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食盒里的东西都进了太宰肚子里。
本来护士说过最好不要在康复期间吃那些东西，但奈何中也刚来，白石根本不会这么关心人，就任由他吃了。
吃完之后，太宰才冲白石说道：“没想到是你和中也在这里啊。”
“是织田在守你，但他现在睡觉去了。”白石又掏出了那个檀木盒子，递到太宰面前，认真说道，“其实我是来给你收尸的。”
太宰眼神放光地接过那个盒子，说道：“太感谢你了白石，这个骨灰盒我很喜欢。”
“既然那么喜欢，要不然现在就搬进去吧，我还可以帮你联系火葬场。”白石收回手，毫不示弱地说道。
“啊啊，那太好了。”太宰将手里的盒子放在腿上，双手合十道，“真是感激不尽，白石。”
“哐”地一声，中也一脚跺在太宰的床沿上。两人收了声，看向他。
“我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中也拧着眉问道，“首领也不让我找过去。”
太宰手搭在盒子上，轻轻敲了敲，说道：“因为我们没有明面上的正经身份，所以现在就只能忍下来。”
“什么意思？”
“起冲突的是上面的人啊。”太宰指了指天花板，说道，“即使现在要把我们逮捕回去都是可以的哦。”
中也手插在兜里，“切”了声，问：“那就这样让他们打？”
太宰微微眯起眼，说道：“会有别的办法的。”
白石听到这站起了声，说道：“既然太宰你醒了，那我就先走了。”
“你一个人出去找得到路吗？”中也转头问他。
先前白石寄住在他那的时候，每天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楼下的咖啡厅，再远一点就得打电话让他来接人了。对于“白石一个人出去会是去哪”这件事，他表现出十分好奇。
“没事的，末广待会会来接我。”白石笑了下，说道，“为了避免太宰你‘如偿所愿’，你上次坑人来打我的事，就下次再说吧。”
“我回来了再搞你。”语毕他拍了拍中也的肩膀，就离开了。
等人走了，中也才转头问太宰：“你又找白石麻烦？”
太宰十分无辜地说道：“我没有啊，我这段时间不几乎都跟你一起出任务吗？”
中也想了想也对，然后他说道：“你说的对，我等你好点再揍你。”
太宰：……？这就是你白石的下次再说？
他算是看清了，中也无缘无故揍自己的几率直线上升，完完全全都是白石在搞鬼。
在楼下玩了会游戏机，白石才等到末广过来。
大概是因为要回去见上级的原因，他又穿回了那套军装。白石看他衣服看了半天，问道：“我是不是也换回我的那套衣服比较好？”
末广想了会，答道：“并不用……如果你刻意要换就换。”
最后又重新穿回自己那套被收回柜子里的和服，白石跟末广一同坐飞机回的东京。
“虽然在这里没有呆太久，但就这样离开居然还有一点不舍。”白石看着窗外的景色，叹了声，说道，“希望我不会被‘老熟人’缠住。”
末广正坐在他身旁看着前面椅子的椅背，说道：“御前不会多干预你自己的打算的。”
白石耸了下肩，将乘务员拿来的小毯子铺开，盖在自己的膝盖上，状似无意地问道：“末广怎么和我认识的？”
末广闻言看向他，顿了顿说道：“很早前你受托指导过我们一段时间。”
“那在你看来，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白石撑着脑袋，与他对视上。
“没什么区别。”末广答道，他有些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半响，才加了句话。
“只是现在比以前爱笑多了。”
以前他所看到的白石是不怎么笑的。
尽管那个人日常生活上经常掉链子，他和条野两个人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都收拾不过来。但关键时刻的时候也很可靠，可靠到了站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堵坚实的墙。
也正是因为如此，国长路大觉才会将那些重要的事情交付于他来处理。
“是吗？”白石拍了拍自己腿上的小毯子，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他后仰靠在椅背，低声说道：“那就可以了。”
“你不想知道以前详细的事情吗？你之前做过什么，有哪些威名……之类的。”
“时间到了会知道的。”白石动了动嘴，又说道，“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啊？”
“但如果说，你失忆的事是遭遇了……”
“我以前有中过类似的诡计吗？”白石打断他的话问道。
“有。”末广答道，“一不小心吃了某种变成小动物的药，然后当了一周的猫。”
白石震惊了，他坐起来问道：“还真有？！！”
“想要杀掉你的人很多，这种事再怎么预防也还是会有。”末广对他的惊讶有些不解，他解释道，“不过还好，只是变成猫而已。”
“不是。”白石说道，“我以为我这么强不可能中招的！”
“那之后是没有再中过了。”末广解释道，“因为你开始自己做饭了。”
“我还会做饭？！”白石震惊程度又往上上了一个档次。
“……你不会。”末广沉默了会，说道，“那之后都是我们中招了。”
白石松了口气，道：“我就说嘛……”
不然为什么自己总是对“自己要去做饭了”这件事感觉到适应不良呢，果然还是不会做吧。
“话说回来，我总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亲属吧？”
“……”末广的神情一瞬间变地有些难以形容，他纠结了一会，说道，“听说是有一个。”
“有一个什么？”白石看他那脸色，犹豫了一下，说道，“人家没来找我，是不是我们关系不好？”
“听说也不是。”
“那怎么回事啊？”白石有些懵。
“你……那个，时间到了，你会知道的。”
这问题不管怎么问，末广都不愿意回答他。虽然不是特别想知道之前的事情，但是这样一弄，反而让他心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样好奇。白石缠着人问了一路也没能问出来。
末广实在是怕了这个人了，就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一不小心被人坑进水里，他最后推辞道：“你有东西是保管在御前那，只要拿到你的终端，你想知道什么就能查什么。”
“这样吗……”白石失落地垂下肩膀。
他跟在末广身后，上了专车，路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十分沉默。
末广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他好几眼，问道：“你真的很在意吗？”
“不是在意啊。”白石说道，“就是在想，万一我已经结婚了怎么办，现在再去泡人是不是算出轨啊？”
末广：……？
白石又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末广，说道：“要是真是这样的话，我能因为失忆提离婚吗？你看我失忆这么久也没来找我，这不就是不关心我吗？这样的话，我提离婚没关系吧？我不渣吧？”
“……很遗憾，迄今为止与你关系最亲密的两位女性都不到国家法定结婚年龄。”末广僵着脸提醒道，“你不用瞎担心了。”
“那你刚才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白石不禁问道。
“……没什么。”末广还是没中他招，回过身看向前方，“我们快到地方了。”
“末广真是小气。”白石嘀咕了两句，也看向前方的建筑。
说来东京不愧是政治中心，比横滨的科技发展水平看上去要高上不少。
白石随口说了句，末广则在这件事上又认真给他解释了起来：“横滨之前挺混乱的，到现在才稍微好点。”
白石不大关心这些，随便听了听就放了过去。没一会，两人就到了地。跟着末广下了车，白石和他一路坐电梯到了最高层。
进去之前，末广却停在了门外，没有进里面去的意思。
白石奇怪地与他对视了一眼，瞬间明白过来，从这里末广就不方便进去了。他点了点头，只身一人走了进去。
一扇扇纸门在身前推开，白石的木屐踩在地上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但找不到确切的记忆。白石看着身后纸门上的花纹，又向前走了几步。
最后一扇纸门被推开，展现在面前的大厅中摆放着两张沙发，中间放了一张木桌，木桌上还摆着一套茶具。
有人背对着自己坐在靠近门这边的沙发上，白石只能看到对方的发顶。他原地停了会，才踱步走向另外一边的空位。
虽然一直嘴上说着对往事不在意，但到了这时候他还有点小紧张。不过白石心想，这也怪不得自己，毕竟人被砍头了也会好奇一下刽子手是什么样的呢。
嗯……这比喻好像也不大对？
他乱七八糟地想着，脚步没停，人也一直端着，没去刻意看人长什么样。直到在他对面坐下之后，白石才发现原来那个末广口中的“御前”是个老人。
看上去挺壮实的，隐约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实力强劲，但这也不能回避对方确实年迈的事。
白石将一切收入眼底，表面上默不作声，也没什么表情。他微微颔首，当作打招呼：“初次见面，国常路御前。”
国常路听到白石的话还怔了下，他失笑着摇了摇头，手在沙发的扶手上拍了拍。
“还真是……从来没在你这里听到过这样的称呼啊。”他边摇头边说道，“要是失忆能让你变有礼貌，这还算是件好事啊。”
白石眨了眨眼，原本稍微有点紧张的感觉被这么一说全部消失了。好像自己和他关系还不错？白石放松下来，靠在沙发背上，说道：“没有办法嘛，我什么都不知道，自然得小心一点。”
“你啊。”国常路看着面前的少年，半响，长叹了一口气，“白石，你的选择我不会多加干预。现在再问你详情，也没有机会得知了。”
“只是我希望这次之后……你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已经得知我是怎么失忆的了吗？”白石问道。
国常路点头，说道：“什么都没查到，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反而只有白石自己设计这一可能了。
白石自然知道这点，他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笑着说道：“也没什么不好，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嘛。”
“也是。”国常路看着他那样子，“你现在这样也好，比以前爱笑多了，也乐观多了。”
连着被两个人这么说，白石忍不住问道：“我以前不喜欢笑？”
“你也笑，但笑地很高傲，感觉不到你开心。”国常路在白石面前显得很亲密，表现地如同他的兄长一般，“这样我倒是要让威丝曼来看看现在的你了。”
“说的像围观什么动物一样。”白石小声抱怨了一句，又道，“我是来找你说正事的！”
“是Scepter 4有关吧。”国常路道。
白石点点头，说：“他们来找我，然后给我惹了点麻烦。”
国常路沉默了会，坐正道：“为我煎壶茶吧，白石。”
白石视线下移到面前的茶具上，又看了眼国常路，指着自己问道：“我？”
“嗯。”国常路微微颔首，笑道，“我也好久没有喝过你煎的茶了。”
“……”白石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轻轻触摸上茶壶。冰冷的金属质地，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我不记得我会煎茶。”
“试试吧。”国常路却道。
白石看向国常路，对上对方鼓励的视线，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答道：“好。”
原本煎茶道也是要遵循严格的规定的，白石的态度却很随意，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等他将茶杯放到国常路面前时，他才稍微缓过神来，看着面前氤氲开来的白气，喃喃道：“原来我还会这个啊。”
“你丢掉了很多东西。”国常路端起茶杯，意有所指地说道。
白石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说道：“我有感觉。”他顿了顿，又抬头看向国常路，“我是……我与你是什么关系呢？”
他本来是想问他和国常路是怎么认识的，但话出口之后他猛地觉得自己这样问有些过于追问往事，便临时改了口。
国常路抿了口茶，略有苦味的茶水回甘，在嘴里留下浅淡的香味。他惬意地放下茶杯，说道：“朋友。”
白石怀疑地看向他：“我和你是忘年交？”
国常路看上去能大自己几轮，白石才不觉得自己会和比自己大这么多啊人交朋友。
国常路看他那视线，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我和你认识的时候我看着也就比你大那么一点啊。”
白石：？“骗人也要讲究基本法好吗？你这种张口就来我一看就不信的。”
“你还真是忘地干净。”国常路忍不住感叹道，“白石，你并不是人啊。”
白石一口气没上来，自己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他捂着胸口咳地惊天动地，像是要把肺也给咳出来一般。对面的国常路看他好戏，坐在那微笑不语，只在白石缓过来之后为对方也倒了杯茶。
白石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自言自语道：“今天怎么净是这种震撼我妈的信息，果然之前我说的没错……”
知道这些事根本不会让自己轻松。
他叹了口气说道：“之前还庆幸说我不是精神病人，后来又说还好我不是神经病人。现在好了，”他一拍巴掌，“我不是人。”
国常路笑起来，摆手道：“这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非人存在，是不是人又有多大关系呢。”
白石想了想，他低声道：“也是……”
“就是我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人，现在要我一下转过这个弯我还有点转不过来。”本来在测试异能的时候，他就有些感觉了，自己也许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现在被人直说，倒是证实了这一点。
“不用急，你有很长的时间。”国常路低声道，“有你在我也放心很多。”
那语气像是临终托孤一样，听地白石有点不自在，他扭捏了一下，说道：“用不着我也行的。”
“白石。”国常路突然正经起来，说道，“你之前的工作与Scepter 4有一些重叠，他们主要负责大部分权外者事宜，而你则负责非权外者的魔术、超死气、阴阳术等可后天练成体系的重大事件。我赋予你的职位称号为‘调停者’，对外与王权者地位等同。”
白石也跟着认真起来，他坐直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面上，听国常路解释。
“十几年前Scepter 4失去他们的王时，你因为与前任王的关系不错，有帮忙主持过一段时间Scepter 4内部事宜。直到基本稳定后才接下另一个任务离开。”国常路顿了顿，才道，“严格意义上，这件事我不应该多插手。”
白石垂下眼，说道：“但是我推辞过了，对吧？”
都已经帮到了那个地步，自己最后也并不是王权者，也就是说之前的自己也推辞掉了。
国常路颔首：“他们并不知道你并不是人，你也没办法成为王权者。”
白石：“……不管怎么样听都觉得这句话像在骂我。”
他撇了下嘴，说道：“都这么久了还没找到接任的人，要不就让他们散了吧。”
“那可不是说散就能散的啊。”国常路答道，“不过，如果你的意愿如此，我会限制他们的。”
白石点头：“我只需要这个承诺就可以了。即使我之前插手过他们的事，但这也不是他们一直纠缠着我的理由，现在也确实给我带来了不少困扰……如果再有下次，我希望你能给予我惩罚他们的权利。”
国常路低叹了声，道：“你本也有这项权利。”
“那就好。”确定以后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发生，而自己也可以无限反击之后，白石伸了个懒腰问道，“对了，末广说我有东西在你这里。”
国常路颔首，从身侧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
白石接过那个花木盒子，将它打开，却见里面躺着一部终端，终端上放着一串钥匙。
他将钥匙拿出来看了看，国常路应景地和他解释道：“这是你房产的钥匙。”
白石了然，将钥匙放到了旁边，又拿出里面另一样东西。
“你的终端。”
他点了下脑袋，摸索了一阵，将终端机按开。屏幕亮了起来，等开机界面过去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合照。
白石盯着终端的瞳孔放大，他“啪”地一下又迅速把终端机按关了。
国常路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白石抿了下嘴，他深呼吸了一下，又将终端按开。确定不是自己眼花或者任何癔症犯病，他这才将终端放了回去：“要不然，这些东西还是先放在你这边吧？”
国常路笑了一下，他大概猜到白石是怎么一回事，但也坏心眼地不解释，只是说：“毕竟是你的东西，你还是自己拿着吧。说起来，刚好你有空过来了，就顺便把几位王权者都拜访一遍吧。”
白石摇头：“我要回去养老。”
“还是见一见吧。”国常路说道，“顺便也给他们煎点茶。”
白石闻言，狐疑地看向他：“我怎么觉得有阴谋？”
“这边也算是你待过一段时间的地方，有很多你的熟人。”国常路给自己又倒了杯茶，说道，“刚好快过年了，总要留在家里吃顿饭。再顺便找人帮你看看伤口。”
之前末广那边也有上报回来，白石受过伤的事国常路心里也有个底。
“小伤口不碍事，而且我不喜欢‘熟人’。”白石皱了皱鼻子，说道，“一堆对我好像很熟，我又根本没有印象的人，去应付那些实在是太麻烦了。”
国常路点头：“你确实一直不喜欢打这些交道，但你家属委托我带你过年了，他今年回不来。”
白石深吸了一口气，手拍在桌子上，瞪着面前的国常路大吼道：“所以说！他到底是谁啊？！跟我什么关系啊？先给我解释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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