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楚澈又开口了，他盯着周小鱼，幽黑的眸子如一汪泉水，明明深不见底，却波光粼粼。
语气带着少有的忐忑问道：“周小鱼，我曾经伤过你，偷了你的东西，甚至……”
甚至想过要杀你。
这句话他说不出口，停顿了片刻又道：“你有没有恨过我？”
“没有。”周小鱼摇头，眼底深处却有一划而过的复杂，认真道：“从来都没有。”
“为什么？”
“因为你是周小六，因为你是我弟弟。”周小鱼咧嘴轻笑，牙齿雪白，眸里漆黑如长夜……
他没说的是，因为我亏欠从前的你，所以，会毫无底线的包容现在的你。
尽管从前的你，有另外一个名字和另外一种性格。
余生短短。
阿浩，曾经的遗憾，用我不太长的下半辈子来弥补，可好？
……
楚澈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低着头仿佛在沉思着什么，周小鱼也没再说话，两人心思各异，谁都没再开口说话，只闻草丛中偶尔传来三三两两的虫鸣和鸟儿划过的破空声。
半晌，脚边灰狼送过来的那只山鸡的血腥气引来了苍蝇，周小鱼才回过神来，侧头见还在呆愣着的楚澈，不由伸手往他眼前挥了挥，“小六，你看，咱俩今晚有肉吃了。”
楚澈也回神，抛开那些纷纷扰扰的杂念，点了点头，问：“你想怎么吃？”
“就炖蘑菇吧！山鸡炖野蘑菇，啧啧啧……”周小鱼咂吧咂吧嘴，弯腰提起山鸡准备去处理。
楚澈眼疾手快一把夺了过来，瞟过周小鱼还没愈合的伤口，边往外走边道：“你手还伤着，我去处理，该怎炖，等会你教我就行。”
“可你也伤着呢。”周小鱼跟了上去，道：“你伤的比我严重，我的手才擦破点皮，而且这些事我做习惯了，不妨事的。”
在前方走着的楚澈突然顿住了脚步，周小鱼一时不察，一头撞了上去，他摸着被撞疼的鼻尖，不明所以的抬头。
楚澈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悦道：“怎么这么多废话？是嫌我做的不好吃吗？”
“不是。”
“不是就给我回去躺着。”
“哦！”周小鱼听着他开始泛冷的语气，立马扭头往竹棚行去，心里却想，最近的小六好怪呀！怎么迷上做饭了？
他一边摸着鼻子一边想，身后又有声音传来。
“周小鱼……”
周小鱼回头，楚澈站在原地，目光在他脸上掠过，最终停在撞红的鼻尖上，停顿片刻问：“鼻子疼不？”
“不疼。”周小鱼摇头。
“下次走路，别低着头，撞歪了鼻子，可就丑死了。”楚澈说完，便转身去处理手上那只山鸡。
他边走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歪鼻子得多丑，不过如果是周小鱼……算了，万一真歪了，我也不嫌弃。”
走了两步又回头，周小鱼背对着他正往竹棚走去，青衫轻飘，黑发如泼墨。
远方晴空远岚，新叶正绿，暖暖的日光给周小鱼的青衫染上一层黄橘相间的瑰丽色彩。
楚澈看着他的背影，眼中蓦地流光溢彩，仿佛沙漠中突然出现的绿洲，仿佛黑夜里洒下的一束光，带着希望和向往，把所有的烦闷一扫而空。
从此以后铠甲是你，温柔也是你。
余生很长。
周小鱼，那些曾经的伤害，用我的一颗真心来偿还，可好？
☆ ☆ ☆
晚饭吃的是山鸡炖蘑菇，这种炖菜真不需要水平，切好放锅中随便煮，什么调料都不需要，炖好出锅撒上葱花和细盐，便香味四溢。
就算是头一次煮的楚澈，也把它煮成了美味佳肴。
周小鱼好一顿夸，让楚澈恨不得把嘴咧到耳根。
俩人吃饱喝足，洗刷干静上.床睡觉时，已是月上中空了。
周小鱼也是累极，爬山、捡菌、救狼，后来劝架，又给楚澈上药，几乎是一上.床便已睁不开眼了。
迷迷糊糊中，一只手伸过他的颈下，温柔的将他捞了过去。
周小鱼用力的睁开发涩的眼，水雾朦胧的眸子瞬间对上另外一双黑得发亮的眼晴，和一张放大了的俊脸。
楚澈的脸就近在咫尺，月光温柔似水，透过竹棚将他的半边侧脸印得清隽冷白，光影交拓间，下额至颈部修长的线条愈发雕刻的棱角分明而锋利，唯有一双眸子柔情缱绻，似潋滟着一江春水。
他这副样子，吓得周小鱼一激灵，睡意立马消了一半，他眨了眨眼晴，看着与楚澈快要对上的鼻尖，闻着对方呼出的热气，瞬间瞪大了眼睛。
两人实在靠得太近，楚澈呼出的热气，带着青年人独有的味道，像是在火上加热的女儿红，烫得周小鱼脸颊发烫、头晕目眩的同时，却又生出了一丝怪异的绮念，隐晦的、暧昧的……
似乎被自己的想法惊醒了，周小鱼那双被蒙上轻纱的瞳眸中，终于拨开一丝清明，一双手条件反射撑上了楚澈的胸.膛，挣扎着往后退去。
楚澈手却用力，又把他捞了回来，将他紧紧箍在怀中。
“小六，你你……你干嘛？”周小鱼结结巴巴道。
他红着脸，说话都不敢太大弧度，怕会不小心触碰到楚澈近在咫尺的唇，手脚却挣扎得更厉害，想要逃出他的怀抱。
只是周小鱼越挣扎，那只手却越像烧红的烙铁般将他箍得越紧，似要将俩人血肉融入一体。
……
楚澈本意只是怕周小鱼又会做噩梦，怕被他踹下床，所以搂着他以防万一，结果怀中的人一挣扎，肌.肤相触后，浑身便开始发.燥。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眸里漆黑得仿佛光都透不进半点，唯余深处一点赤色在叫嚣，仿佛深渊下封印的凶兽，一不小心便会被放出来吞人噬骨。
可看着怀中人警惕的样子，楚澈不得不轻矜起眼，压下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所有的绮念凝成一点不甘的笑色，哑着声音道：“别动，你再动一下，我不保证我会做什么。”
周小鱼感觉到他的变化，顿时一僵，老实的窝在他怀中，一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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