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凤凰业火

    蜈蚣形状的百足妇狰狞着笑着,摆动着粗长的尾巴,扫过一旁的村民,顿时有几人飞上了天,再重重地落下。

    牧野琼见情势不好,忙默默念起浮空的咒语。人命当前,掩藏秘密什么的已经是其次。而这再一次验证了她的猜想。在不干预命运大轨迹的同时修改些边边角角,像改变一些村民非死即伤的命运,便不会有大问题。

    接下来……就看戈薇的了。

    “她刚才说四魂之玉,四魂之玉在你这里?”枫婆婆毫不犹豫地看向戈薇,似乎已经确信二人之中,四魂之玉的归属者应该是谁。与那时的惊讶有关吗?

    戈薇却是一头雾水,她并不知道什么是四魂之玉,但那个聪慧的姑娘却知道妖怪的目标是她。在刀枪与弓箭难以刺伤妖怪的时候,枫婆婆提议将妖怪引入封印犬夜叉森林的枯井。

    “就是我们来时森林里的那头枯井吗……”戈薇下意识地呢喃,随后下定决心,“森林在哪儿?是那个发光的地方吗?”

    枫婆婆诧异于日暮戈薇能够发现常人难以察觉的森林瘴气,牧野琼望着戈薇远去的背影有些担忧。尽管有着强大的灵力,戈薇现在却像是手握利器的婴儿,难以发挥自己拥有的灵力,更多的是危机来临时的误打误撞。既然是天命所归,一定不会让她遇到危险吧!牧野琼只能默默祈祷。戈薇的命局里,她是最大的变数。牧野琼能做的,就是静立一旁,做一个旁观者,不去插手,不去干预,保证她沿着命运的轨迹前行。否则,一旦改变,日暮戈薇迎接的究竟是新生还是死亡便是未可知的。

    “小琼,跟我上马!”许是理解贵族姬君深居简出没有接触过马匹,枫婆婆体贴地邀请牧野琼与她共乘一骑。牧野琼接受了枫婆婆的好意,眼睛始终盯着那个逐渐变小的身影。

    她默默地闭上双眼,开始倾听风的声音。

    风声,从低吟到呼啸,各不相同,人世间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有风的踪迹。两世中,风是她最忠实亲密的朋友,风会替她捎来想要的信息。

    这个秘密,从出生到死亡,两世间牧野琼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唯一知道的是拥有“灵视”的好友麻仓叶王。

    即使同为“灵视”,“灵视”的能力也划分为许多种。一种是像麻仓叶王一般,不必看也不必问,就能知道他人内心的能力。牧野琼能够倾听风语的能力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在无意识中透露出来。也许恰恰是内心都埋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在牧野琼几次见面后识破了麻仓叶王灵视的能力后,二人反而成为了惺惺相惜的好友。

    一种则是如牧野琼一般,除了能够看见妖鬼之外,还有能够打开人界与阴界大门的能力,能够不必凭借风穴进入黄泉,以活人的身份踏足于此岸与彼岸,行走自如,不受法则的干扰。说起来,麻仓叶王几次想要进入黄泉收集材料时,都是琼姬替他打开黄泉的大门,并且掩盖生灵的气息。其中一次险象丛生,麻仓叶王险些被黄泉女神伊邪那美,若非天照大御神及时出现……牧野琼倒是可以随时离开,麻仓叶王恐怕就得陪伴那位孤独症泛滥的女神了。

    或许也是因为叶王清秀俊逸的面容起的作用?寂寞的黄泉女神爱上了俊秀的少年……打住,虽然说有些亵渎神明,不过,伊邪那美女神的容貌……实在不敢恭维啊。尽管每次待她极为友善,不过那种想要将她留在黄泉时眼中的疯狂……感谢天照大御神啊。

    本来是发笑的回忆,牧野琼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也不知叶王那耗尽毕生心血的转生之术是否成功,只可惜她没有活到亲眼见证术法成功的时候……

    前方灵力的波动越来越强了,从来自四面八方的杂乱的风讯中找到想要的一条,戈薇已经到了御神木旁?

    “枫婆婆,相信戈薇,她一定能做到的!”牧野琼轻声安慰有些紧张的老人。

    “没错,毕竟是……”毕竟是桔梗姐姐的转世啊。从妖怪先前的口吻中已经大致确定戈薇的身份,枫眼中戴上了几分凝重之色。既然是桔梗姐姐的转世,那四魂之玉一定在戈薇的身边,若是被那妖怪抢夺过去……

    众人迅速来到了御神木旁,只见那百足妖妇已经逼近了戈薇。村中壮力迅速地缠住百足妖妇,并且用力将之拉离戈薇身边。

    闲下来的戈薇竟然还有时间跟树上的少年拌嘴,关于“桔梗”与“戈薇”之名的争论。不过……封印之箭的力量很强,足以让少年沉睡一生,直到寿命结束。怎么会突然从沉睡中惊醒?牧野琼看向正在与之争论的戈薇,是因为戈薇的缘故,还是四魂之玉……

    凡人的弓箭自然无法缠住那百足妖妇,百足妖妇很快脱身,转而数只手臂死死地抓住一旁的戈薇,而戈薇为了不被抓住则死死地抓着少年的头发,少年在一旁痛得惨叫……

    不过……为什么一点紧张的氛围都没有,却只想发笑?牧野琼并不担心这百足妖妇,区区小妖,基本上是一箭解决的事情,为了不惹人生疑,包暂时放在枫婆婆家中,那些符咒暂时用不上。至于召唤式神,那绝对是小题大作,只可惜……她现在无法插手。自保有余,想要保护戈薇,还只能靠她自己啊。

    当百足妖妇血盆大口逼近戈薇时,紧急关头戈薇在手中凝聚了强大的灵力,瞬间斩下了百足妖妇的几只手臂,解了燃眉之急,然而这终究不够。只是断臂,不足以阻止已经被得到四魂之玉的渴望充满内心的百足妖妇。她冲着各位体内发光的东西袭来,四魂之玉……终于现身。能够提供妖力的玉吗?魂魄的结晶……

    的确,无论是半妖还是小妖,得到四魂之玉的确是提升妖力的便捷途经,只是……总感觉这四魂之玉之中有古怪啊。尽管周身散发着清灵之气,牧野琼却隐隐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一股邪恶力量。四魂之玉,果然不怎么简单。

    百足妖妇在狞笑中贪婪地吞下了四魂之玉,妖力大幅度增强的同时连唯一的类人模样的脸也失去了,此刻正慢慢地消化着体内的四魂之玉。

    糟糕!感受着那愈加强大的妖力,这已经不是在场诸人能够解决的了,不能动用弓箭,召唤式神还不行吗?对付这种妖怪……

    耳畔突然传来阵阵婴儿的哭声,此起彼伏,其声高昂尖利,听来凄厉无比。村民四处张望,却未见婴儿踪迹。然而牧野琼心中一寒。平安时代,贵族推崇唐国,唐风盛行。她曾有幸在贺茂忠行老师家中拜读唐国经典《山海经》,记忆犹深。《山海经》中曾记载: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

    “是食人。”食人!牧野琼猛得抬头望向天边。许是四魂之玉现身,天空中从不远处飞来了一只蛊雕,从天空猛得俯冲而下,很快将一个无辜村民啄食干净。然而紧接着又飞出来第二只,第三只……黑压压的一片蛊雕袭击而来,眼见局势变得更加危险。

    牧野琼握紧背上背的弓箭,凡人的血肉是蛊雕的最爱,然而这附近并没有什么蛊雕聚集地,是命运为了阻止她出手而增添的变数吗?看着周围人或惊惶或痛苦的脸庞,牧野琼心中充满了愤怒:简直——不能原谅!

    当下之急自然是处理掉这些蛊雕,再也顾不上掩藏,牧野琼首选召唤式神。这次召唤出来的是……凤凰火?正好!凤凰业火,恰好是这些食人的家伙的克星。而且凤凰业火是群体攻击技能,面对成群结队的蛊雕是再好不过。

    凤凰业火将那些蛊雕烧成灰烬,但牧野琼自己也不能闲着。箭筒中的箭所剩无几,牧野琼干脆弃之不用,多箭齐发,数支灵力化成的箭化作紫色的流光沿空中各个方向散去,所发之箭无一不命中。

    拉弓引弦,牧野琼在攻敌的同时另一边也没有停歇。蛊雕的出现给银发半妖与戈薇都带来了不少压力,牧野琼与凤凰火的攻击也不能抹平那一份焦躁。

    “喂,你能拔掉这支箭吗?我问你能拔掉这支箭吗!”银发半妖大声喊道,一旁的枫婆婆则是一脸严峻,坚决阻止拔掉那支封印之箭。

    犹疑中,争论中,或许是“死”触动了戈薇的那绷紧的最后一根弦,那支箭在她的灵力之下化为粉碎,消失不见。

    封印解除。

    在银发半妖犬夜叉的大笑以及一招“散魂铁爪”中百足妖妇一脸不甘地被击败,不过还没完!那百足妖妇的断肢仍然在不停地蠕动着,显得格外渗人。

    “戈薇,取出四魂之玉!否则无论多少次它还会再生的!”枫婆婆的提醒让戈薇瞬间白了脸庞,她定了定心神,专心寻找四魂之玉。

    在戈薇的指引下,枫婆婆从蠕动的腐肉中取出了四魂之玉,躯体顿时化为累累白骨。犬夜叉在枫婆婆的念珠下被戈薇的言灵控制,在射出最后一支箭后,妖怪事件也已经圆满解决。

    凤凰火收敛了身上的烈焰,在消失之前来到牧野琼身边。从来高傲坚强的她竟然留下了眼泪:“琼姬,我好想你,琼姬——”

    牧野琼抚摸着凤凰火的头发,泪水也盈满了眼眶。她们在凤凰林偶遇,一直相交甚好,成为自己的式神后更是结伴同行多年。当初自己突然辞世,竟然连一句告别都没有来得及跟那些妖怪朋友诉说……

    凤凰火终于还是离开了,一旁的枫婆婆深深地看了牧野琼一眼。牧野琼也知道露馅儿了,能够身手灵活地击败蛊雕,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跟在巫女身后只学了些皮毛,养尊处优的贵族姬君。前世的自己尽管灵力强大,做的常常是一些占卜祈福的事情,即使需要战斗,更多的却是靠着式神的帮助,需要亲自动手的也是少数,远远达不到今生因为跟喰种战斗后身手的灵活程度。

    牧野琼大大方方地笑着,心中却是有种谎言被揭穿的羞愧。但她毕竟还是保护了村里人,再加上一个桔梗转世的戈薇,尽管恼火于牧野琼于戈薇的欺骗,枫婆婆也没有追究,毕竟在这个乱世里,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能说欺骗并非难以容忍:“大家都先回去吧,戈薇,小琼,回村吧。”

    回到枫婆婆家中,枫婆婆聚集起木柴燃起了一堆篝火,火光的映照下戈薇的身上除了沾染了泥土之外,小腿上几处地方都有明显青紫的痕迹,那是在被妖怪追逐的时候受伤的。枫婆婆倒是没有在意身后悄悄跟随的那个穿着火红色火鼠裘的半妖,有念珠的情况下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倒是没想到戈薇竟然会是那个强大的巫女转世……难怪体内蕴藏着如此强大的灵力。

    “今天那么胆大,竟然一个人冲出去了,明天就得腰疼腿疼浑身疼咯,戈薇。”能够有着保护众人,挺身而出的勇气,实在难得。牧野琼在篝火旁取暖,笑着望向身旁的女孩。

    “糟了!我忘了我已经好久没有剧烈运动了,小琼……”少女哀怨的声音中伴随着身边二人的轻笑。

    明天,明天能够找到回去的办法吗?牧野琼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阖上双目。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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