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说大长老其实很简单,蒋阅就说张寒生会是张起灵,而她是异麟女,张起灵和异麟女本身就可以接受最好的训练。再加上张寒生的住所破烂,蒋阅抗议,大长老拗不过她,也只好让张寒生在异麟楼住下。
说实在的,张寒生是个沉默的人,偶尔不训练的时候,就可以在异麟楼的楼顶找到他,他就坐在房顶上,坐的笔直,看着远方,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蒋阅在一次前去大长老的书房里拿书的时候,偶然看到一封张家外派侦查员的来信,信上说了一些关于侦查人员近日来遇到的困惑,大长老不在,蒋阅想了想,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自己的意见。
这张白纸端正地放在书桌上,字体隐隐带着点龙飞凤舞的潇洒。
大长老看到内容之后大吃一惊,破例允许她从现在开始参与解决外部势力问题。
1923年春。
十年一度的家族祭祀正在筹备中,七岁的蒋阅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自觉地穿好衣服,乖乖地和十一岁的张寒生坐在异麟楼的大堂上。
楼里的人们都很匆忙,五长老外出出现意外死亡,二长老年老过世,长老成员减少两人,剩下的三位长老只觉得力不从心,张家迫切地需要张起灵,于是张寒生的继任活动在此次祭祀之后就要开始办举。
“今年准备的祭祀品都好了?”大长老走进异麟楼,问道。
身边的一众张家人齐声应道,蒋阅仰头看大长老,大长老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场祭祀说实在的,没你们的事。张起灵,你就先准备准备吧,继任典礼十天后就会举办。”
张寒生点头,大长老又看了一眼蒋阅,问道:“小阅,今年几岁了?”
蒋阅回答:“七岁。”
“还早…还早。这小子比你大了四岁,怎么着…也得这小子成年。”大长老瞥了一眼张寒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晚的祭祀活动有篝火舞蹈,想要看看就出来看看吧,挺漂亮的。”
也不知道自己能再看几次。
看着大长老脚步沉重地出了异麟楼,蒋阅就问道:“大长老在想些什么?”
张寒生将放在天花板的目光收回来,想了一会儿,了然地说道:“二长老去世。他对生命,又一次地感慨。”
感慨自己身为张家人,虽然寿命长,但对于完成复兴张家这个任务来说,生命仍旧过于短暂,短暂到他不过看了两个世纪,看着张家由盛转衰,就将长眠于地下。
张海盐从门外走进来,迎面遇上大长老,他行了一个礼,与大长老擦身而过。
“你们两个坐在这里倒是潇洒,外面都快忙翻天了。”张海盐挑了一个位置坐下,懒散地道,“本来像我这种做脏事的人,在这种日子里虽然说不上轻松,但也绝对不忙。可今年我一回来,张瑞云那家伙抓着我就去帮忙,累得我啊…”
他打了个哈欠,身子往椅子里缩。蒋阅递给他一杯茶,笑道:“辛苦了,你要是休息完了,就还是去找瑞云姐吧。”
“你这么快就赶我走,有没有人性?”张海盐瞪她一眼,又闭上眼睛,“不好意思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你赖着就赖着吧,明天晚上有篝火晚会,要是因为你导致今天的事情没有完成,说不定明天的晚会就推迟了。”蒋阅笑道。
张海盐一下睁开眼睛,站起身抓过茶杯就一饮而尽,末了一边擦嘴一边脚下生风:“作为一个勤快的张家人,我继续去做我的事了。你们俩闲着没事也来帮我们做做吧,毕竟大家都是勤快的张家人!”
蒋阅道:“我姓蒋。”
张海盐走出几步又回头,狡狯地笑笑:“以后都是要姓张的,小妹妹。”
蒋阅:“…”
张寒生将张海盐用过的杯子洗了一遍又擦了一遍,放回原处,蒋阅看了就笑:“这么不待见他?”
张寒生没有说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朝外走去。
张家人做事一向很快,一天一晃而过,篝火晚会前的下午,张瑞云拿了一套苗族盛装来找蒋阅。
苗族服装一般以色彩鲜艳,刺绣精致,花纹复杂多样为主,再加上一些银饰品,总要打扮的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才好。
蒋阅问张瑞云他们身在吉林,为何穿苗族服装。张瑞云笑了笑:“提前入乡随俗。”
蒋阅一脸茫然。
蒋阅理了理腰上的裙,她如今还不是很高,穿着这衣服看起来有一点像小短腿穿了大长裙。
张寒生身材适中,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张瑞云给他拿了件深色的左衽长衫外套马褂,穿在他身上倒是让人看出他身材的削瘦,看上去挺好欺负。但绝对不能欺负。
蒋阅愁眉苦脸地摸了摸自己头上扎起的羊角辫和杂七杂八的银饰,头重的已经让她不想再对张瑞云吐槽什么。
张海盐掂了掂她头上的重量,笑呵呵地蹦哒了两下:“我身轻如燕!”
蒋阅:“…”
她那四十米长的大刀去了哪里?
祭祀的流程没有让他们参加,祭祀都是长老们的事,他们就负责之后的吃吃吃唱唱唱跳跳跳。
张家搂外的空地上,正中央交错着摆了许多的枯枝柴火,随着大长老一声令下,东南西北四方的四个张家人朝着那一堆柴火,将手里的火把扔了进去。
几秒钟后,那一堆篝火燃了起来,火光摇曳,对面的人的脸也歪歪斜斜看不清楚,红通通的一片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漾着欢快的笑容。大家手拉着手,围着篝火,齐声唱起歌来。
这种美好的,让人迷恋的节日,孤院的孩子是不允许参加的,甚至张家内部的孩子,都不允许参加。
参加的只有成年人和外族的孩子。
张寒生看了一眼在火光里眼睛被映得温暖的蒋阅,他本来也该属于那些在喧闹声中置身于冷寂的人,可多亏了她,他远离了寂寞冷清,欢声让他有种自己原来还是活着的感觉。
从一开始她似乎就是他的救赎。
1919年她来张家接受血液鉴定,那一个月的时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他被带去泗州古城的时候,她还又哭又闹。
想起她那张哭得鼻涕眼泪纵横的包子脸,张寒生心里就立马软了一下。后来再见面,她却板着一张脸,眼神冷漠却茫然。她忘了所有的事。
不过幸好,所有的事情在她的脑子里都有一个模糊的存在。张寒生承认,三年前她问出那句“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过”的时候,他真的很想激动地点点头,然后问你为什么会忘记我。
但这个想法,一瞬间就被他否认了。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前后的变化之大,她大概是失忆了,问也没用。
蒋阅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苗族女人们唱唱跳跳,又看看旁边这位不解风情又在发呆的大侠,实在是要给他跪了。
这么美好的时候,你竟然在发呆?!
摇了摇头,眼神在整片空地上扫了一圈,蒋阅突然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个穿着青色长衫,站军姿一样站得笔直地站在阴暗地方的男人。
那是蒋子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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