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看着耳室里的四个人,皱着眉头,心里有些慌乱:“蒋阅呢?”
宛儿连忙跑回甬道里,手电筒的光来回晃了几遍,甬道里除了空,便还是空,完全没有她家主子半分影子。
张起灵的脸色越发阴沉,他也没再去管那间耳室里的东西,走出耳室,推开左边墓室的门,里面空荡。右边的门,里边还是空荡。他再推开那扇玉门,仍旧是一片空荡。
蒋阅好像是突然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没有半分预兆。
一下子所有人都慌了起来,在这个密封的墓室里,一个人的失踪总是征兆着其他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
胖子和蒋阅相处的时间最少,也显得更为理智,他把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都推开,让自己平静下来,对其他人道:“等会儿,等会儿,小哥,咱们先冷静一下。”
吴邪骂道:“冷静个屁,这人一下就没了,谁他妈冷静的下来!”
胖子抓住他的手臂:“小吴,你自己想想,那大妹子身手那么好,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她怎么可能躲不过去?再说了,咱们一开始离得那么近,要是发生了什么突然的情况她应付不了,她对象就在这里她不知道喊吗?要我说,这八成是她发现了什么自己走的!”
他说的话有理,张起灵也确实冷静下来。这儿是汪藏海的墓,蒋阅身为黎吟转世,大概这墓里有什么属于黎吟的东西吸引了她,再加上这家伙总喜欢一言不发地就走开去做自己的事,自己自愿与他们分开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但是汪藏海的墓风水格局大乱,蒋阅一个人,谁能料到她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这才是张起灵所担心的。
吴邪愣了一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胖子说的话好像确实有点道理,便又疑惑起来,在这她二十年前来过的墓里,有什么值得她一个人离开去寻找的东西?
“总而言之,我觉得咱们还是先解决了咱们手上的东西,说不定之后,咱们就会和蒋阅撞上了。”
宛儿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毕竟蒋阅不是人,是一个神,普通的粽子鬼怪奈何不了她,比起蒋阅,现在显然是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张起灵捏了捏自己的额角,闭上眼,再睁眼时,眼底又是一片淡然。
——
蒋阅跟在玄衣男子的身后,对方身上刺骨的寒意在这整个甬道里蔓延,冷得她忍不住放缓了步子,试图离他远一点。
男子却以为她是累了,也放慢了步子等她,最后两个人都停了下来。
蒋阅看着那张虚幻而又真实的脸,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在梦中。
“你想做什么?”她轻声问道。
汪藏海嗓音柔和地回答她:“我只是想带你去看一个东西,你一直向往的。”
她向往的?
向往什么?
蒋阅茫然了。
汪藏海继续往前走着,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慢慢地这条甬道终于有了尽头,尽头透出来一点光,随着他们的走近慢慢扩大。
汪藏海首先踏出这个甬道,蒋阅跟着走出去,才发现他们实际上是踩在空中,空中却如同地面一般平实,让人有安全感。
他们正处于一片不知名的荒地上方,时间在这里流淌得似乎十分快速,蒋阅低头看着脚下,那一片荒地上很快出现了一个人,那是中年时期的汪藏海。
汪藏海在这块荒地上转了两圈,好像确定了什么似的,又离开了。
时间流动,不知道那个时候过了多久,只知道后来慢慢地有一些穿着如同汪藏海一般玄色衣服的人来到这个地方,他们在这里建造房子,用铁网和迷阵将这里与外界隔开。
这片荒地上被这些人种起了树木,围起了城墙,不断地有人死去,同时又有新的人加入。
在这个地方的人们只有部分人能够外出,其余的人都在房子里,通过教书的夫子,了解过去张汪两家的核心机密。
这里是汪家的基地。
汪家人在这里生活,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有着自己的目标,被人强行定好的目标。汪家人终其一生都在为这个目标奋斗,而往往他们的目标达成后,这些汪家人似乎都失去了存活的意义,他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留在汪家,一次又一次被动地接受任务。
汪家人从小上两类课程——白课和黑课。白课用来告诉这些在汪家长大的孩子张家的秘密以及汪家的野心,黑课用来训练这些孩子们,让他们抛却自己的感情,变成真正为汪家做事的机器。
他们中有些人对汪家的怀疑度接近百分之零,有些人超过百分之三十。接近百分之零的,可以接任务外出完成。而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将会被人杀掉。
“怀疑度”比例是由汪家的运算部门所计算出来的结果,百年来,它没有出过一次差错。
运算部门是汪家的核心,而只有比例为零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到运算部门。
而这所谓的运算部门,不过就是汪藏海从青铜门内带回来的一块陨石,汪家人利用这块陨石,成功地计算出所有小概率背后引发的结果,从而改变整个过程、整个结果。
汪藏海想要统治世界。
什么因为黎吟而针对张家想要得到张家机密摧毁张家,通通都是假的。
他不过是因为黎吟而了解到张家的一切,从而妄想得到终极,以此来统治世界满足自己的所需所想。
“这是我所向往的?”蒋阅语气平淡,“能否请你告诉我,这里面,有哪些我所向往的。”
汪藏海看向她:“你说过,你想有一个家,里面只有你爱的人,爱你的人。你看这些人,”他把满意的目光投到脚下忙碌着的人们,“他们因为你而组成一个家族,每天都在为了你而努力,他们爱你,而我想,你也应该是爱他们的。你一向普爱众生。”
蒋阅能轻易地从他的字句中了解到他是怎样的一个人,高傲的,自私的,毫无人性的。
“爱我?”蒋阅轻轻地笑了一下,“不,他们不过是爱着你所谓的可以统治世界,掌控世界。”
“可我想的、最终的目的一直都只有你一个。假若我有了全世界,全世界就是我的,那么作为全世界一分子的你,是不是同样也是我的?”他微笑着看着蒋阅,每一个词都透露着偏执狂让人心惊的占有欲。
蒋阅咬了咬牙,“你该清楚的。黎吟已经死了。”
“我知道,我也死了。”汪藏海道,“黎吟的坟墓就在我的墓里,你可以去看看,如果不满意,大可以让他们帮你改一下。”
“…疯子。”蒋阅啐道。
汪藏海笑着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眼神有些怨毒,“谁不是疯子。你是,我也是。黎吟,张家对你并不好,你为什么还要帮着他们?因为他们长生不老,因为他们知天命而掌握世界?现在的我同样做到了。我长生不老,我可以掌握整个社会,让整个世界为我所用。你该在我的身边,而不是张齐临——那个没用的草包废物身边。”
蒋阅静静地等他说完,看着面前仪态尽失的汪藏海,一如百年前那样,语气平静:“这世界上再没有黎吟和张齐临,汪藏海,你所想的,所念的执念,早就已经没有了意义。”
“显然。”汪藏海笑了起来,“人总是生生死死由不得自己,你会转世,而我长生——每一世我都会在他之前都找到你,把你带在我的身边。”
蒋阅已经不想再和神经病讲话了,汪藏海这个人神神道道的,恐怕是精神病院里放出来的人。他对黎吟的执念深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流浪的十四年,人性的丑陋险恶没有荼毒到黎吟,而是荼毒了他,将他弄成了这个样子——一旦有一点美好,就想要抓在手心里,永远永远,让这个美好只是属于自己。
太可怜了,这种人。
蒋阅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打起精神与他对话:“汪藏海,就像是黎吟说的,你变得不再像是之前的那个汪藏海,而是一个冷漠地、没有人性、有着让人不敢置信的野心的人,你丢失了自己的感情。我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比如,你知道什么叫爱吗?”
“就像是我对你的感情,我清楚。”汪藏海并没有在意她对他的评价,而是接下了她的后半句,不明所以地回答。
蒋阅摇摇头:“不,不是。你这只是因为受到了心灵创伤,才会在有一丝希望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伸手抓住,牢牢地不放手。因为你知道,只要你一放手,你就会再次跌落进你无法逃脱出的深渊。”
“黎吟对你来说其实就是一根救命稻草,对吧?她在你最黑暗的时候作为你的同类出现,文艺一点来说,像黑暗中唯一的一道光,被黑暗笼罩了许久的人一旦受到光明,再要离开,就会不适应,就会对黑暗产生恐惧。你拥有了这束光很久很久,一度忘记了原来的自己多么的可悲,而张齐临的出现让你意识到,你的光明,即将就要消失了,你将会再次变成之前的你。黎吟会离开你,跟着张齐临,回到张家。而你的人生,将如同前五年一样,在被人唾骂鞭打中度过,看不到明天。”
“承认吧。”蒋阅靠近他,“黎吟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你拯救自己、逃避黑暗的工具。而不是所谓的喜欢,更别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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