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这样。”
桃花眼微勾,他贴着她的唇轻喃道,嘴角暧昧地挑了起来。
唇瓣上几乎能感觉到他勾勒的形状。
有什么轰地在脑海里炸开。
双笙僵住了。
近在咫尺的鼻梁笔直高挺,这个角度却让她觉得陌生。
自己好像游走在刀刃上进退两难,偏左或者偏右,往前或者往后,都不由自主,都浑浑噩噩。
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后脑却被人按住无法退开。这个像是被雷劈过的脑子,在两三秒钟的失神后,总算恢复了一点平衡感。
若有似无的檀香气萦绕在鼻尖,她这才蹙起眉猛得把他推开。
再不可置信地抹了把嘴,用力程度之大几乎要把唇皮擦破。
赤霄翘起的唇边因为她的动作而渐渐收敛。
“你……”他拧起好看的眉,双眼微眯。
女孩清秀的脸上,唇瓣因为搓揉的动作而微微发红,眼底似乎也若隐若现地泛上了层盈盈水光。
有那么讨厌?他不是瞎子,对自己的皮相也有十成十的自信,就算这个蠢女人对他不存情愫,他凭着这么一张脸也足够换一张“通关令牌”,何况明明自己已经足够自制没有做得更过火——她这是什么反应?被狗咬了?
双笙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的起伏显而易见,她瞪着赤霄半晌没有说话。
“我们约法三章过。”她说,搁在床沿的手攥成了拳头。
“我又没对你动手动脚。”赤霄冷嗤了一声,他动的是嘴,“而且,是你问我这伤怎么才能好。”
“你——这和你的伤什么关系!”
难道因为一个吻能复原?这又不是青蛙王子!这个浪荡轻浮的邪剑灵,真的以为她那么好骗?!
视线里的赤霄嘴角若有似无地扯了扯,向她懒洋洋抬起了手臂。
手臂上原本焦黑的伤口,颜色竟然淡了,有薄透的肉色像是细胞重塑一样一寸寸沿着伤口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蔓延。
堵在心窝的那一口气一时片刻居然无处发泄,双笙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几乎要失去思考的能力。
双手往后一撑,赤霄歪着头不以为意:“头昏是自然的,因为我吸收了你的魂气来修补我的身体,这几天你的反应力判断力都会减弱。”
难怪刚才她一直觉得气息不够,脑袋也重得像是刚浸过水,不对——她瞪大了眼紧紧盯着面前那个目色轻佻的男人,终于了解到为什么初见他时会觉得这样一个千年老妖透着一股少年气,不,说是少年气都侮辱了少年这个词!这样就随随便便夺走一个人的初吻的流氓,真的是——太幼稚了!
努力了半天也就只能从贫乏的骂人词汇里找出“流氓”、“幼稚”这样形容词,她开始后悔为什么平时自己不能多学点脏话。
她从小就对男女之间情.事迟钝得不行,可是再迟钝也不至于连初吻都不在乎。
气得发抖。
但是她却不想让他看出来自己有多在意,越是在意越是着了他的道。
赤霄见她没有发反应,撇了撇嘴,心里发虚地说:“爱信不信。”
“你让我怎么信你?明明是一个剑灵,为什么从共鸣到治疗的设定听起来都像是淫.魔?”
“噗”——赤霄差点被这句话呛死,“共鸣是我释放剑意,抵抗不住剑意是你的问题,至于治愈是需要你全心全意只想着我,我才能顺利抽取你的魂气!”
“所以……其实你明明可以不用那么做?”双笙突然冷不丁抓住从他的话语中捉出了重点。
“……这样比较快。”
啪。
房间,安静了。
角匡镇是位于西北部的一个小镇,坐落在河西走廊上。
黄沙漫天,流沙堆积成丘。
放眼望去,无尽的黄土在脚下绵延不止,荒凉萧索。
两只穿着阿迪NMD系列“Pitch Black”限量款的脚,格格不入地踏上了这片土地。
能穿着这种鞋来黄土高原上糟践的人,必然不缺钱。
“韩少,韩少——”
被呼唤的短发男子在黄沙掩映的背景下回过头,棱角分明,五官的轮廓深邃,尤其是高挺眉弓下的眼窝,隐隐约约透着点异域的味道,集英挺潇洒于一身。
戈壁的尽头飞快地翻出一辆越野吉普,车上的人驾驶着车辆飞驰到被称作“韩少”的男子附近,刚停稳车,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地爬了下来:“不行了,完全控制不住……京、京兆堂、已经损失了一、一大半人手……”
“说慢点,我刚来。”韩天一觑了一眼这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英俊的脸上显出一丝不耐。
韩天一,二十一岁,国内首席经纪公司天际传媒旗下的当红偶像,微博流量担当。
同时也是十方剑阁京兆堂韩家的剑首。
西北部最近的异象波动越闹越大,常规的媒体手段已经不足以压制,姜意书确认这次西北部的怪物不再是出来溜达几天就能安生的家伙,终于派出了京兆堂的人前去处理。
但凡到了这种活动,会选择京兆堂,就说明不能没有他。
前两天还在浮华大魔都录综艺,觉都没睡饱一大早就被拉来河西吃土,任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不过听到自家损失了人手,他却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显然个性冷漠了些。
韩天一坐上了吉普副驾,拍了拍旁边的座位:“带路。”
车行至一个废墟遗址,十多辆越野车零零散散停放在那里,相继有人抬着浑身是血的伤员驾车离开。
双手都插在口袋里的韩天一弓着背扫了一眼废墟后飞腾而起的长影,周围剑啸声不断,却不见得能奈何得了它分毫。
如果是一般人,还不需要见长影数十米的蛇身,单看到这五六米宽厚的蛇头,估计都要吓得屁滚尿流,不过在这里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巴蛇么?刚才路上韩兆好像是这么说,明明是洞庭湖出身,来这里是怎么回事?
韩天一一边想着,一边就像是逛大街一般走进了废墟。
“韩少来了?”正在给伤员做紧急包扎的一个韩家人问刚从车上跳下来的韩兆。
韩兆眼睛还没从废墟后的激烈战况上移开,只是一味点头。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这巴蛇应该是上古的魔物了,我们的剑诀一点用没有,还是得靠‘那个’……”
那人提到“那个”,眼中充满羡慕,还饱含着不甘。
“啊啊啊——”废墟后传来尖叫声,又一个京兆堂剑修被巴蛇甩出了战局。
那名剑修摔落的地方,一只黑色球鞋踏在他脸侧的地上,扬起的黄沙蒙了他满头满脑。
抬头上看,没有穿堂服而是穿着休闲装的韩天一在他旁边站定。
“韩、韩少……”
“走开。”韩天一毫不怜悯地说,倨傲的神情仿佛不屑为伍。
人群中的巴蛇注意到了新加入的韩天一,高昂的棕褐色蛇头定了下来,周遭的所有蝼蚁都已经不放在眼里,唯独韩天一,它多放了几分注意。
蛇腹在沙地拖动,仅仅瞬间,就已飞掠过数十米!
韩天一眉梢微动,下一秒手心中已经握紧了一把剑——说是剑,它却比剑略短,可要说是匕首,却又比匕首略长,剑身上的纹路曲折婉转,凹凸不平,满刃的花纹如肠纹毕露。
与此同时,韩天一身后多了一个人。
安静地,恭顺的,一言不发。
“鱼。”韩天一往前踏了一步,身后的人霎时消失。
“你也就这么一点用处,关键时候,别掉链子。”
韩天一手中持剑,剑光乍起,无形的剑势直逼巴蛇迎面而上!
没有人知道,巴蛇身后遗迹内的一处空间,如玻璃脆裂的噼啪声争相骤起,随后越来越多的碎片剥落,那一处空间的影像逐渐如同黑洞,撕裂,扭曲。
一条蛇信从中探了出来。
剑阁道场。
空旷的道场里,就站了四个人。
姜意书、姬云墨、周舟,和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小混混。
说是小混混,是因为他的打扮太过流痞,奶奶灰的发色,短寸,戴耳钉,一看就是双笙不喜欢的那类人。
见到双笙,周舟先抓了抓头发迎了上去,足以构成年龄欺骗的笑容扬了起来。
“下午好,双笙妹妹~”他很自来熟地搭上了她的肩,并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避开了前几日受伤的部位。
他们……好像才见过一次面?
身形有些僵硬的双笙在心里思考着。
也许身处十方世界的缘故,双笙的伤好得飞快,才三日左右,身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仅留下淡淡的伤疤,而且疤痕也越来越浅,连因为赤霄吸取魂气而萎靡不振的精神也全都复原了。
期间双笙还回了趟家收拾了一番,特地和外公霍松打了个招呼,当然并没有把剑阁和她受伤的事透露出去。
“虽然我知道你嫌站着费力,但是能不能不要靠女孩子来省劲。”银灰色头发的小痞子发话了,奇怪的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很绅士。
背后被人踹了一脚,周舟趔趄一下差点扑倒,回头看是赤霄又臭又硬的脸。
“啊哈~”周舟抚了抚后脑:“不就靠了一下嘛,双笙妹妹都不介意,你们这些人好烦。”显然今天的周舟应该睡饱了,说起话来也比之前底气足了许多。
双笙憋着笑,随即又轻咳了声,对上姜意书温和的脸:“我收到你的留言说让我们来这里。”
老实说再见到姜意书她其实还是有点后怕,可是住在人家的地盘疗伤,正主的话还是得听的。
“没错。”
“做什么?”
“测试。”眼带笑意的姜意书脚边倚着一面旗帜,杏黄色,连膝盖的高度都不够,绸缎做的旗面上画着飞龙图腾。
感觉这旗子,某宝一搜能搜出二十多页,9.9包邮那种,下单立减5元?
姜意书当然不知道双笙这时候心里在嘀咕什么,他只是拿起了脚边的旗帜,往道场中央一掷——
“闭眼。”
那旗稳当地落在青石板上,一瞬间华光万丈,就像是有人开启了氙气灯直照得眼前白茫茫一片,好半晌双笙才从闪瞎的状态中调整过来。
身边传来忍俊不禁的轻笑,姜意书捂着唇低眉望了她一眼:“我说了闭眼。”
你好歹说早一点呀!双笙笑得发苦,下意识就跟着那旗子看过去了,现在眼睛看东西还有一些重影。
不过……面前那片薄金色的罩子……她走了过去,伸手碰了碰那层半透明的、金光流转的穹顶。
“这是戊己杏黄旗。”姜意书在她身后说道:“诸邪避退,万法不侵。”
“做什么的?”她没听懂。
“防拆家的。”
“咦?”
姜意书文绉绉又冒冷笑话的说话方式,终于让顶着一头银灰色短寸的孙文轩听不下去了:“我们需要赤霄打一场。”
双笙转过身,竟然下意识地把赤霄拉向了自己身后,这个举动反而让赤霄一愣。
“为什么?”她的目光毫不避让地直视着面前几个剑阁的剑修。
不能怪她想得太多,毕竟有前车之鉴,赤霄之前被打成狗的样子她可不乐意再看一次。
如果赤霄知道双笙这时候在心里对他的形容的话,估计会直接跳出来掀翻剑阁吧。
“作为邪剑灵,现在赤霄如果占据了你的身体,缺乏你的意识控制,心神会逐渐向邪恶偏移,最终堕化入魔。”孙文轩举起手上的笔记本,拍了拍发酸的肩膀:“万家苏醒的时候,他的剑灵魂魄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没有展现出这一点。但是现在不同,他……状态很好。”
说这话的孙文轩侧眄了一眼赤霄完整的手臂和肩头,表面上他的黑色锦服遮蔽看不出什么,实际上被打神鞭鞭笞后的神灵——剑灵也是神灵的一种,如果魂魄没有修复,他的外形也依然会维持受伤时的模样,就像是人死后的灵魂维持死亡时那一刻的样子,而目前状态沛然的赤霄,显然不在受伤之列。
双笙面色有些微微臊红的尴尬,赤霄能复原得那么快,她当然知道原因。
孙文轩无视了她奇怪的神色,继续说道:“所以我们需要知道,这个时间是多久,甚至是你也要知道,你能控制到什么程度。”
“这样安全吗?”双笙的脑中快速分析着孙文轩的话,总担心漏过什么细节,“如果他不小心真的入魔了怎么办?”背后抓着赤霄锦服的手不由得捉紧,在她自己都尚未发觉的时候。
赤霄一直没有出声,垂眸望着衣料上那只纤白的属于双笙的手。
“如果在外面当然不安全,但是今天一定安全。”姜意书的声音淡淡插了进来,他依然保持着春风拂面的温雅笑容,眼镜后的左眼微眯,手中打神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手心:“大不了把他抽出来。”
“不……”对这个鞭子的阴影让双笙拒绝的话语脱口而出。
“好啊。”
却被来自身后的低磁男声打断。
你疯了?!双笙蓦地转回头。
赤霄的脸上,妖邪笑意早已噙在了唇角。
他如修篁挺拔的身影慢慢地走到姜意书身前,居高临下地投来蔑视一瞥。
“我也早想好好给你一个教训。”
“你是不是搞错了。”姜意书抬眼,微笑:“我和你打,怎么可能赢。”
啥?赤霄和双笙同时顿住了,怎么也没想到十方剑阁的首座居然秒怂。
“啊啊,这样的。”好久没说话的周舟叹了口气,“论十方剑阁的剑修实力排名来说,你们面前那两个属于吊车尾和拖后腿,姜意书排名第十,孙文轩排名第九……”
孙文轩的眉毛吊了起来:“什么叫吊车尾和拖后腿,万年第六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我确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啊~”周舟破罐子破摔完全不在意,“不过牛人嘛,有一个就够了。”
青嫩的娃娃脸伸出手往真正从始至终保持沉默的那个人指去——
“跟我们的第一名天才剑修好好比一场吧。”
姬云墨站在金光罩的中间,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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