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工作

    3.

    星期六，中午十二点，刺眼的阳光透过厚厚的遮光窗帘投射到地板上，室内被烘烤得仿佛蒸笼一般闷热。

    被热醒的梁川揉了揉眼，扯了两下胸前被汗浸潮了的背心。

    对于身为北方人来说，南方的盛夏非常难熬。

    他伸手四处摸着昨晚不知丢在哪空调的遥控器，摸了半天没摸到，不过十几秒，他就在这高温中开始变得烦躁，长了手在床头柜上把眼镜摸了过来。

    戴上眼镜环视一圈后，他才看见手机和空调遥控器都掉在了地上。

    他往床边挪了挪身子，捡起了地上的遥控器。

    “嘀”得一声，空调开始运作。他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凉爽，脑子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从回国到现在，他在C市宾馆已经住了半个多月，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他人傻钱多，而是他原本打算在找到工作落定后再去公司附近找房子，这会工作还没着落，自然房子的事也没法敲定。

    而梁川背着家里千里迢迢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只是为了春意出版社。

    春意，一个听起来十分接地气的名字。事实上也是如此，当你走进街边的一家书店，随手拿起书架上一本三流言情杂志，就会在封面下发现那一排极不起眼的小字——“春意出版社”。

    尽管春意的名号早些年并不响亮。可近几年，它的文艺类作品像是一匹突然出现的黑马，一连几次冲进业界前排。

    以梁川那所谓向光性的远见来看，春意是支潜力股，他要在春意发迹前早早挤进去。

    想到这，如果春意人事部的办事效率够高，面试结果早该发给了他。

    他抓了抓头，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地上离床有一段距离的手机。为了节省体能，他把手支在地上，脚搭在床上，准备以人桥的方式够到他的手机。

    结果手机离他的指尖只差了那么一厘米。尽管他的脚尖也即将到达极限，但他还是想继续尝试一下。

    卢本伟曾经说过“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正当他马上要碰到手机时，一条短信的到来，使得手机嗡嗡几声震动，离他更远了。

    极限后的微小变动往往是扭转战局的关键。

    “他大爷的。”

    他忍不住咒骂了一句，下床捡起手机，打开收件箱想要确认是哪个王八孙子在他与老天的斗争中害他惨败。

    送信人的地方显示着一串的陌生号码，一条没有署名的信息静静地躺在他的收件箱里。

    他点开阅读，是条空白信息。

    手机是新换的，手机号也是新办理的，只告诉过家里人和几个非常要好的朋友。

    想着大概是有人发错了短信，梁川利落地删除了这条空白信息，忧心忡忡地点开了邮箱，检查一下有没有春意人事部发来的邮件。

    毕竟在他的简历上，有关编辑的工作经验贫瘠如荒原，他手边既没有广泛的作者资源，也没有丰富的行内人脉资源，除了学历，大概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样的简历的确很难在人前站得住脚。

    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面试。

    然而在保证不是诈骗邮件，也不是眼花的情况下，他终于确信了来自春意人事部的邮件内容。

    他被录取了。

    与梁川同一天来到公司签试用期合同的还有几个同期的新人。

    由于主编不在，主编助理郝静带着几个新人在编辑部做过简单的自我介绍。

    就带着他们找到办公区各自的工位，简单交待了一些上班的注意事项。

    “有关工作上你们需要了解的详细信息，会以pdf文件的形式发到你们的邮箱里，希望你们能认真阅读。稍候会给你们每人分配一个前辈，帮助你们熟悉你们的工作流程。以上我说过的大家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新人们摇了摇头。

    郝静礼貌一笑：“希望大家能顺利的度过试用期。”

    说完，干脆利落地踩着高跟鞋哒哒离去。

    梁川听着耳边的高跟鞋声渐行渐远，坐回了自己的工位。

    接下来梁川就只祈祷上司不是一个吹毛求疵的人，好让他顺利度过试用期。

    这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梁川的肩，梁川回头看去。拍他的人是一个身材消瘦样貌清秀的少年，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没错，少年，这是宋泽给梁川的第一印象。不光是长相，甚至连他的笑容里透露的阳光也散发着青春的治愈气息。

    如果不是看到他胸前正式员工的蓝色工牌，梁川几乎以为他是个高中生了。

    稍作推测，这人或许就是郝静口中刚刚说过的一对一前辈，梁川站起身来，正要做个自我介绍。

    宋泽稍微收敛了笑意，露出一双明亮动人的眼睛，看了看梁川身前的工牌：“梁川？”

    梁川：“前辈？”

    宋泽点头：“嗯。”他指了指自己的工牌：“我叫宋泽，叫我泽哥或宋哥就行。”

    梁川看着眼前这张娃娃脸，深深怀疑宋泽的年龄担不担得起他一声哥。

    宋泽看穿他心里的疑问，直接问他：“多大了？”

    “24。”

    宋泽笑笑说：“我31。”

    31？梁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坐在梁川背后办公的胖子突然伸过头来，操着一口流利的东北话对梁川说：“嘎哈呢，老宋，又逗新人？”

    宋泽卷起手上的文件在胖子胳膊上打了一下：“还有功夫跟我这掺和？今儿你要是还加班赶数据，晚上就不带你了。”

    胖子嘿嘿一乐：“行行行，为了饭我就闭会嘴，反正晚上有的是功夫唠。”说完转身接着忙手头上的工作。

    两人几句话听得梁川云里雾里。

    宋泽跟他解释：“编辑部的规矩，老人请新人吃饭。你要是今晚没空我们就换个时间。”

    梁川一听，这规矩敢情好啊，赶紧点了点头：“当然有。”

    下了班，梁川和胖子坐上了宋泽的车。

    胖子叫李卓，是宋泽的同乡，也是大学同学。由于两人都坐在后排，李卓又非常爱闲聊，在得知三个人都来自东北后，就嘚吧嘚地说了一路。

    至于李卓嘚吧嘚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宋泽。

    “你泽哥可牛逼了，他一个统计专业的硕士，我本来想让他来应聘春意销售部的数据分析师，结果他跑咱这当了编辑，工作还干得风生水起，要说这脑子好使还真是在哪都厉害。”

    梁川有些吃惊：“统计的？”

    李卓一看梁川有兴趣听，嘿嘿一笑：“这算什么，咱泽哥的光辉事迹可多了，大学那会被星探发现，要他去演戏，结果——”

    李卓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宋泽脚下一个刹车打断了。

    梁川往车外看了看，原来是已经到了饭店外的专用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