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前一天的晚上,护士大妈给梁川换完药,梁川点完吊瓶就睡着了。
睡得早,第二天自然醒得就早,他一睁眼,就看到黑乎乎的一团盘在自己手边,再往下看,还有身子。
他摸过眼镜戴上,看到那一头自然卷,立刻就知道此刻趴在他床边睡着的人是谁了。
江望远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应该是处理完林越的事家都没回,直接又折返到医院看他了。
难道江望远就这样守了他一晚吗?
蠢呆子,他又没病到要人寸步不离看着的地步。不知道这样睡觉对心脏不好吗?
梁川往前探了探身子,换了个角度,刚好看到江望远的脸。
说起来,江望远上学那会从来不趴在学校偷懒睡觉,就算是课间也捧着书看个没完,梁川也只见过两次江望远睡觉的样子。
平日里的江望远总是一脸漠然,时不时还微微皱着眉头,尽管他笑起来很好看,但却很少露出笑脸。
江望远安静地闭着眼,浓密的睫羽微微上翘,表情柔和。枕着手臂的脸蛋微微鼓起,看上去还多了点儿可爱。
睡相这么好好,完全不像梁川,睡得口歪眼斜流口水。只是额头前那几缕乱翘发丝垂在眼皮上,叫梁川看了忍不住想撩起来。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把江望远的头发撩了上去。
或许是江望远的睡得不沉,梁川的小动作直接把他弄醒了。
他睁开眼,眼里满是红血丝,看得出十分疲惫。
“你醒了,身体好点了吗。”刚刚睡醒的江望远嗓音有些低哑,也许是之前的感冒还没痊愈,说话时鼻音还有点重。
“没事了。”梁川一开口说话就觉得喉咙深处有些疼,大概是插胃管插的,他使劲咽了口口水,觉得更疼了。
江望远看他吞咽的费力:“嗓子怎么了。”
梁川摆摆手:“胃管插的,有点肿,没什么事儿。”
江望远站起身来:“我去叫护士。”
梁川赶忙拉住他:“你这人,我都说没事儿了,回来坐着。”
江望远低头看了看梁川拉着自己手腕的手,就那么听话地坐下了。
梁川见他坐下,就把手松开了。
“你怎么没回去睡觉,趴在这儿睡多累。”
江望远揉了揉额角:“是有点累,一会去办一下陪护床位的手续。”
梁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大哥,我求求你不要浪费医院的资源了好不好啊,把床位留给有需要的人好不好啊。
梁川:“不用了啊,我根本不需要人照顾啊,再说了医院里陪护床位那么缺——”
梁川话还没说完,门外就有人敲了门,还不等他们应声,门就被推开了。
还是昨天的护士大妈。
“谁说你不需要人照顾?没个人给你买饭还不活活饿死你,还是你想自己托着吊瓶跑出去买?”
大妈手上拿着给梁川打的药,见病房里多出了一个江望远,笑着走了过去。
“小帅哥,来看朋友啊?”
江望远:“嗯。”
梁川撇了江望远一眼,心里不服气:呸,我也帅,怎么不叫我帅哥?
护士大妈边准备给梁川输液江望远说:“别听这小伙子瞎说,你们这屋不缺陪护床位,想待几天都行。”
没等梁川辩解点什么,护士大妈就对梁川说:“手拿来。”
梁川瘪了瘪嘴,把手伸了出去。
护士看了看他肿起来的手:“换一只。”
梁川又换了一只,护士大妈眼疾手快地把针头扎进了血管,又贴好固定用的胶布,开始询问梁川的病情。
“没什么异常吧?”
梁川:“没有。”
护士大妈转头就对江望远说:“行,下午三点之后他就可以吃点东西了,最好是流食,粥什么的,辛辣油腻的也不能碰。”
江望远:“知道了,谢谢。”
临走前,护士大妈还不忘叮嘱江望远:“这次看着点换药,别再回血了。”
江望远:“好。”
大妈走后,梁川忍不住开始倾诉苦水:“这怎么大妈跟我凶巴巴的,昨天换药的时候也把我训了一顿。”
江望远没说话,拉过梁川肿起的手端详了一会儿。
梁川这才想起昨天江望远走之前也嘱咐过他及时换药,心虚地把手抽了回来,试图用其他话题江望远的注意力。
“那啥,我去上个厕所。”说着他抬手就要拿床顶的吊瓶。
可惜只慢了几秒,江望远就抢先一步拿到了吊瓶。
梁川想要拿回吊瓶:“我自己拿。”
“不让我帮你拿吊瓶——”江望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梁川的下半身:“是想让我再帮你脱一次裤子?”
梁川赶忙捂住裆部:“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大白天的少毁我清白,我什么时候让你帮我脱裤子了?”
江望远抬手对着梁川的脑门就是一个脑瓜崩儿:“我看你以后还是少喝酒。”
“干嘛打我?”梁川摸着脑门儿低声嘟囔:“本来就不怎么喝。”
不就是上个厕所吗?有什么好怕的?江望远还能吃了他不成?再说了,要吃,也是他吃了江望远还差不多。
想通了的梁川不再和江望远继续争执:“行吧,要去快去,再不去我就要尿出来了。”
说着就要下床,没想到脚一沾地,他刚要直起身子,胃部就传来隐痛。
江望远立即腾出一只手扶住他:“走吧,我扶你去。”
梁川还是要坚持自己走着去,一边努力挺直佝偻的身子一边为自己打气。
梁川!挺起来!真男人永远不会倒下!
“再瞎折腾我就向春意举报你消极怠工,不配合我的工作。”一旁的江望远终于发出了警告。
江望远,算你狠。
梁川转过头使劲瞪了江望远几秒。
然后没出息地攀住了江望远的手臂。
上厕所期间,江望远在旁边举着吊瓶,梁川站在便池前却迟迟没有脱下裤子。
大眼瞪小眼睇看了一会,梁川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一直盯着我看?”
江望远面无表情:“我没有看你。”
梁川:“那你转过去。”
江望远没说话,直接转身背对了梁川。
好不容易单手操作撒完了尿,两个人正要走出厕所的时候江望远却拉住了梁川。
梁川:“干嘛?”
江望远指了指洗手池:“洗手。”
梁川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个微笑:“好,洗手。”转瞬就立刻拉下脸:“可你告诉我一只手怎么洗?”
江望远还是没有说话,拉过梁川的手直接水龙头下洗了洗,又不知从哪掏出块手绢来擦了个干净。
然后用一个‘你看就算一只手也可以洗得很干净’的表情告诉梁川:“走吧,洗完了。”
回到病房后,梁川就又躺回了床上,心想着肚子好饿,什么时候才能吃顿好饭。
余光却瞥见江望远则起身准备离开。
心底欢呼雀跃,老天,总算走了。
谁知他大手一伸:“我回家洗个澡,顺便帮你带些换洗的衣物过来。”
梁川愣了一小会儿。
江望远又抬了抬手指:“钥匙给我,不然你打算接下来几天都穿一条内裤么。”
梁川琢磨着江望远的话也不无道理,而且他家除了乱点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就把钥匙给了江望远。
“内衣放在衣柜倒数第二层的小收纳箱里。”
江望远接过钥匙揣进兜里:“知道了。”
“还有,我床头放了本《摆渡人》,看了一半,也顺手帮我带来。”
江望远:“好,还有其他要带的吗?”
梁川:“就这些,谢了。”
江望远转身走出病房,把刚刚梁川交给他的那串钥匙掏出来放在手心。
断过一次的手编钥匙链被梁川笨手笨脚地接好后又穿回了钥匙上,丑是丑了点,但看着很结实,不会再轻易被轻易磨断的样子。
江望远用轻轻摩挲着那段被梁川重新编系的绳结,眼中满是温柔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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