西非常、非常期待！
结果沈故渊来了一句：“保密。做出来了先送你试试。”
周祺瑞翻了个白眼，站起来道：“走了走了，该去店里了。”
沈故渊帮小公主把练习册收好了，牵着她随着周祺瑞一起下楼，不一会儿，几人就到了分店。
尹俊热情地迎了上来，夏侯淳雅今天身边没跟着人，只有一个护卫在远处，沈故渊也不欲大张旗鼓，外人不知道小公主的身份，只以为是个普通的侍女。
周祺瑞看了会儿账目，沈故渊就一些细节上的东西叮嘱了尹俊几句，“芳华”一向管理得很好，一般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几人逗留了一会儿，就准备走了。
有个姑娘忽然越众而出，朝沈故渊跪下了。
尹俊吓了一跳，呵斥道：“彭盈，你干什么！快起来！”
店里这会儿有不少客人呢！没看客人们都在看着吗？！
那姑娘却不起来，恭恭敬敬地磕了头，声音有些发抖：“小女彭盈，特来向驸马爷谢恩！”
沈故渊也是愣住了，他根本不认识这姑娘，只得道：“你先起来，有话咱们里面去说。”
尹俊赶紧把彭盈扶起来，一面给客人们告罪，一面引着沈故渊一行去隔间，并解释道：“驸马爷，这姑娘是咱们店的店长，别看她年纪小，那可是能说会道，人又勤快，一个人顶两个人！咱们这儿就数她卖的多业绩高，她的回头客也是最多的！”
“行了，”沈故渊好笑道，“护得跟鸡崽儿似的，我还能把自家店里的小姑娘怎么样？”
又对那叫彭盈的姑娘道：“说说吧，跟我谢什么恩？我好像没帮过你什么。”
彭盈红着脸，声音很低，却很坚定：“谢驸马爷的再造之恩！来了‘芳华’，我才知道，女人也可以活得像模像样，一点儿也不比男人差！”
她今天不知道鼓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跪驸马爷，她有点儿语无伦次：“培训的时候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不止是用碳铅笔写字，还有别的，只要我努力，我也可以当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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