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阅从张府出来之后,突然觉得平日里六七月份热到人融化的太阳光都变得冷冰冰,笼在她身上,让她冷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沿着张府外面的一条街慢慢走,看旁边的店铺变化。
真的是十八年吗?对他们来说是十八年,对自己来说,她已经经历过了几百年,更加懂得什么东西最适合自己,自己更喜欢什么。
在以前,她为张家做了很多,塑造了一个和张起灵一样对世事都无感的蒋阅,记忆找回来之后,她只想让自己快乐,无论这种快乐会不会伤害到其他人。
但事实有众多枷锁拷在她的身上,限制她的自由,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她的面前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她的身后是上千年的谜团。
如果她做错了一步,那全盘皆输。
而她输不起。
街头卖阳春面的那家人还在,只不过女儿早已嫁了出去,两个老人坐在店里,操劳着的是一对勤劳的夫妻;街边买臭豆腐的老伯却不在了,守在那个位置是一个买水果的,瞧见蒋阅,露出略微泛黄的牙齿,冲她一笑。
很多东西变了,很多东西没变。
蒋阅转了几条路去了二爷的梨园,梨园里台上有人在唱戏,不知道是不是二爷。
蒋阅寻了一个位置坐下,安安静静地看着台上的人,一身茶服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她也没在意,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不懂的戏。
台上的人似乎也看到了她,唱词停顿了一下,很快有重新接上,没有任何人发觉。
戏散场,十几年前看到的那位二月红的管家走上前,叫住了蒋阅,指着后台,让她过来。
二月红坐在梳妆台前,正在卸妆,背挺得笔直,卸妆后偏头来看她,面容依旧清俊,身姿卓越。
似雪中不畏寒意毅然绽放的红梅,开得冷艳。
二月红浅浅地露出一个笑容:“当年你走的那么急,咱们还没来得及好好认识,现在,咱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的名字自己也忘了,只知道道上人称二月红,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蒋阅也笑笑:“我是蒋阅,阅历的阅。道上名号星辰。”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二月红问:“这次回来,是要在这里住下么?”
蒋阅摇摇头:“只是办点事,事情办完了,就得换地方了。”
二月红知道她与常人不一样,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跟她随便聊了一下,两个人就各自回府。
蒋阅往床上一躺,现如今佛爷、二爷、七娘、九爷都见过了,还差一个应该见的八爷。话说那神机妙算的八爷,按理来说应该早就算到“故人将归”啊,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来见她?
第二天去问张启山,张启山只说抗战结束之后,他就离开了长沙,不知道去了哪里。
说实在的,蒋阅对于抗战的印象还算得上是深刻的,还记得从东北举家迁移到广西的时候,一路上被各种日本鬼子阻拦,他们光是杀出重围,就折了本家的一半人。一部分人是死在战场上了,另一部分,大概是流落街头了。
再后来,深山老林里的,跟中国人都没什么交道好打的,更别说日本人了。
对于抗战,就只有那几个星期见到日本人不由分说就一阵杀的记忆了。
蒋阅这几天早出晚归,吴文帛在家里闲的自在,狗被他驯得差不多了,有灵性得很,他没事就对着面前一溜小狗自言自语,好玩的是,这些小狗有些还会答他的话。
吴文帛问:“你说咱们以后要不要再下几个墓,来练练手?”
狗子们:“汪!”
吴文帛点头:“那啥时候找老板去问一下,哪个地方还有什么墓,咱们几个把它一窝端了,让老板大开眼界!”
狗子们:“汪汪!”
宛儿把衣服洗了,经过他的院子,就听到他这么说,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头儿只会告诉你,墓是不会自己走过来的,你要自己去找。”
吴文帛小声地:“切。”
狗子们:“汪汪汪汪!”
吴文帛骂道:“呸,我才是你们的主人!你们得听我的话!”
吴文帛:狗语十级。鉴定完毕。
今天晚上蒋阅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回来,吴文帛去问宛儿,说她是因为有事,吴文帛虽然心有疑问,但是既然宛儿都这么说了,那想必也是她自己的事情,自己无权插手。
这么想着,吴文帛把狗赶回狗窝,留了一只洗得干净的在自己床边,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半夜里窗外又刮起了风,院子里的树叶摩擦发出不似往常一般窸窸窣窣让人心静的声音,有些喧哗,惹人皱起了眉头,睡得极不安稳。
窗外慢慢翻身跳进来一个人,落地无声的,连呼吸都微不可闻,手里握着一把长刀,右手两指奇长。
闻到不对劲的味道,趴在吴文帛身边的狗首先清醒,一爪子拍在吴文帛的胸膛上,吴文帛拨开它的爪子,又重新睡了过去。
手里拿刀的人顿了顿脚步,见吴文帛确实没有醒,又接着走过去,看着吴文帛,嘴角扯起一丝冷笑。
他挥动着刀,想要一刀砍下吴文帛的头,没想到刀才刚刚举起,就从吴文帛的被子里窜出来一道黑影,直扑向他的胸膛,喉咙低低地嘶吼,发出警告。
杀手转手把刀尖对准了身上的狗,那只狗灵敏地躲过从他身上退下,一口咬在他的腰侧。
这狗的牙齿极其的锋利,一口咬下去咬下一块肉来,那杀手忍住痛,放弃了刀伸手就去掐狗,只可惜狗比他灵活,一边躲开他的攻击,一边保护着吴文帛,还顺便扯开了嗓子:“汪!汪汪汪!”
声音响亮,直接把吴文帛从睡梦中惊醒。吴文帛一睁眼,脑子还是笨重转不过来弯的,看到一大一小两个黑影争斗着,他先是揉了揉眼睛,又见到那个大一点的黑影手里闪过去一道银光,看清楚了,吓得他脸都白了。
杀手一脚踢开扑上来的狗,往前跑几步,那只狗又缠了上来,被缠了几遍,他彻底烦了,一把刀直接冲着吴文帛扔了过去。
吴文帛连忙把头往枕头里一埋,那刀擦着他的头发飞过去,敲在墙壁里。
那杀手几步几步很快过来,吴文帛反手把刀□□拿在手里,那杀手一个空翻暂摆脱了狗的纠缠,矮身过来,那两根比正常人还要长的手指夹住刀尖,想要把刀抢过来。
吴文帛死捏着,就是不给他。杀手另一只手伸过来往他脖子上打,那只狗跳上床,直接咬住了杀手的手腕,死咬着不放口,那杀手手上的力气一下子小了很多,吴文帛把刀抽了出来对着他身上就是一阵狂砍。
好半天他才想起来还可以呼救,立马鬼哭狼嚎似的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宛儿姐!白烁哥!救命啊!杀人啦!”
杀手甩不掉狗,干脆把手往墙上撞,狗连忙松了口,杀手的手腕在墙上撞了一下更疼,疼得他冷汗都冒了出来。
“玩够了。就走吧。”还在吃痛之际,他的脖子上贴了一个冰凉的金属,冷冷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下一秒钟,杀手猛然反应过来要反抗,只可惜慢了一步,他瞪大了眼,身子慢慢倒下去,倒在地上,流了一地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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