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光阴冉冉,柳树落下毛细的花絮,蓝色的天空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斐梨混在人群中,手里买了今晚要做的食材,都是齐雪爱吃的东西。
这十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她的父亲去世了,陈女士一个人在老家颐养天年,斐枕也成家生子,娶了大学门当户对的女人,一家三口去了美国,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回到家给陈女士打了通电话,询问她近日的状态,虽然给她安排了保姆,可还是不太放心。
担心有虐待老人的事情在她身边出现,偏偏陈女士很乐观,在话筒里调笑:“你也太操心了,我这骨头还没老化成一潭死水,家中的事情你放心,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你要不要赖我这儿散散心?”
“嘿,不去了,我看你要照顾齐雪这孩子已经够辛苦了,我再去你哪忙的过来嘛。”
斐梨垂睫,她将买的鱼放进水桶里,看着遇水活蹦乱游的鱼儿说:“妈,你在家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不准瞒着我。”
“我知道。”
母女两聊了一会儿便挂了电话。
斐梨穿上围裙,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拨了通电话给齐雪。
不一会儿那边接通了。
“阿梨。”
“齐雪你晚上几点回来,我给你做晚饭。”
齐雪一听笑问:“我晚上接了兼职,大概十一点左右会回来。”
兼职?斐梨有点不放心的问:“安全吗?你去哪儿兼职?”
齐雪刚要说什么,透过听筒,斐梨听见那边一阵嘈杂的声音,睫毛一颤,心里不安的唤她:“齐雪?齐雪你在吗?”
“啊,我在,你别担心啦,我没做别的,就是上台演奏钢琴的工作,现在有点忙,我待会儿再给你回电话。”
“等下,你在哪……”
斐梨话还没说话,那边变成一阵忙音。
她缓缓放下手机,走到洗水池边洗手,十年的时间里,带走了她们的不仅是时光,还有命运。
当初乔烟离开后,齐雪跑来跟她闹脾气,那时候的心情很糟糕,两人大吵了一架,齐雪一气之下提出了分手。
斐梨当时无话可说,本着自暴自弃的心,放任她离去,面对正常的生活,总比跟自己在一起强得多。
然而时代在改变,齐氏经济崩盘,一夜负债几十亿,齐父不堪重压跳楼自杀,齐母也跟着多年的司机跑了。齐雪从衣食无忧的大小姐变成落魄街头的小可怜。
那件事闹得很大,现在的齐雪早已不复往日风光,齐家也日渐式微,早完了。
那些所有值钱的东西被法院没收公开拍卖。
去年的一次很冷的夜里,齐雪穿着很薄的衣服跑来找她,也就是那次,她们再次重归于好。
斐梨人善心软,面对自己曾经喜欢的女人,除了给她一个避风港,更多的是希望彼此的陪伴。
齐雪没有家族的庇佑,与路上的行人毫无差别,每天三点一线,忙着工作挣钱。
漂亮的衣服很少穿了,高档的会所也不再去,回到简朴单一的生活。
有齐雪在身边,她的生活才多了一份念想。
她们彼此互相信任对方,如果一方撒谎,另一方也会有所察觉,在一起两年,再怎么不谙世事,也该摸清彼此的性情。
斐梨叹了口气,她三十一岁了,即将步入中年的小水坑,而齐雪比她年轻,她担心这女人在外面会不会被人欺负。经过岁月的洗礼,大小姐的性格一时改不掉,是会吃大亏的。
—
时至夜晚八点,红迷会所金迷纸醉,里面的客人放纵肆意,来这儿不过是为了寻乐子解闷。
齐雪是通过以前大学同学介绍,才能来这种地方,为了多挣点钱,唯有屈尊降贵来这种夜场所上台弹钢琴。
身边的林姐凑到她耳边说:“你今天真漂亮,在场的客人一定很喜欢你。”
她身上穿着雪色的长裙,红色高跟鞋,身材纤细高挑,加上画了淡妆,她扬起红唇,面上挂着自信的笑容,“是嘛,谢谢你林姐。”
“齐雪,该你上台了。”
齐雪长得本就很美,这么一打扮瞬间引起众人瞩目,男人们一个个被勾去魂儿似的,就差把眼珠子丢在她身上了。
今天是她大放光彩的时候,她不敢告诉斐梨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除了罪恶感隐隐不去,更多的是不甘心。
这种地方的有钱人太多了,抓到更豪迈的铁腕,她就不用出来辛苦工作。虽然对不起对她一心一意的斐梨,可她已经失去太多了,不能再这样委屈着混下去,她要爬得更高,爬到曾经的位置。
就算跟男人睡一觉又有什么关系,回到家她还是斐梨最爱最听话的人。
台上一架漆亮的三角钢琴,女人坐在琴架边双手搭在黑白琴键上,深情弹奏一曲《最爱的你》。
原本吵闹杂乱的声音随着悠扬动听的曲调,慢慢地湮灭。
男人们搂着怀里的小姐,在音乐的催化下陷入魔化。
唯独一个阴暗的角落,那里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女人,她甩了下及耳乌黑的短发,右耳上戴着耳环闪着零碎的光。她靠着椅背,懒散地喝着酒,脸上露出一丝妖娆的笑,眼睛黑得如墨玉,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台上的女人。
“烟烟,需要让秦妈给你安排个房间吗?”身边的女助理弯腰小声问。
“不用,我今天回去睡。”她说着这话,眼睛始终不离那个女人。
真是缘分作怪,十年里从未见过的人,今天机缘巧合的遇上了。
像齐雪这样的大小姐,怎么也会出来卖艺了。
——有意思。
乔烟抬起狭长的眼睛,手指拨动着右耳上的兰花耳环,嗓音微冷:“宋冉,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今天竟然是最开心的一天。”
宋冉很是迷惑,“今天?可我看你都不笑,哪里开心了。”
“有时候开心不是笑意能取代,而是从心底蔓延升腾,十年,你可知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看她卑微入尘的样子,同样也会看见她变得高不可攀。”
宋冉摸了摸后脑勺,她听不太懂她的话,虽然小姐的性格很古怪,不过她今天说的话相比平时多了些,难道是因为台上的那个女人?
可那种夜店里出来卖的女人太多了,乔烟身边不是没有过床伴,那都是年轻漂亮,这台上的女人也该出25了吧。
“25……”漆黑幽长的睫毛微微一动,乔烟弯了弯唇,半分笑意都没有,“那人三十一了吧,这时间真快。”
齐雪弹钢琴弹得手指都麻木,缓缓地站起身,终于得到机会喘息口气。
她刚下了台,便有醉态癫狂的男人上前问她要电话号码,眼看这男人是社会上的混混,她看也不看直接拂了对方的意,头也不回的往更衣室去。
那男人被她这么一冷落,气得砸碎手里的酒杯,指着骂道:“臭娘们!不知好歹!”
齐雪换好衣服,打开手机看了眼,全是斐梨的电话,她眼底皆是笑意,看在她那么担心她的份上,今天就不钓金龟婿了,回去陪她做喜欢的事情。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红迷坊离斐梨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晚上只能打车回去。
她去向领班的拿了报酬,踩着高跟鞋兴高采烈的离开这酒气冲天的地方。
走到路上,她停下脚步,看了眼四周没有人,正想用手机打车,然而当她低头时,一双粗壮的手臂扼住她的脖子,另一个男人捂住她的嘴直接拖到漆黑无人的废弃品那儿。
心里腾起一股寒意,她惊恐的瞪大眼睛,大力挣扎着:“唔唔唔……”
“梁哥,这臭娘们不给你面子,我们替你好好教训她!”其中的大粗头压低声音道。
“不用,等老子爽一爽再随你们怎么弄。”
齐雪吓得整个人打颤,面前扯裤的男人正是那个想调戏她的臭男人。
看他们像对待犯人一样将她的手摁在地上,她起了一地鸡皮疙瘩,几乎是摔着头发尖叫着出声:“不要!救命啊!救命!”
“不要碰我,求你们不碰我,你们要钱我都给你,求你们放过我!”
“妈的,死三八,你不就是出来卖的吗,当我他妈不知道是不是?做鸡的还立牌坊,你以为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们就要你伺候。”那几个男人摁住齐雪的胳膊、腿,将她钉在地上一样,粗l暴的撕去她的衣服,听她尖细的哭声很烦,直接拿块布塞进她的口中。
“妈的臭娘们,让我们几个先乐一乐。”
乔烟刚喝了酒,素来喜欢酒后吹吹风,让自己随时随刻保持清醒冷静。
当她打算饶进巷子里时,听闻低低呜咽的声音,警惕地眯了眯眼,视线追随着声源处,瞳孔蓦地紧缩。
她站在原地,漆黑的眼睛淬冰般盯着那个女人,空气中挥发着令她恶心的味道。
对方似是发现她的存在,瞪大眼睛,挣扎的更加厉害,嘴里更是呼哧呼哧的声音。
“妈的,给老子别动!”那男人粗粗喘了口气,恼火的狠狠抽了她一个耳光。
“唔!”
齐雪死死地瞪大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女人。
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与胃里腾出来的恶心感冲刷着她的神经元。
这张脸……那个人……她是乔烟!乔烟!怎么是她!
乔烟依旧没有动静,目光如古潭看他们,这些男人命在弦上自然顾不到她的存在。
半晌,宋冉跑了过来,正想开口,当看见那些男人欺负一个女人,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简直是活色生香。
“烟烟,他们……”这边夜市太乱,很多微不足道的事情看习惯了,还不是忍不住吃惊。
“我们回去。”乔烟转身,扯了扯衣领露出漂亮的锁骨,吁出口气透气。
宋冉心有不忍,轻声说:“烟烟,我们要不要帮忙?”
她勾唇冷笑:“你找一个值得让我帮她的理由。”
“这……她太可怜了。”
“可怜也是她自找的,这里本就不是正常出入的地方,尤其是深夜。”
“可是……”宋冉抿了抿唇,心道小姐性子冷,感情淡薄,见死不救的冷血动物。
她不好再多嘴。
只能说那个女人自认倒霉吧。
乔烟倏然放慢脚步,冷声吩咐:“让警察来处理。”
宋冉赶紧露出笑,连声应着:“是小老板,我现在立即报警。”
—
天已经很深了。
斐梨在家等了好久,齐雪还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这都凌晨多,她再忙也会打个电话跟她说下。
这么让人担心,等她回来一定要好好跟她谈谈归家的问题。
她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好像即将有狂风暴雨来袭,也不知是不是庸人自扰。
这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沉寂的夜。
斐梨看也不看手机赶紧接通电话,“喂,齐雪,你怎么还不回来?”
听筒里传来一个呆呆的女音,“你是电话的主人吗?”
“你是……”她看向手机屏幕,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我是宋冉,齐小姐是你的朋友吗,她现在在医院,受了点伤医生正给她做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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