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带着略微萧瑟的味道,吹在南辞身上。
他压低鸭舌帽,外头罩着黑色的宽大卫衣,在人群中低头快走。
尽管口罩能够遮住面容,但那高挑扎眼的身形还是让人无法忽视。就在穿过人群朝小门走的数十米内,已经有诸多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那些视线无不是带着猜测,不确定,与探究。
都是同一个疑惑:这是不是南辞啊?
南辞只能将头埋得更低,加快脚步。
单肩背着的背包,泛着淡淡的灰,如同打磨太多次后褪了色的砂纸。
一转身,就消失不见。
原本定好今早从训练基地和队友一起出发去场馆,但昨晚……
在休息室中放下背包,南辞双手抓住两侧衣服,往上微微一拽,带出腰间劲瘦的线条,略有些瘦削,但绝不单薄。
迅速换上KSK队服,又在外头罩了层自己的外套。他从休息室里走出,准备去一趟洗手间。走到门口,发现一块警示牌:维修中,请勿使用。
低垂帽檐下的眉梢皱了皱,他转身离开。宽大的裤腿四处晃荡,他卷起一边,露出脚踝上修长的肌理。
踩着高邦篮球鞋,南辞从走廊上消失。
只是,一间,两间,洗手间尽数关闭。距离开赛时间不多,自己又晚到这么久,只剩下一个选择:
去公用洗手间。
只是,很麻烦,因为他需要穿过展会人群。
这里是首届IPT电竞邀请赛的直播现场。不仅有游戏展馆,还有动漫展馆。
两个场馆中间打通,更方便游客来回观赏。
因此,今天来的人尤其多。
南辞透过门缝,望了望外头摩肩接踵的人群,扭过头,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麻烦。”
目前,南辞作为KSK战队首屈一指的电竞男神,有颜有料有实力,尽管从不露真颜,但迷妹堪比娱乐圈一线流量,若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人群,实在是个不小的难题。
只是时间不等人,半个小时后比赛就会开始。
南辞只好压低鸭舌帽,将口罩向上拢的更高,然后从摊位后面绕走。
沿着墙壁边缘,他速度很快。突然,脚踝传来一阵剧痛,他“嘶”了一声,顿住步伐。
南辞骤起眉头,渐渐放缓步调,有些瘸拐的进了男厕所。而脑海还在思索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将近十二点的时候,他关了灯,习惯性的掀开床铺去找被窝中的偶。
这个偶自小跟随他长大,是爷爷送给他的。
爷爷说,人偶有灵,他们家的偶已经流传几代人了。几代之前,还是古老的木偶戏,属于传统的艺术文化。老家专门有间靠西边儿的屋子用来藏偶,每一天,爷爷都细心照料,更会时不时的拿出来给乡亲们表演一段。
小时候,南辞指着一尊放在最高处,最精致的偶,对爷爷道:“爷爷,我喜欢这个,能送给我吗?”
从此,每夜入睡,南辞都会抱着他。
就算自己长大了,身量开始拔高,轮廓开始分明,渐渐连眼尾,都逐渐带着疏离的清冷。即使变成众人眼中不可触及的男神,入梦时,还是脱不开那个习惯。这么多年,伤心时,开心时,都会在夜里对怀中偶说些悄悄话。
然而昨晚……
南辞直到此刻都有些不敢相信。
当他掀开被子的时候,一阵刺眼白光闪出,那一瞬间,亮光扎的他眼睛几乎睁不开。几近失明间,他隐约看见床上有个人!
随后,脑海一阵强烈的嗡鸣声,一道尖锐声音划过,他听见有道陌生的声音对他说:
【隐藏技能解锁:召唤。】
声音空灵悠远,不知从何处而来。
心里一惊,惊骇四起。
南辞猛地跳下床去,却因为眼睛看不清而扭伤了脚。一声低哑的惊呼从牙间破碎而出,那床上白光转瞬即逝,快的让他以为只是错觉。
扭到脚的那一刻,脚踝针扎似的疼。南辞快速冲去墙壁打开灯,然而灯亮起时,一切岁月静好,什么也没有,耳边的那句话,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
他几乎不敢相信。
清秀眉目拧紧,脚踝还疼着。心脏惊吓的扑通跳,在夜里,能清晰耳闻。
沉重的呼吸从口中呼出,南辞思忖几番,猛地再次掀开被子。
而这一次,再没有奇怪的现象。
“不对。”他确定,“刚才,确实有人。”
家里有些奇怪,南辞想了想,明早还有比赛,今晚必须要保证睡眠。
他收拾好衣服,背上包,迅速转身出了门,去找一家酒店应付。
踏出家门的那一刻,他才敢想:莫非这个家,有鬼?
直到此刻,他在洗手间泼了一脸冰凉的水,脑海中还在思索昨晚的怪异景象。
脸上还滴滴答答挂着水珠,略深的眼窝中潜藏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水珠落下,带走一股子清寒。南辞透过镜子,看见身后突然出现的一排人。随后,只听“咔哒”门上锁的声音。
回过头,南辞盯着他们。
身后众位流氓站成一排,自认为极其狂炫酷拽的仰着脑袋,顶着一头杀马特同款,手里多少拿着些家伙。尤其那个流氓头头,神情傲气,嚼着口香糖,吹出个泡儿,又炸开在嘴边。
当头的人掀开衣服,从里头抽了条藏好的铁棍,放在手里拍了拍:“哟,还真是小辞爷啊。”
南辞皱眉:“哪位?”
“你不认识我们正常,我们认识你就行。怎么,跟爷走一趟吧?”手里的铁棍与皮肤敲击出肉质的钝音,流氓头头大声的嚼着口香糖:“原本就想赌一把,把厕所全封了。没想到你还真出来了,啧啧,认命吧你,今儿出不去了。”
南辞抽出纸巾,擦干指尖最后一滴水,然后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的离开。
手搭在门把的同时,“砰!”的一声,耳边传来炸响。一根铁棍猛地抵住门,回音巨大。
南辞侧头:“让开。”
流氓们互相看着,笑道:“怎么?还横呢?平时不是很能打吗,今儿有本事就将爷打趴下。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腿瘸了,上次跟IJP的比赛时王虎折就警告过你,见一次堵一次。只怪你倒霉,今天落咱们手里。”
王虎折。
南辞有些印象,IJP的副队长,性子暴怒如虎,这个队伍和普通队伍不太一样。几乎可以说,整个队伍都是年纪不大的流氓混混,人不行,但游戏打的好。上一次电竞联盟举办的半决赛中,南辞一人将对方杀的片甲不留,直接KO,赛后王虎折找到他,准备揍一顿了事,却没想到反被南辞揍的爹妈不认。
估计是那件事记着仇,今儿特地找麻烦来了。
南辞盯着流氓头子:“IJP的?”
流氓扬起脑袋,傲气的不行:“怎么着,怕了?”
“呵。”南辞笑了笑,他自认不是个脾气多么好的主,但向来尊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所以,他收起笑,问道:“你想怎样?”
“我给你两个选择:1、在这乖乖待着,等这场比赛结束,好胳膊好腿儿的出去。2、被我揍的乖乖待着,但我不保证,你会不会缺胳膊断腿。另外,这儿。”他踢了踢南辞受伤的脚踝,笑的像只假借虎威的狐狸:“疼吧?”
脚腕传来剧痛,南辞面无表情。
今天的比赛很重要,他必须思考怎样可以出去。
这个洗手间估计又贴上了“暂停使用”的标签。但是,南辞这个脾气,向来吃软不吃硬。就算刚刚准备以离开为上,现在的他,反倒改了主意。
因为,他最讨厌被人威胁。
所以,他没有任何思考的,一拳打在流氓头头的下颚。出招之迅速,用力之大,几乎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咯吱声。然后,就看见流氓头头砰地一声撞在身后瓷砖上,发出剧烈的声音。
南辞望着他:“脚不可以,手可以。”
流氓头头话都说不出来了,疼的直哆嗦。
估计咬到舌头,一张嘴,血就流了出来。他怒目凶恶的瞪着南辞,对身后小弟道:“给偶,打洗特!!!”
小弟几声爆吼,纷纷冲了上来。
南辞心知不妙,预感自己多少会挂些彩。
只是没想到——
在数位流氓小弟扑来的那一刻,他的胳膊重若千斤,抬都抬不起来,根本做不到防御,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
心底惊慌蔓延,眼看着拳头、扫帚、铁棍、甚至是水桶都朝自己招呼过来,那一刻,所有的所有,都像融在慢镜头中似的,开始被无限放慢……
随后,脑中刺痛传来,昨夜的声音突然再次出现!
【隐藏技能启动:召唤。】
霎时间!
由内而外的,脑海中炸出猛烈白光,刺耳声音随之传来,似要将耳膜穿破。南辞难耐的咬牙挺着,不由他控制的,脑海中出现一方人影。
像是突然绽放开的烟花,光影中,能看见突然散开的发,和展开的衣摆。
发很长,光芒像勾边一般绕着发尾转了个圈儿,衣摆层层叠叠,跟随着人影的脚步如涟漪般散开。
这是?
是昨晚见到的那个!
操!南辞暗骂一声,动弹不得,脑袋疼痛无比。
减缓的时间,在他面前定格。那团光影在不断变换,见不着样貌,只能看见大致的形状。恍惚间,他隐约感觉那个人影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很高,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又似乎带着笑。
只是一个呼吸间,面前的流氓们,一个一个,中招,撞击,倒下,昏迷。
速度快到无法用肉眼辨识。
南辞僵硬的靠在门上,眼瞳无意识放大。
他的意识在消失,最后,听见耳边一声,“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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