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亚马特和布鲁斯·韦恩的交谈并没有按着预想那样穿到查尔斯·泽维尔那里，变种人领袖放下了习惯性按在太阳穴上的手指，冲着一旁的瑞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我的确无法查探到你养母的思维。”
“……我好像做错了什么，查尔斯。”
她低声问道，目光惶惶无助。
“瑞雯，这无关对错，没有人会永远等候在原地，就好比我和艾瑞克，排除变种人立场上的不和意见，我们仍然是最好的朋友，但你也知道的……”他叹了口气，无奈的继续说道：“我不可能因为我们曾经的友谊就停滞不前等他回心转意，艾瑞克也一样。”
“我和你们之间的感情不一样——”瑞雯下意识地反驳。
“人类的感情是相通的，瑞雯。”
查尔斯耐心地说。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认出了你，可是无论她有没有，在你的养母眼中你早就不是当时的孩子了——你已经有一个家了，瑞雯。”
瑞雯再也无从争辩。
是的，无论她怎么想要挽回和自己母亲曾经的温情时光，那段过往其实都只是一段早已泛黄的童话故事，童话的微妙之处就在于这两个字摆在那里就可以自然而然的诠释这世界上最温柔最纯粹的美好，但是与之相对的是如泡沫一样脆弱易碎的梦幻感。
若是瑞雯足够理智，就应当停下探索的脚步，让自己童年的那段过去短暂地成为她和自己养母之间心照不宣的一段记忆——有些美好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它早已被漫长的时间过滤去所有真实痛苦的细节，只留下朦胧的幸福感。
查尔斯原本以为瑞雯已经是个足够理智的成年人，一时片刻的任性之后仍然能继续克制自己的不理智。毕竟她在教育自己年轻的学生的时候的确是这样子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自从她得到了提亚马特的消息，整个人毛毛躁躁的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天真新手。
查尔斯有些头疼，却还是耐着性子看着她渐渐恢复“清醒”。
瑞雯徒劳的张了张嘴，手指漫无目的地摆弄着自己衣服上的流苏。
“那我要这么看着吗？”她低低的念叨着，仍有三分不甘：“我们可以把她接回去的，比起哥谭，泽维尔学校一定更适合她，母亲喜欢孩子，学校的环境更能让她开心……”
“瑞雯——！”查尔斯微微加重了几分语气。
瑞雯闭了闭眼，放松了自己的肩膀。
“好吧。”
她嘀咕着，勉强勾起来的笑容很是有些苦涩。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查尔斯，我只是……没办法控制自己。”
“行吧，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查尔斯·泽维尔有些干巴巴的点头，“那我们能回去了么？老实说在这里呆着什么也不做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
“至少我们看到了我妈妈，”瑞雯有些不大满意查尔斯的这番话，“我确定了她现在的状态不错，也算是不虚此行。”
查尔斯决定不和被“好宝宝人设”冲昏头脑的瑞雯谈话：“……你开心就好。”
宴会渐渐接近了后半段，有些人陆陆续续的准备离场，查尔斯的身份虽然敏感，但是放在哥谭这种地方却也不至于太过显眼，此时离开也不会太过突兀。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袖口，准备和瑞雯一起离开韦恩庄园。
若说一开始只是陪瑞雯来胡闹一次的话，那么现在的查尔斯反而生出了几分兴趣：一百多年之后仍然维持着年轻美貌姿态的神秘养母，还有能不着痕迹屏蔽他心灵感应的能力者，无论哪一种都值得他好好查探一番——
查尔斯还没自傲到自己可以彻底屏蔽自己的那位老友，特意来一趟哥谭这种行为已经很奇怪了，只要艾瑞克有心，想要查到这些消息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毕竟这天底下强大的心灵感应者可不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查尔斯的轮椅刚刚擦过韦恩庄园的大门口，站在二楼阳台上的提亚马特就低头看了过去。
“您不打算和您过去的孩子做一个简短温馨的告别吗？”
亚茨拉斐尔站在她的一侧，屋内温暖的灯光映出他的背后羽翼的轮廓，提亚马特抬头看了一眼神情怜悯的天使，并未有丝毫动容。
“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亚茨拉斐尔。”
她淡漠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拢拢自己有些散落的鬓发。
“你要知道路西法曾经也是拥有过雪白的羽翼，但是我也没见过有任何一个天使在和他见面的时候是先给他一个拥抱的。”
亚茨拉斐尔咂咂嘴：“这两者情况一样吗，夫人？”
“不一样吗？”提亚马特反问，“是她自己选择放弃了成为我孩子的权利，我尊重了瑞雯的选择，没有杀了他，没有因此试图毁灭变种人，更没有因为她此刻短暂的回心转意而心生愤怒。”
天使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干巴巴的辩解着：“但是人类离开了伊甸园，上帝仍然爱护着他们？”
提亚马特停下整理鬓发的动作回过头去，看着一脸乖巧的亚茨拉斐尔，幽幽开口，“你是指那场只活了诺亚一家人的大洪水？”
不善争执的天使选择闭嘴，毕竟再怎么和这位努力强调上帝的仁慈，那场大洪水毁去了平原上几乎一切的生命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不擅长记忆，更不是人类常常所说的那种长情的性子，亚茨拉斐尔。”她喃喃念着，微微蹙眉，神情苦恼极了：“我爱我的孩子……但是不代表我能永远爱着我的孩子，可是这件事在他们看来，好像完全无法理解似的。”
就好像是瑞雯，她那么专注爱过的孩子，爱意消失的时间也只是需要她挥门而去的那一瞬间而已。
亚茨拉斐尔笨口拙舌的安慰她：“这不怪你的夫人，好在那位女士离开的时间足够长，让他们可以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要不然的话我猜人类大概很难理解这份感情变化吧……”
提亚马特垂下眼，有些无奈。
“我只是希望有一个永远乖巧留在我身边的孩子而已。”
母神满怀惆怅的叹息着。
天使不敢搭话。
他不知道母神是否真的心情不好，毕竟在短暂的创世纪的故事里，这位创世母神唯一一次发火险些毁灭新生的世界，他自认还不能承受这样的怒意，与其去想办法解决母神的苦恼，不如安安静静的闭嘴不要说话。
也许他可以试着暗示一下布鲁斯少爷，最近多乖乖听话？
怀抱着一颗莫名惴惴不安的心脏，亚茨拉斐尔迎接了一个睡得不大安稳的晚上。
若是天使能对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稍稍有些在意而不是被阿尔弗雷德的甜品迷惑了神经的话，他应当能感觉到自己先前那份不安究竟为何——
天使看着被捏在恶魔掌心的那张小小的字条，觉得自己此刻紧张的心情不亚于弄丢了焰剑又紧跟着险些被其他天使发现的那一天。
顺带一提，那也是人类第一次离开伊甸园的日子。
纸条很短，上面用尚显稚嫩的流畅字迹写着“我亲爱的教母，阿尔弗雷德：不用担心我，我只是短暂的离开一段时间而已——布鲁斯。”
阿尔弗雷德神情冷静的在一旁补充说明。
“少爷没有带着任何联络工具也没有留下联络方式，屋子里只少了现金和几件衣服。”他缓慢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估计我们短期内大概是见不到他了。”
克罗利忍不住啧了一声。
“我都不知道我们的小主人还有几分□□者的天分，”他抽空和自己的好友语气僵硬地调侃：“如果再早个几百年我有把握培养出一位相当出色的暴君。”
亚茨拉斐尔板着脸不说话，克罗利没见过他这么严肃的表情，除了上一次天堂和地狱准备展开神魔大战，原因只是他们想要一场属于他们自己的胜利——现在只是小少爷离家出走，不至于摆出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表情吧？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
——至于。
屋子里最后的女主人踩着猫一样的步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房间里，莫说是阿尔弗雷德，就连两个非人类也毫无所觉，直到那只手轻飘飘的拿走了克罗利仍然捏在掌心的纸条的时候，他们才不约而同的吓了一跳。
提亚马特长久的沉默着，良久之后，她才发出一声低哑的叹息。
“……我就是没办法让孩子留在我身边，是不是？”
即使已经听过了布鲁斯和自己告别的台词，提亚马特此刻脸上的失落仍然无法遮掩。
“事实上——”
亚茨拉斐尔清了清嗓子，平静无比的说道：“您觉得在这期间暂时收养个别的孩子解解闷怎么样？我觉得克罗利大概不介意叫您母亲的，等少爷回来之后我们就可以把克罗利抛弃掉了，无事发生，一切完美如初。”
——他接到了两道不赞同的目光，一道来自克罗利，一道来自阿尔弗雷德。
“……你疯了，我的朋友，还有就是地狱的大门欢迎你。”克罗利面无表情的说道。
亚茨拉斐尔同样面无表情的回望：“我只是在试图保护世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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