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阅把刀在杀手的衣服上擦了两下,抬头看已经吓懵了的吴文帛,“吓傻了?”
她的声音压在黑夜里,带着白天没有的阴暗。
吴文帛艰难地摇摇头,一开始他觉得蒋阅这个头儿虽然有的时候特别神经病特别无理取闹,但是好歹她爱笑,笑起来让人觉得愉悦,而且强大得让人有安全感。
她确实是这样的。只不过她还有极端残忍的一面,作为盗墓贼,在诡谲难辨的墓里生存,她见过许多生生死死,为此连心都变得冷了起来,手起刀落就可以干脆地结束掉一条生命。
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因为不知道她哪一天会不会同样的出手,自己会不会像是无数个死在她手下的人一样,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就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
清楚他的恐惧,蒋阅没说什么,这些东西都是要熟悉的,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她伸手拎起那个杀手的领子,把杀手拖在身后,打开门出去,把手里的尸体交给守在门口的宛儿,体贴地合上了门:“睡吧,以后这种事,会有很多。”
吴文帛看了眼月光下那满地的血,太阳穴“突突”地痛了起来。如果那个杀手不死,死的就会是他。而如果他不死,那个杀手就得死。
为什么不能两个人都活下来呢?
他的狗在他身边躺下来,呜呜地抱怨了两声,吴文帛神智恍惚地伸手过去揉了揉它的肚皮,狗像是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劲,伸出湿润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象征性地安慰安慰他。
吴文帛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拉了拉被子,把身子埋了进去,抱紧自己的狗。
蒋阅合上自己的房门,面色有些凝重,她的红玉镯子化作了凌言,坐在椅子上,手靠着桌子,支着脑袋看她。
蒋阅给他给自己都倒了一杯茶,抬手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汪家又开始行动了。”
凌言把玩着手里的瓷杯,“会不会是因为你的计划被他们发现了?”
“不会,”蒋阅肯定地点头,“在我将这些计划都写下来的时候,我在房间旁边都设了警告。跟九爷谈话的那天,房子周边我也都布了静音,汪家人听不见,宛儿和吴文帛就算听见了,睡一觉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既然如此,那汪家人怎么又突然行动了?”
“凡事必有因果。我在这儿待了四个月他们都没有动静,今天突然就开始行动,我猜是他们的计划有哪个地方出现了意外,以为是我弄得,来找我算账了。”
蒋阅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后面汪家人大概会开始监视九门,如果我去了其他地方,说不定他们会开始渗入九门。这件事情我之前已经和九爷说过了,要是真出现这种事情,他会有应对措施。”
她背着手,在凌言面前慢慢踱步,“再说,汪家人事情不敢做的太大。张启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如果贸然行动,就会引起整个九门的警惕。”
“那如果,九门和他们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呢?”凌言皱眉问,“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汪家人他们的家族体系虽然和张家很相似,但是他们比张家开放很多…”
“就是因为他们开放很多。”蒋阅笑眯眯地道。“他们既然能在我们张家布下奸细,那我们为什么不能?何况我们张家也是有神的存在的。他汪家想要推翻张家,也得经过我的同意。”
接下来的时间里,吴文帛夜里的警惕性提高,蒋阅经常夜不归宿,宛儿和白烁有的时候也不在府内,解九爷上门过几次,是来找蒋阅的,只可惜蒋阅不在,他就跟吴文帛聊上了。
托解九爷的福,吴文帛对于古玩的鉴定正确率越来越高,手下的狗也越来越聪明伶俐,下了好几次墓,也算是把他的名号给打响了。
然而。
1953年一月份,冬天,长沙难得下了雪,落在地上,人多了踩过去就化了。民间小巷里口口相传着:吴文帛道上人称吴老狗杀了九门的五当家!
吴文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吓得连杯子都没有拿稳,天地作证,他可没有那个胆子敢杀人,虽然他的狗很能,但也不是杀人的狗,这件事情跟他可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抿了抿唇,摇头自言自语:“怎么可能!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杀人呢!是哪个王八羔子杀了人把屎盆子扣在老子头上,被老子抓住,非得给他抽筋扒皮了不可!”
门外的光一下子暗了几分,一个女人身姿窈窕,穿着舒适的白色茶服,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声音平静:“是我,你也要抽筋扒皮么?”
正是从十二月份开始就消失不见踪影的蒋阅!
吴文帛脸色一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底下有些手下有些徒弟,在道上有些威望了,他站起身,咬牙切齿地道:“你干什么把这罪名扣在我头上!”
蒋阅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她眉眼之间显出一份疲惫来,眼神却依旧锐利明亮,“怎么,你胆子大了,敢跟我叫板了?”
吴老狗咬了咬牙,她之前在他面前杀掉的那个人不甘心的样子还留在他的脑海里,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能惹,他惹不起。
把心里的闷火压下去后,涌上心头的就是满满的疑惑,蒋阅虽然杀人,但是做事都讲因果,为什么这一次会杀了五爷,又说这件事是他做?
他抬眼看向蒋阅,开口问道:“头儿,那这是怎么回事?”
他喊她“头儿”,就说明他是反应过来了,蒋阅也没有计较他之前的态度了,反而反问道:“你还记得之前我带你去见佛爷,我跟佛爷说要让你进九门的事儿么?这就是原因。你得进九门,否则我保不了你。”
吴文帛愣愣地看着她,就听她轻轻地叹了一声,声音有些缥缈,“二月份是二爷的生日吧?没有时间了…”
“什么?”
“吴文帛,我只能再帮你一次了,这一次过后,之后的所有事,都得看你自己了。”她说完站起了身,吴文帛连忙起身追上她,她却停下了脚步,回头,“我累了。”
吴文帛一顿,她出了大堂拐弯,很快连衣角都消失。
这一回,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了么?
他现在是五爷了,吴家五爷,背后没有势力,必须靠着实力才能不被人从这位置上踢下来。
二月份二月红的生日,二月红没有请很多人,只是请了几个熟悉的人,大家伙坐在一起,聊过去,聊未来,
麻将桌上,气氛正好,二月红摊开手里的牌,笑眯眯道:“胡了。”
蒋阅有些遗憾地把麻将往中间推,几个人开始洗牌,二月红突然问道:“小阅,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说实话。”
蒋阅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猜出他要问什么,思考过后,点了点头。二月红问道:“当年救丫头和鹿活草一起滴进去的,是什么?”
蒋阅走后,他有一天为丫头煎药,按照管家的要求,在煮好了的药里滴上一滴那小瓶子里的液体,正准备盖上盖子的时候,他闻到那瓶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味,是一股铁锈味,闻得人不舒服。
二月红脸色一变,把小瓶子放在自己鼻子下,仔细地嗅了一下,发现这确实是一股血腥味,也就是说,丫头的每一碗药里,滴的都是血,不知道是人血,还是其他什么东西的血。
但是看到丫头的面色相比之前确实要红润许多,他想了很久,终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一直到丫头死后,他都没有跟周围的人说过。
现在,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向她求证。
蒋阅漫不经心地回答:“是我的血啊。”
“你为什么…”
“我的血,可救人,可杀人。”蒋阅笑了一下,“少量的血可以救人,一旦大量,就会置人于死地。”
二月红听得心里一跳。当年他其实有一次是想把那小瓶子里的血全部都倒进去的,还好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听蒋阅的,一次一滴,绝不加多。
现在想想有些后怕,如果当时他一意孤行,将那剩余的血一次性倒进药里,那丫头,很有可能直接…
幸好,幸好。
二月红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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