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的巴士就停在酒店门外不远处的地方，年过四十的司机大叔靠在驾驶室的门外，抽着烟和边上蹲着的张导说着什么，时不时地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
“哟，来了啊？”看到许清舟和沈洛川，张导笑着打了声招呼，“吃过了没？没吃的话信羽那里还有多买的早点。”
“吃过了，”许清舟弯了弯眸子，“谢谢张导！”
“银乔还在睡？”朝两人的身后看了看，没能见到另一个人的身影，张导露出有点好笑的表情。
温银乔昨天在收拾好许清舟之后，就回去味香楼继续作陪了。好歹也是这一趟请客的东家，稍微离开一会儿没事，要是从头缺席到尾，就实在是有点不给面子了。
于是，代替一杯就倒被送回了酒店的许清舟，被灌了一肚子酒的温银乔，最后也没逃过被扛下去的命运。
“嗯，睡得死死的呢！”许清舟“嘿嘿”地笑了两声，拿出手机凑了过来，“你看！”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某个人戴着一对兔耳，拧着眉头一脸不爽的睡相。
……让这个家伙总是拍他出糗的照片！
身后看不见的尾巴不自觉地翘了起来，许清舟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谢自家家长往自己的房间里，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然，这也是这些东西第一次派上用场就是了。
张导：……
总有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笑的纠结感。
尤其是发现继兔耳之后，还有猫耳蕾丝花边帽奶嘴等各种不同配置的时候。
他很怀疑，要不是时间不够，眼前这个小家伙，是不是会直接给温银乔换上一整套衣服。
“咳，”轻声咳了一下，张导看着面前这个尾巴乱晃的人，试探着开了口，“做得真棒……？”
稍微刷一刷好感度，应该能够避免自己今后遭受相同的命运吧？
这么想着，张导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真诚了许多。
沈洛川：……
他觉得，他更加深刻地了解到了，许清舟会养成现在这种性格的原因。
虽然也有可能只是他的错觉，但似乎所有对方遇上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纵容着他的行为？
低着头沉思了一阵，沈洛川悲伤地发现，自己貌似也在这些人里头。
尽管可以说是形势所迫或者是大脑没能找到更合适的应对方式，可他确确实实没在许清舟恶作剧的时候阻止对方——与之相反，他还为其提供了那么一点点帮助。
只能说，有的人天生就是拥有，能让人不自觉地站在他这一边的能力。
这也算是天赋的一种。
用他们这个圈子里的话来说，这种人，“天生就是当明星的料”。
与演技能力甚至长相都无关，就如同无论何时都站在聚光灯下一般，天然地吸引着他人的注意，并将这份吸引力，充分地转化为支持与喜爱的能力——曾经拉他入行的那个人，就是这么形容他的。
只不过，此时站在他身边的这个人，这种天分，显然比他还要更高出几分。以至于就连原本最讨厌迟到这种事的张导，都选择性地忘记了昨天的事情。
抬起手下意识地往兜里伸去，又在半路硬生生地停了下来，沈洛川拧起眉头。
他不记得自己有抽烟的习惯，随身带着的这包烟，一直都是为了另一个人准备的。
深深地吸了口气，按下胸口那股没来由的烦躁，沈洛川朝张导点了点头，转身上了巴士。
另一边还在和张导炫耀着，自己给温银乔变装的美妙创意的许清舟注意到沈洛川的动作，急忙止住了话头，和张导说了一声之后，就匆匆忙忙地追了上去：“哎——等等我啊！”
——果然是同一个人，都那么喜欢甩下他走人！
两步跨上了巴士，许清舟面无表情地站在了门边。
……动作幅度太大，扯着伤口了。
就算再怎么不影响活动，到底也是那么长一道伤口，不小心一点的话，还是很容易牵扯到的。
视线在车里转了一圈，许清舟小小地吐出一口气。
车上的人并不多——很显然，能够被安排到这边酒店的人，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不过显而易见的，林新羽的身份，和他自己所说的“跟着过来打杂的”恨不相符。
看着坐在正对着车门位置上的人，许清舟有点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打招呼。
即便昨天一杯酒下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他记得不太清楚了，可之前自己不小心惹得对方生气了，而且还被看准了机会小小地坑了一把这些事，他还是记得的。
之前在酒店外面确实见过了，可那会儿林新羽一开始也是和沈洛川说话的来着……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许清舟往前迈了一步：“新……”
然而，他的话才起了个头，转头看过来的人就先弯起嘴角，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
本来就因为腿疼，把身体的重量基本都放到了一边的许清舟被这么一扯，身体不受控制地就朝前扑了过去，嘴里的声音也随之变了调：“——呜哇！”
“早啊，”稳稳当当地接住了许清舟的身体，林新羽按住了许清舟的后腰，制止了对方想要起来的动作，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笑意，“清舟。”
许清舟：……
这人果然还在记恨自己之前说错话的事情吧，这时候都还要借机折腾他一下。
许清舟有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这一回碰上的人，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小心眼？
温银乔也就算了，沈洛川是这样，林新羽也是这样……也就只有和善宽厚，还会夸他的张导，能稍微给他一点安慰。
许清舟的脑袋顶上，不停地冒出“对张导好感度+1”的字样。
侧头看了看怀里的人，见对方一副走神的样子，林新羽挑了挑眉，没有再维持眼下的姿势，松开了横在对方腰间的手。
“昨天，对不起了。”任由许清舟撑着椅背站了起来，林新羽想了想，开口说道，“是我自己心情不好，不是你的问题。”
本来以为林新羽说的是让他喝酒的事情，许清舟愣了愣，迟疑了片刻之后，在林新羽边上空着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我家里人不喜欢我学导演这一类的事情，”林新羽笑了一下，脸上看不出太多的颓丧与低落——但正因如此，那份仿佛接受了一切的平静，才更令人心疼，“每次打电话的时候，总会说我不识好歹，不知道感谢他们的付出……”
林新羽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无云的天空：“……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吧。”
老套却又实用。
“这样啊……”许清舟看着林新羽的侧脸，浅色的双眸清澈得如同能够映照出他所见到的所有——无端地让人感到有点心慌。
“但是，”好半晌，许清舟才移开视线，放柔了声音，“你坚持下来了，不是吗？”
“那么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吧？”他这么说道，轻轻地笑了一下，变得柔和的眉眼，仿佛带上了与之前不同的一丝沉稳。
林新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时候，一般情况下，难道不应该先为昨天不小心踩了他的雷区道歉，然后再开口安慰他几句吗？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到这个方向上去的？！
之前这个人趴在自己双腿上说话时的，那种胸口发闷的感受又出现了。仿若心悸，又好似别的无法形容，也无法抓住的什么——没来由地令他感到心焦。
“……不说这个了，”不清楚该如何去回应许清舟的话，林新羽只能逃避地转移了话题，“你和沈洛川以前认识吗？”
“感觉除了你之外，他都不怎么乐意搭理其他人呢……”除了引开许清舟的注意力之外，这也确实是他的真实感受。
倒也不是完全不理会，就像他之前凑过去说话的时候，对方也基本都会回应，并不会让他有冷场的感觉，但就是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距离感。这种情况，对他来说，确实是有点少见。
可在和许清舟相处的时候，沈洛川的身上却没有了那种感觉。
“诶？有吗？”许清舟闻言，露出惊讶的表情，“我倒是没感觉……”
坐在窗边的沈洛川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理会吵闹的两个人，自顾自地闭上眼睛养神。
也不知道他今天是几点起的，先前那股子由惊吓带来的清醒过去之后，他是真的困得要命。待会儿要是有空档，他还是找机会补个觉的好。
他的体质和咖啡不怎么合拍，用这东西提神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该有的头疼，却是一点儿都不会少。要不是真的撑不住的情况下，他不怎么喜欢喝这玩意儿。
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沈洛川靠在椅背上，由着那股睡意一点点地卷了上来。
“……之前沈影帝说的‘惩罚游戏’是什么？”然后，他的耳朵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自身无比在意的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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