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宝石的国度

    尽管渐凉的天气使我越来越有精神,但果然我还是经受不住亚历和蕾特两个人的混合摧残。

    一个狂热的亚历都能让我差点精神衰弱了,更别说还加上了蕾特这个一点都不弱于亚历的时尚狂热分子。

    值得庆幸的是波尔茨最近好像忙了起来,没时间到处找我。

    好像是因为黛雅哥在研究新的战斗方式?

    说起来蕾特的硬度还算高,7.5的数值足够进入战斗部队,但他好像对此没有什么兴趣。他负责缝制所有宝石人的衣服,从布料制作到服装设计都怀抱有无限的热情。

    ……这一点我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

    之前我躺在草丛里昏昏欲睡的时候,还偶然听到过一次和我一样躲在草丛里的法斯偷偷抱怨“如果自己和蕾特的硬度对调一下就好了”。

    亚历也是呢……硬度比蕾特还要高,却只是终日呆在自己房间里,对月人执着的同时见了就腿软。

    不过如果亚历变色了……

    嗯。

    天气这么好就不说这个了。

    被两个大爷磨得身心俱疲后,我决定去找我可爱的弟弟放松心情。

    我踩上示警用的挂钟上方的栏杆,动作敏捷,高悬的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蹲下身一手扶住光滑的栏杆以保持平衡。

    这里的视线好极了,有利的地势可以把巨大白色建筑前的所有景物尽收眼底,视角极其宽广,用来寻找什么人再合适不过。

    我把夹着纸的垫板举过头顶挡住太过明亮的光线,目光在长满了草的地面上扫过,果不其然看到了夹杂在其中一点非常显眼的、闪着光的薄荷色。

    找到了。

    虽然按照我将近两百公斤的体重,在重力加速度等等等等定则的影响下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一定会对下落面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很不可思议的学会了一种对地面没有多少冲击力和破坏性的落地方法。

    我找准方向,屈起的腿稍一用力,从栏杆上跳起来落在法斯的旁边。除了柔软的草茎被踩到发出的一点点声响以外,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

    虽然这很不科学,但我就是莫名其妙的做到了。

    不会是什么灭世前什么神秘侧的东西吧?

    不过因为影响不大,我也并不太在意。

    最多在波尔茨嚣张落地被扬尘糊了一身的时候在心里嘲笑一下他。

    草地上高高的叶子遮住了法斯的身形,让我不由得夸赞自己有先见之明。

    被遮到这种程度,在地面上搜寻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法斯,你在的吧。”

    我冲着周围的草地喊。

    良久,在微风吹拂下慢慢摇晃的草丛里才传来一句话。

    “唔……我在。”

    我往出声的地方走了几步,用手拨开细密的草叶。

    法斯背对我蹲在地上,整个人缩成一团,抱在一起的手臂和腰的间隙里露出了木质垫板的一角。

    他听到走过来的声音回头看了看我,整张脸上写满了灰心丧气:“啊,珀鹭前辈。”

    他这一转头就露出了之前被他挡住的东西。

    一朵平平无奇的白花,和落在上面的黄色蝴蝶。

    我联想起刚刚法斯抱在怀里的东西,是在尝试记载博物志吗?

    “嗯。”我应了一声。

    说起博物志……

    “珀鹭前辈今天不用工作吗?”

    我一想起蕾特和亚历就头痛:“勉强算是放了假吧。”

    “哦,这样子啊。”法斯又缩了回去,盯着停在白色花瓣上合拢翅膀的蝴蝶,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比起在观察,法斯更像是在对着它发呆或者借此思考些什么。

    是遇到什么很难解决的问题了吗?

    “我也在进行博物志的工作。”

    “……嗯?”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发出一个简单的语气词。

    我继续耷拉着眼皮看他。

    “啊!前辈!”法斯几秒后终于意识到我说了什么,突然向我扑了过来。

    “!”

    我没想到法斯一言不合会直接抱上来,因此没有任何应对措施,警惕心就更别说,这就导致了我完全没躲开,腿被法斯抱了个正着。

    要不是我今天穿了长筒袜,法斯刚刚就要再次回归大地的怀抱了。

    我觉得我受到了惊吓。

    “法斯法菲莱特!”

    你对面的是硬度10的钻石属你心灵没点数吗?!你的硬度才有3.5!3.5你知不知道!你在这里碎了一地信不信下一秒月人就来了!你以为我会帮你拼回去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一个二个的都怎么回事!难道我看起来脾气很好吗?!

    抱着我的腿不松手的法斯晃了晃撞得有点晕的脑袋,身体细小的咔嚓咔嚓声好一会儿才停止,又仰脸看着我咋咋呼呼呼:“珀鹭前辈!珀鹭前辈!”

    ……冷静,冷静,不能动手。

    我费力地把快烧上脑子的怒气按回去,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干嘛?”

    “珀鹭前辈!你知道有什么工作适合辰砂吗?”

    辰砂?

    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呢。

    “我想了好久,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啊。”

    “医生的工作不适合他,因为他体质的关系。”

    “虽然这个工作很简单……”

    不,你忘了吗,你之前把摩尔的左脚和右脚装反了。

    法斯掰着指头数:“书记也不行……去蕾特那里帮忙也不行……武器制作就更别说了。总结月人行动规律和整理资料以辰砂的能力肯定可以胜任,可是……”

    “只要和大家接触的工作都不行,对吧。”我趁机后退一步抽出我的腿。

    法斯垂头丧气:“是的。”

    辰砂的毒液对宝石来说是致命的。

    我用手里的板子敲敲他的头:“必须要找到吗?”

    “我可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许下了承诺啊!”法斯喊了一句,“不能放弃!”

    他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握拳,一瞬间又恢复了斗志。

    “我一定会找到的!”

    法斯的姿势娱乐了我,我的怒气槽被彻底清空了甚至还有点想笑。

    傻夫夫傻夫夫。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不过你的博物志做了吗?”

    “……啊?博物志?”

    相当疑惑的语气。

    我弯下腰把法斯掉在地上的垫板捡起来。

    不仅木板上有腐蚀的痕迹,上面夹的纸也少了很多,就剩下可怜巴巴的几张空白纸页。

    一个字都没有。

    果然一看到辰砂就把博物志忘光了吗。

    法斯已经啊啊啊地叫了起来:

    “啊!博物志!我还没有开始!老师要是问起我工作进度怎么办!”

    他双手抱头,姿势和很久以前在金刚老师的课快要开始的时候才想起来作业没有写的时候一模一样。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盯着我:“前辈……你刚刚有说过,你也在写博物志吧?”

    我在心里呵呵一声,瞬间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法斯哪次补作业没有拉上我?

    “对。”

    法斯嗷呜一声扑了上来,我后退一步,他只抱到了我的小腿。

    “前辈前辈!帮帮我嘛!”

    法斯仰起脸,很可耻的睁着大眼睛卖萌。

    放弃吧。被你坑过那么多次我都免疫了。再说你脸都裂了好吗,一点效果都没有了。

    “前辈!珀鹭前辈!”

    我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觉得自己身为前辈还是应该包容一下不成器的后辈,把手里的东西拍到了他脑袋上。

    我真是个好哥哥。

    “自己慢慢看吧。这个只能做参考。”我抓着法斯的腰带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放在远一点的地方:“你以为照抄金刚老师看不出来吗。”

    法斯抱着从头上扒拉下来的东西万分感激:“谢谢前辈!!!”

    “赶快回去吧。”

    赶快把裂了缝的脑子补一补。

    法斯使劲点头,眼睛一直黏在纸面上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我摸摸他的头,转身往海之涯那边走,那里还放着我早就准备好的小毯子呢。

    风力尚可光线适宜草地舒适。

    入冬之前最后一次,我可是相当期待啊。

    ▽

    等我抱着毯子回学校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天边层层浸染的金红色漂亮极了,但这美丽的颜色依旧不能遮盖一片狼藉的现场。

    最近突发事件发生的很频繁啊。

    发梢坑坑洼洼的波尔茨转身走了,黛雅哥抱着盛放软体生物的小木盆跟我解释情况。

    听完他的陈述,我有点懵。

    法斯被月人落下的巨大蜗牛吸收了,波尔茨与黛雅哥为了救法斯而陷入了激战,但多亏了黛雅哥的灵机一动而击退了巨大蜗牛。

    然而,却哪里也找不到法斯的影子。

    ▽

    【珀鹭的观察日记】

    ××年××月××日晴

    以下全为整合所获信息后的个人推测。这份资料在我尚存于世之时,不会出现在除我以外的任何宝石手里。

    找到它的后辈,无论你看完后想要怎么做,请在认真慎重地考虑后再做出决定。

    [历史]

    地球经历了6次流星光顾,导致地球的部分陆地飞到宇宙,六次残缺产生了六个月亮(考虑到第一个月亮生成时人类尚未出现的事实,应该是后5次流星袭击导致的人类灭亡)。

    为了应对危机,所有生物逃入海中,其中有一部分无法适应新环境,被海底的微小生物吞噬变成了无机物,经过无法估计的时间,与它们达成协议然后获得度过漫长岁月的方法,因此又经过极长的时间有序排列,变做结晶,这些晶体在内部微小生物的作用下逐渐聚合在一起,化为人形,再次回到地面上,这便是我们的由来。

    并不是所有的宝石从绪之滨出生以后都可以成型,变成宝石人的几率很小。

    地球上陆地的缺失导致陆地最终几乎全部被海水淹没,只留下宝石们所居住的海滨一带。最终生物进入海中,并经历亿万年演化,形成了现在的样子。

    距过去遥远的现在,地球上仅剩下28个拥有宝石之身的人形生命体,以及教导我们的金刚老师。28个宝石各由不同成分的矿物所组成,也因此有不同的特质,除了物理上的身体硬度、韧性外,内在个性也截然不同。在我们身上,没有所谓的性别,也没有所谓的死亡,即使粉身碎骨,也还是有重组而“死而复生”的可能。

    以及最后的一点,目前的资料并不足以让我彻底推断出全部的真相,需要持续性的探索。

    这也许在以后的记录中会进行补充。

    ——关于骨、肉、魂,三者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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