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护士酡红着脸,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时不时目光瞥到赤霄身上,又兴奋不已地窃窃私语起来,幸好该做的包扎和伤口处理还是好好做了,只不过这效率似乎比往常慢了许多。
直到护士们依依不舍地走开,钱宓才叹了口气:“下回我要是失血过多,双笙你可别带他来。”
“流血的是我不是你,你只是淤伤而已。”——还是我打的,双笙都不太敢正眼看她。
原本的服装在赤霄附身的那一刻已经脱落了,虽然很尴尬,双笙还是去拿了回来,零花钱本来就有限,她不觉得这些衣服是一次性道具。
至于解释,双笙以包扎伤口重要为由,先让她们跟着大部队来了医院。傅晓慧和钱宓基本都是淤伤,只是双笙担心自己当时的力道过大把钱宓踹出什么后遗症,还好并没有。相反的,这里伤最重的人,却一声不吭。
双笙摸了摸肩膀上的绷带,好像这玩意最近一直都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她抬头望身边低着头闭目养神的赤霄,两个好奇心十足的伙伴也跟着她整齐划一地看了过去。
钱宓:“你要是敢告诉我说,你们在当时紧急关头来了一发COSPLAY,我是不信的。”
傅晓慧:“加一。”
“赤霄……能说吗?”她为难地问,目光却一直没有从他垂着不动的左手上移走。
听到她的声音,赤霄鸦羽般的长睫掀开,语调懒懒地回道:“随你。”
被双笙这么一纠结,钱宓两个人更是兴致勃勃,完全把今晚事故的后怕忘得一干二净。
对上两双好奇宝宝的眼,双笙只能叹了口气:“赤霄他……不是人。”
她的脑袋立马被人赏了一记爆栗子,“好好说话。”
双笙摸了摸额头:“他不是人类,是个剑灵啦,你们当成是神仙或者妖怪就好。”
傅晓慧一拍大腿,“我就说嘛,双笙怎么可能有这么帅的远房亲戚。”
“你还马后炮,快把输了的20块给我。”钱宓赶忙跟她伸手要赌金。
等、等一下,难道比起赤霄不是人,她有个帅哥亲戚听起来更不靠谱吗?而且你们什么时候就打起赌来了啊?
你们脑子里到底是哪根筋没搭对?
折腾了一晚上之后,两个小伙伴的父母总算来了医院,这个话题才刹住车留待下回分解,临走时看到她们心不甘情不愿的眼神,双笙不禁打了个寒战。
另一边赤霄看到她望着伙伴随父母离去的背影,他黑黢黢的目光低垂,似乎在想什么。
[ 拿别人父母来开涮,真是无聊至极。]
杀魍魉时她说的那些话,他听得到。
父母吗……
把自己收拾干净回到十方剑阁之后,疲劳过度还拖着伤的她坐在床榻上,居然不是第一时间倒头就睡,而是对他伸出手。
“给我看。”
偌大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赤霄当然不会觉得她在对别人说话,不过他依然不动声色地眉梢一扬:“看什么?”
“你的左手。”
为她挡住蛊雕一击的时候,他是生生用手挡的。
那之后他的左手都没抬起来过,话也少了很多,双笙一直记在心里。
他的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带着抹自嘲的弧度,又好像浪子情挑,桃花眼懒散地一瞥,夹了一股子负心薄情的撩拨味:“给你看了,你就让我吸你的魂气吗?”
“……”双笙默默地抿起嘴,静若处子。
赤霄走到她面前,扶着左臂略微弯下腰,长发落在她颊边挠呀挠。
“给你个忠告,做不到就不要给莫须有的关心。”他的气息轻轻打落在她耳尖,烘得她耳朵酥麻嫣红可见,他却置若罔闻地继续说道:“也不要觉得你欠我什么,我救你是因为我必须救你。”
两个人的眼神相对,他残墨点漆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进了她眼里。
纤手在睡衣的边角轻轻攥了攥,双笙被他看得一脸紧张。
就算她对男人的颜值没傅晓慧她们分得那么确切,她也清楚知道他真的很好看,让人心慌的好看。
所以被一个看起来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美男子这样盯着,她自然是要心慌的。
但心慌不代表心动。
双笙清清楚楚地明白,他们两个人是宿主和剑灵的寄生关系。
赤霄为人再轻浮放荡,也绝不是真的对她有兴趣,只不过是习性影响罢了。
回想起楼梯间他咬牙挡在自己身前,近在咫尺的脸却先是气急败坏地责备她找死。
演播厅里他只手扛住蛊雕的噬咬,动作干脆利落地根本没有考虑过后果。
[也不要觉得你欠我什么,我救你是因为我必须救你。]
这一切只是源于这段寄生关系,按理说她确实不需要有负担。
“动机是什么不重要。”她仰面望着他,脸上的笑很淡,淡得让人觉得很暖:“结果就是我欠了你。”
捏着衣角的手攥得更紧。
“所以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距离太近了,近得赤霄的视线都被她瞳底流转的波光的吸引了过去。
那双澄明的眼睛像两颗价值连城的珠玉,一望便通透到底,却又像是空山新雨后清冽的风,蕴藏万象更新。
他竟然移不开眼。
可是她却先避开了。
眉睫微颤,双笙蓦地阖眼:“既然是治愈的方式,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睁着眼太奇怪,她真的做不到。
同意的逻辑很简单,赤霄可以为了救她受伤,一次吸取魂气又能怎么样?反正他也不喜欢她,她也没心动,单纯是治疗的话,就当做是人工呼吸,几秒钟就好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因为她的话忽然楞在那里的赤霄,怔怔望着面前那张清雅的面容。
薄透的唇瓣没有紧抿,自然地张着一道缝隙,像是等着人来采撷。
她说什么来着?
——不要浪费时间了?
感觉到赤霄的身子迫近了些,遮住了壁灯洒在她脸上的光芒。
他的右手抬起来,悬停在她的脸颊边上。
不知为什么停了许久,才轻轻捧住她的脸。
……这节奏不对。
鼻尖萦绕的都是赤霄的檀香气,让她脑子有点蒙。
只是吸取魂气而已,他这么正式做什么呀?跟上次一样三下五除二解决不就好了吗?
可是她又不敢睁眼,只是喉头滚动了一下,紧张地吞了口水。
赤霄的目光顺着她滚动的喉头往下看了一眼,很快收了回来。
藏着夜色的瞳光一改往日的恣肆,深沉得骇人。
他凑近那张紧张兮兮快要绷不住的脸,轻笑声溢出唇角。
她,在发抖,小心翼翼地,努力隐藏地。
“你……你快点。”本来抱着人工呼吸心态的她,被这煞有其事的气氛搞得浑身不对劲。
感觉到他温热的吐息洒在脸上,脸上细微的寒毛都跟着他的呼吸微颤,她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晃啊荡啊,虚得难受。
真是,如果他一定要这样撩人的话,她可不想奉陪。
“你——”她倏地睁开眼打算叫停。
一个吻落在颊畔。
她瞪着大眼和他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这根本不是吸取魂气吧?
壁灯照亮他眼角的篆文,赤霄懒洋洋掀起唇边:“我改主意了。”
她不解地扬眉,脸上写着“你为什么要放弃治疗”。
“这种事情,留给你想做的人。”他深吸了一口气,捏了捏她细滑的脸蛋:“你陪我睡一觉就好。”
双笙的巴掌蠢蠢欲动,但是她忍住了,她现在基本能明白一些这个无赖说话的风格。
“你知道吗,在现代社会,如果你这话对其他女生说,应该早就被打死了。”
赤霄一哂:“在古代死得更快。”
……
其实也不一定,这颜值,应该也有可能早就被人倒贴上去。
可是可是可是……他刚才亲她的脸颊到底什么意思?
入夜,双笙不安地挪了挪身子,搭在胳膊上的男人的手分毫未动,她又不敢有大动作,深怕碰了他手臂上的裂骨。
她能清晰感觉到两人之间接触的地方微热,有淡到透明的气息不断钻入赤霄的手臂。
也不知道,被人嘴对嘴个几秒和被人抱着一个晚上到底哪个更难以接受一些。
可能是当时太心急了,她完全忘记了吸取魂气并不是只有一种方式。
他之前的回应是,那样更快。
所以相对而言,自然有慢的方式。
通过两人之间的身体的接触,自然吸取她体内散逸的魂气,只是这个时间非常长,按照赤霄的话来说,他手上的伤,通过这种方式至少要六七个小时才能治愈,而要维持两个人六七个小时的身体接触,可能真的只有利用睡眠时间是最好的选择。
剑灵是不需要睡觉,但却并非不能,尤其在保持治疗状态的时候,放空精神十分容易。
后颈上是他均匀的呼吸。
虽说是剑灵……可是很多时候,真的跟一般人类没什么差别啊。
为什么她感觉自己被算计了呢。
早晨的鸟鸣声显得格外清晰。
双笙蓦地睁开眼,入目的古色古香的摆饰告诉她她还在十方世界。
脑子里迅速地把昨日发生的事情囫囵了一圈,脸上腾地起了红晕。
感觉到胳膊上禁锢她的压迫感已经消失,她才默默坐起身正了正皱巴巴的睡衣。
结果余光里看到身后那个侧躺着,一手撑起身托着下颔,正直直望着她的赤霄。
“啊!”她猛地堵住惊呼的嘴,又尴尬地松开:“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睡一觉就把我忘了么?”赤霄如瀑般的长发淌在绵软的枕头上,慵懒地眯着那双桃花眼,明明是如此妖异的神情,却又看不到半分女气,只是让双笙忍不住把记忆中“邪魅狂狷”四个字搬了出来。
他的左手抬起来,抻了抻她翻卷的睡衣一角:“真是薄情啊,我还能去哪里。”
吓得她像是触电般缩到了床根。
至少先从床上给我起来啊!
他强忍住嘴角的笑意:“昨天晚上你没注意,桌上有一张便笺。”
“什么便笺?”双笙强装镇定地问。
赤霄双指夹着一张十方剑阁的专用便笺纸递到她面前,上面写着——
本周六现世时间10点,十方剑阁道场,参加入学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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