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守孝期满

    “知晓了石观音的实力,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曲潇华苦笑:“按部就班练武,普通功法是不伤身,我回到开封,也最多只能接触到这个层次的功法。”

    他摇头一叹:“那样的话,我根本无法自己报仇。相反,拜师父为师,和师伯学艺,走的是荆棘大道,却有一线希望。”

    “其实我看得出来,师伯不太喜欢我。”曲潇华浅淡一笑:“哪怕真教导我武艺,也不愿给师徒名分。”

    确实,前任西方魔教教主收徒,对玉罗刹这个现任无疑是潜在的威胁。特别,当时的曲潇华年纪虽小但峥嵘初现,万一学成后野心勃勃,极易闹得魔教不得安宁。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想到自己是怎么被曲潇华阴差阳错打消了猜疑,玉罗刹意味深长的说道:“后来,师父没让你改旗易帜拜入他门下,倒是真为你打算。”

    曲潇华神情略微妙:“没错,因为你突破到了大宗师,再不被他们制约。既如此,我退守如今的底线,进能以师徒之实,争取下任教主之位…”

    “退能以无师徒名分为由,坐稳左护法之位,不掺和下任教主角逐。”他缓声道:“否则,他们怎会连师承都不告诉我?”

    曲潇华悠悠道:“这自然是为了日后入教,显得我不靠后台、独自打拼,实力、心机和手段都不差。”他长叹一声:“师伯和师父,确实为了我用心良苦。”

    “咳。”莫名觉得曲潇华像亲生,自己倒像是领养,玉罗刹难得哭笑不得:“罢了,事情都过去了。”他一把揉乱了曲潇华积攒了两年的长发,另一只手仍未动。

    曲潇华没好气的白了玉罗刹一眼,但自己乖乖躺着没动,早已熟悉的内力温养着经脉,舒服的让人生起困倦之心:“哈欠。”

    此刻正值午后,昆仑山附近的光线不亮不暗,正是时候。玉罗刹干脆一挥袖,隔着老远一道内力送个去,把窗户关上,令室内登时一暗。

    “困就睡,你这两年够努力了。”玉罗刹很淡定的说道:“出孝期就是解试,你上次都能通过,更别说这一次了。”

    曲潇华阖上眼睛:“对了师兄,为什么我拜师后,一次都没看见你?”

    “你拜师的时间,差不多正好是我突破大宗师前后吧。”玉罗刹也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推测着说道:“前面是我在闭关,后面你入了他们的眼睛…”

    他音调一顿,立即就明白了:“我每次前来,都会修书一封,他们是不是时常让你出谷?”曲潇华安静的仿若睡着,玉罗刹嗤笑道:“还真是藏着掖着不让我见!”

    小师弟根骨极佳,心性坚定,当时年纪也不大。若是被自己看见了,多半会把人带到魔教去,亲手教导成合适的继承人,也难怪他们这么瞒着了。

    “等你出师,我时常过来,而你…若我没猜错,都是除夕、端午之类回来吧?”这一回,曲潇华“嗯”了一声,玉罗刹翻个白眼:“正好,我和吹雪一起过节了。”

    他气不打一处来:“依旧是天衣无缝的错开,他们俩可真是…用心良苦的坑本座。”还任由自己找遍西域,没寻到一个合适的继承人选,真是好师父好师叔啊!

    “咳,师兄息怒。”曲潇华睡不住了,赶忙睁开眼睛:“这不是你教务繁忙嘛。教徒弟这种小事,师父和师伯怎么舍得让你耗费精力,那岂非大材小用?”

    后知后觉的领悟到,师父、师叔为小师弟,坑了自己不止一次,玉罗刹回以“呵呵”一笑,终于有了几分相认前,作为魔教教主的诡谲气势。

    曲潇华被他给笑得浑身发毛,举双手投降道:“师兄饶命啊!”

    “……”玉罗刹的怒气,被他搞怪的这句话一戳,像是漏气的筛子一下子泄了。他余怒未消的伸出一只单手,捏住曲潇华一边脸,泄愤一般捏来捏去:“哼!”

    感受到体内的内力流速并无改变,曲潇华好脾气的任由他欺负,直到脸被捏疼了:“师兄…我脸要肿了!”

    “呵,娇气!”玉罗刹丢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却是松开了手:“别乱动,今天还没到两个时辰呢。”

    曲潇华笑了一下:“师兄,还有三个多月。”

    “嗯。”玉罗刹的心思微微一飘,出了孝期没多久,曲潇华便要去关内参加解试:“这次考完,你是回山谷,还是赶路去开封?”

    解试离省试,是一个冬季,顶多再加上秋末和初春的时间。作为修罗刀,他要从关口赶往开封,用不了这么久。但若是和关内普通学子一样,解试完就得赶路了。

    纠结了一下,曲潇华当机立断道:“找同期学子,一起赶路去开封。”他表情略略发苦:“我要去开封找出仇人,就得多留几个底牌,武功和蛊毒是最重要的。”

    “你开心就好,要多少盘缠?这一路可不近,路上还盘踞着不少盗匪。”玉罗刹兴致勃勃的说道:“你若是不想出手,最好和你的同期一起雇佣靠谱的镖局。”

    江湖经验丰富,曲潇华自是有所打算:“师兄放心,我去参加解试的时候,会住在最好的酒楼,要最好的房间,装作关外富豪之子。”

    他嘿嘿一笑:“到时候,只要通过考试,自会有人主动来寻我,结伴一同去开封。”曲潇华扬了扬嘴角:“至于镖局,师兄魔教麾下就有好几家吧?”

    “你消息挺灵通的。”玉罗刹勾了勾唇角:“论富裕,西方魔教为西域之最。”

    西方魔教有没有正经生意?不知情的人,怕是觉得魔教都是干不法勾当的。但事实上,玉罗刹绝对算得上生财有道。

    按他的话来说,抢劫偷窃这种只能得小钱,玉罗刹早在做少教主的时候,就对此不屑一顾。他手上掌握几条中原到西域的路,行商通过需要路费。

    光这个,魔教就能赚得盆满钵满。更别说,玉罗刹麾下还有各种赌场、酒楼甚至是妓院等。可谓是什么能挣钱,就绝对有魔教的影子。

    除此之外,西方魔教还以武力维护麾下小国的安宁稳定,武林中人不敢随意欺负西域诸国的百姓。因此,各小国王室会对西方魔教常年进贡。

    这两年下来,玉罗刹对曲潇华很是看重。如今,他倒也不吝啬,直接将这些真实,展露在自己师弟面前。

    瞧着曲潇华难得惊异的神色,玉罗刹挑眉道:“接手魔教,大权在握,你会很有成就感的。”

    “多大的权势,就有多大的责任。”曲潇华很是洒脱:“我不怕面对这些,但我暂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笑道:“师兄放心,我一定会从开封活着回来。”

    玉罗刹失笑:“你小子,可要说到做到啊。”

    想到西方魔教近年来的稳定,没事就住在山谷内的他觉得,自己大概不会太忙,心中隐约有了些不一般的念头,眼底便划过一道异彩。

    微暗的房间内,曲潇华并无注意到这一点。他打了个哈欠,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身体亦里面挪了挪:“师兄,你上来坐吧。”

    “嗯。”玉罗刹也没客气,握着曲潇华的手腕,轻车熟路的揭开被褥,坐在床上。他继续输入内力,还没忘记点菜:“晚上不想吃面,你炒两个菜,烧个汤吧。”

    论厨艺,玉罗刹和曲潇华在两年前,都只能说是勉强下咽。但如今,曲潇华已经能烧家常菜,还烧得让玉罗刹觉得不错。唯独玉罗刹还在原地踏步,下面条都糊。

    不得不说,这大概就是天赋问题了。当然,他们俩谁也不缺钱,前者行走在外,素来吃酒楼,后者作为教主,总坛根本不缺大厨。

    “好。对了,明天早上,你起来早一点儿,我们下饺子吃。”曲潇华嘟囔了一句:“我不想吃面条了,饺子已经包好,比面条容易,你应该不会再下糊掉吧?”

    很多年前在外游历,玉罗刹就对自己的厨艺绝望了。可此时,他并不愿意掉面子:“本座还不至于那么没用,你明天等着吃就好了!”

    曲潇华沉默不语的缩进被子里,决定今晚还是多烧点菜。明天早上要是玉罗刹再出错,好歹有补救的机会,不会让他们俩一起饿肚子。

    虽说以他们的实力,饿一顿并不要紧。但他必须得防着自家师兄恼羞成怒,一个不小心,就把厨房给点炸了。

    事实证明,曲潇华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很有道理。第二天清晨,他凝视碗里饺子皮和饺子馅分家的浑浊汤水,欲言又止了好半天。

    “啧。”坐在对面的玉罗刹用筷子戳了戳,露出一抹嫌弃的神色,理所当然的说道:“本座确实不适合干这种家务事。”

    曲潇华很识相的没反驳,而是丢下一句话:“稍微等等。”他起身去了厨房,先打了几个鸡蛋,在铁锅里铺开成饼,再把昨晚多炒的菜热一下,铺平在其上。

    一盏茶后,曲潇华铲出了两个卷着热菜的鸡蛋饼,满意的点点头:“师兄,我们先吃这个吧,那个等会儿当汤喝。”

    “好。”玉罗刹面上毫无愧色,飞快的把两碗饺子汤推到一边,真正开始用早膳。

    此类趣事发生次数不少,便不再赘述。而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最后这三个月转瞬即逝。

    脱去孝服的那一天早晨,曲潇华换上了一身青衣。他和玉罗刹一样,身板挺直的跪在坟前,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说起来,真正的守孝绝对比曲潇华现在所为更艰难。可西域一代,特别是魔教并不兴这一套。因此曲潇华的守孝,更多在于吃素、穿素净衣服,并且不外出杀生。

    但这么一来,江湖上难见修罗刀之影,又是将近三年,难免就有人对修罗刀生死有了疑问。毕竟,石观音功至宗师,修罗刀留在她尸身上的伤口,刀气是为先天。

    于是,有人猜测,修罗刀虽杀了石观音,可自己也因伤势过重,无声无息的陨落在武林中人不知晓的角落里,还算是有点儿道理。

    当日午后的阳光下,玉罗刹这么想着,好笑的摇摇头。他搓了搓手指,将纸灰和传讯蛊一起拂出窗子。背后的床上,裹成一团的被褥蠕动了两下,模糊的声音从中传出:“师兄,什么时辰了?”

    “未时之末,你困的话,就再多睡一会儿。”玉罗刹回过头,发丝于微风中飘扬,含笑道:“不过,你沉寂两年多,再不出一次手,就要被归入伤重而亡的名单了。”

    曲潇华打了个哈欠,语气轻快却无有犹疑:“师兄说笑,江湖流言入耳即过,又何必在意。更别说,以先天境界去欺负一流,太没品了,我没这个兴趣。”

    他伸了个懒腰,掀开被褥,赤脚下了床:“对了,守孝期结束,我去温几壶酒,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曲潇华随意披上外衣,步履轻快的走向门口,忽然间脚步一顿,笑了起来:“哦我还有一事,便拜托师兄了。”

    他眨了眨眼睛,眉宇间露出笑意:“既要装文弱书生,就得有点儿书生的样子,我需要一个伶俐护主的书童,路上帮我研墨背包。”

    “有道理。”玉罗刹托腮想了想,挥手示意他可以去温酒了:“此事尽管交给我。”曲潇华放心的颔首推门而去,很快就有隐隐的酒香传来,香醇勾人自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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