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平台地上刻满了字符,四方压着石像,中间有三级石阶上到一个小平台,那小平台上就是一块石碑。那石碑比张日山还要高,上面用隶书写了此墓主青乌子以及《青乌经》。
陨铜从天而降,分成三块掉落人间,一块成了长白山青铜门,一块落在此地,另一块不知所踪。这三块陨铜作用似乎各不相同,青铜门有长生作用,这儿的陨铜,不知道有什么用。
这石碑后面有一个洞口,洞口外面是一个偌大的空间,周围都有锁链,所有的锁链在这个石洞的中心汇聚在了一起,那中心部位又是一个小平台,台上是一块巨大的石头。
在平台的旁边都是水,蒋阅眼睛好,能看清楚水里面有东西。
张日山指了指他们旁边的一条锁链下的一个竹篓,问:“小姐,那是什么东西?”
蒋阅凝神去看,那东西就像是用竹条编织的球一样,挂在锁链下面,一条锁链上挂着数不清的这东西,而偏偏,每条锁链都有这东西。
“不知道,小心一点。”她指了指对面的陨铜,“上锁链,咱们过去。”
直到落在地面上,那锁链上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动静,蒋阅扯了扯嘴角,暗叹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
在这片平台上,四个角落都有花纹,青龙朱雀玄武白虎,中央是麒麟,蒋阅看了一眼那水下的东西,猜测大概是青乌子的棺材,竟然能这么随便的放在水下,想来这水也是有问题的。
再者就是麒麟,有麒麟出现的机关,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需要麒麟血来催动。
蒋阅再次拿刀划破手掌,鲜血滴落在她的脚下,一如十几年前她在神坛上和张起灵一起以血作画,麒麟血像是受了什么的引导,迅速地顺着麒麟的花纹在整个平台上蔓延。她身后的水池沉闷地发出几声响,不一会儿,那具棺材就自己从水里升了上来,与此同时浮现出的,还有一条青石砖铺成的小路。
青乌子的棺材盖四角压了四尊麒麟像,用青铜铸造,昂首望天,威风凛凛。
蒋阅伸出手,尚未愈合伤口的手指沿着棺材盖与棺材身之间的缝隙缓缓抚摸过,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正要使力推棺材盖,张日山看了眼她本如削葱根的手指,道:“还是我来吧。”
蒋阅耸了耸肩,收回手,张日山毫不费力地将棺材盖推到一边,露出棺材里面的尸体。
正是青乌子的尸体,尸身不腐,面色红润,一卷帛书放在他的手上。
蒋阅伸手去摸他的下巴,感觉到他嘴里有东西,又掰开他的嘴,仔细检查了没有□□或毒液什么的之后取出了押舌。
那是一块小一点的陨铜,蒋阅把玩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反而伸手在青乌子身边摸了摸,摸到另一块陨铜,才将它拿了出来,放进兜里。
张日山道:“小姐…”
“别问。”蒋阅笑了笑,“等着你家佛爷来,一切就知道了。”
随后蒋阅笑意吟吟地道:“低头,闭眼。”
这两个指令干脆而利落,常人听起来没什么,可在张日山听起来,尾音似乎飘在风里,轻轻浅浅地撩动着他。
他略显局促地闭上眼,耳根子隐隐地泛着粉红。蒋阅可不知道他那么多的粉红气泡,径自伸了手在他脖子后面一按,低声道:“我会带你回去,在此之前,好好睡一觉吧。”
张日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十分憋屈地想,美色误事,美色误人!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今儿个算是长教训了!
张日山再醒来的时候,身下是柔软的被褥,鼻尖是清甜的粥香,他动了动手指,眼却没有睁开,昏过去前的记忆像是相片有了声音能够连续一样一帧帧在他眼前晃过,晃完之后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来的更清醒,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因美色误事了。
蒋阅翻着书,余光见他手指微动,而后脸色红了红,猜到这家伙八成是醒了又想到之前的事羞愧不已了。
她轻咳一声,张日山被她吓了一跳,一睁眼见她坐在不远处眉眼如画,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她的身后,好似天女下凡。
蒋阅道:“感觉可好?”
副官结结巴巴地道:“还、还好,这儿是、是张府?”
“是啊。”蒋阅拿手摸了摸碗壁,“粥不烫也没冷,你醒的刚好。下来吃点东西吧?”
张日山披了件薄一点的衣服就下了床,有些难耐地坐到了蒋阅对面,蒋阅把手里粥放到他面前,也不说话,低下头又去看书。
她没有解释为什么要把他打晕再带他出来,也没有说张启山看到他们是什么反应,而她又是怎么说的,张副官很想知道这些事情,可他也明白,人都是有秘密的,不想说的东西谁也别去问最好。
副官喝完了粥,蒋阅拿到厨房里去把碗洗了,琢磨着刚从那暗无天日的古墓里出来,不去逛一逛放松心情,她还真对不起自己。
于是揣上了自己的小钱包,换了一身禅意茶服连衣裙的装扮,在张府众亲兵十分不解的眼神中,她淡定地出了门。
穿禅意茶服有一个很明显的优点,就是找你各种理由搭讪的情况会少很多。
张府附近的街边小吃在被她逛了个遍之后她就没了兴趣,顺着街道东走西走,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却也不急,买了几个银丝卷,她自个儿悠悠地走,路边窜过去几个小孩,眼巴巴地看着她,她笑了一下,将手里的东西分了,不多时却涌上来更多的人。
蒋阅也不恼,给他们每个人买了东西,看着这一群流浪汉,就道:“我叫蒋阅,你们吃我的东西,那我来跟你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每十天来张府外的那条街,自己躲好,我出来给你们带东西吃。条件是我如果有需要,你们得帮我。行不行?”
她面前大概有十几个流浪汉,听她这么说,捣药一样地点点头,要知道他们在这儿附近流浪一圈,有的时候会连着两三天没东西吃,还要遭人骂遭人打,尽管有的时候乞讨讨来了钱,很快都会被别的身强体壮的流浪汉给抢走,还是得饿肚子,实在不行了只能去偷,被抓到了又是一阵毒打。现在有免费的食物,虽然只包管一天,但也够他们乐呵的了,况且这个小女孩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能让他们帮什么忙,权衡利弊一下,纷纷都答应了。
蒋阅笑了笑,好心情地又给他们分了点东西,路过的人无一不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她也没在意,吃完了饭大伙儿散去,她摸了摸自己扁扁的钱包,想着为了打探汪家,她还真是不容易。
再往前走,她迎面就被一个东躲西窜的小孩子给撞上,那小孩子脏兮兮的,似乎是在躲什么人,也没看路,直接撞到她的身上。
撞了人的那小孩子低声下气地说了声“对不起”,面前又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喘着气喊道:“小偷!小叫花子!把东西还来!”
那小孩子白了脸,蒋阅抓住他的手,他甩了甩想挣脱,却不料面前这个少女力气极大,面上暖洋洋的,轻声道:“你偷了东西?”
说话间追他的那人已经停在了她的面前,是个气焰嚣张的少年,火冒三丈,看着被抓住的小乞丐伸手就要来抓他,那小孩见自己被抓到了,再想想之前这少年说抓到他就打断他的腿,不由得害怕起来,也顾不上弄脏少女的衣服,拼命地挣扎起来。
这少女却十分淡然地拦下了少年的手,嗓音温润:“阁下是二爷府上的人,想来也不会为难一位小孩子。”
陈皮愣了一瞬间,仔细去看,才发现这是那天说他袖子上沾了血的少女,蒋阅朝那小孩张开手:“小家伙偷了什么,乖乖地拿出来吧。”
小孩子傻傻地看着她,也不明白这个长得好看的姐姐是哪根筋搭错了线,竟然会护着他。但是看看当下这情况,似乎只要他将偷了的东西还给她们,他就能脱身。
于是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极其精致秀气的女士钱包,递到了蒋阅手上。
蒋阅转手就交给陈皮,笑道:“看看有没有少。”
“陈皮?”
陈皮看着她,眯了眯眼睛,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一声女声,轻柔动听,听着声音也能想象出她是一个温婉的女人。陈皮听到声音就安分了,眼底的狠厉都尽数褪去,换上深海似的温柔。
他身后走过来一个女人,穿着翠绿色的旗袍,一袭长发及腰,国色天姿,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烂漫天真。
“师娘。”陈皮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
蒋阅打量了一眼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都说二爷有个身子不好的夫人,宝贵得紧,成日闷在府里,怕出意外。陈皮唤她师娘,也就是说他是二月红的徒弟,而这个女人,想来就是丫头。
丫头看到蒋阅,又看看她身边那个怯怯看着自己的小孩子,再看看陈皮手上的钱袋,笑了笑道:“谢谢这位小姐出手帮忙。”
蒋阅摇头道:“举手之劳,夫人身子弱,出门多加小心。”
丫头道:“我可不就是因为身子弱,才想出来走走吗…整天待在府里,人都要闷坏了。”
“二爷也是为您好。”蒋阅看了眼陈皮,“钱袋请收好,这个小家伙我就先带走了。”
丫头点点头,领着陈皮转身走了,蒋阅看着那一青一灰走远的身影,浅浅地叹了口气。
自古红颜多薄命。
嗯,她是个例外。
把那个小乞丐处理好了之后她便回了张家,正好碰上张启山出门,张启山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大概是不懂她的穿衣风格,却也没多说什么,只问道:“去哪了?”
蒋阅道:“上街上花钱去了,还碰到了二爷的夫人。”
“夫人怎么了?”张启山皱眉道。
蒋阅道:“也没什么,被一个孩子偷了东西,我帮她拿了回来,顺便聊了几句。夫人的身子看起来确实不好,二爷,是因为这个才不下墓的吧?”
张启山点头,沉吟片刻道:“我准备去找解九,让他帮忙找找哪儿有治夫人病的药材。你要跟着一起去吗?”
蒋阅想了想,道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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