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酒吞童子

    “你是——十年前的纲吉君?”

    巫女装的女子目光骤然间柔软下来,充满了怀念之意,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仿佛远山上的积雪就此融化,原本是高在云端不可接触,现在则是亲切宛若低在叶片上的清晨寒露。

    “真是,好久没有看见这样的纲吉君了,竟然一时间没有看得出来。”女子笑中含泪,她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待浅浅的泪花消失不见,才继续看向面前的少年。

    迎面追上泽田纲吉的是一头银发,脸上满是桀骜不驯的狱寺隼人,阳光正气,手持棒球棒的山本武,还有那位黑礼帽三头身的挂着橙色奶嘴的小婴儿,世界第一杀手——Reborn。

    “我是十年后的牧野琼。”巫女侧身行礼,身姿优雅而轻盈。

    “没想到还能够见到你们……”一声近乎长叹的话语,巫女的声音很低,几近于无,众人中只有Reborn听见了。他皱着眉头,似是不解,开始揣度着女子的态度。

    Reborn习惯性地压了压帽檐:“Ciaos ,美丽的小姐。”

    “Ciaos! ”似乎对众人十分了解,巫女的态度十分自然。她目光真诚地望向了Reborn,简明扼要地说:“时间已经不足五分钟,所以我只能长话短说。我所在的世界,也就是你们可能的十年后的未来,那个世界爆发了一场战争。战争爆发于彭格列与密鲁菲奥雷,两个黑手党组织之间。战争爆发前泽田纲吉已经下令销毁了所有彭格列指环,而战争爆发不久他则遇刺身亡。”

    说到这儿,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悲意,除了因为友人逝去的悲伤,还有对于生灵涂炭的悲悯:“至于Reborn,死于7射线。”

    “怎么会!”泽田纲吉十分惊讶。在他看来,Reborn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对此,Reborn只是默不作声,心里盘算着有用信息。

    “由于人类战争导致妖魔乱斗引起的灾祸已经不在你们能够解决的范围之内,这点十年后会有人专门决绝。”巫女冷静地说,“而你们,要注意的只是一个白色头发的——”

    话音戛然而止。

    又一阵粉红烟雾后,还是少女模样的牧野琼出现在了原地。她脸颊羞红,还保持着不自觉地扯着和服的小动作。

    十年后。

    尸横遍野。

    渡鸦在山头上盘旋,发出凄凄的哀鸣声,原本茂盛的草木此时呈现着一片焦黑色。黑压压的天空,乌云大片大片的凝聚。面貌丑陋的低级妖怪一波一波地从山下涌来,即使被攻击也察觉不到疼痛,只是盲目地向上涌着。可以轻易地击败,但却如蚂蚁般连续不断。

    人间乱,从来是妖怪趁机作乱的好时期。总一些不知趣的,妄图挑衅他鬼族之王的权威。赤色长发在风中飘扬,一双紫瞳森冷不带有半分情感。比起酒吞童子用霸道妖火燃尽一切鬼物的狂暴的攻击,属性相克□□妖怪的巫女显然更擅长解决这些毛病。

    材质上好的弓上刻满了破魔的咒语,无需箭矢,以灵力化箭,箭矢永远不会缺乏。一道道紫色的光芒掠过妄图爬上来的妖怪,顷刻间妖怪灰飞烟灭,不留一丝空隙。面前的绿草如茵甚至没有受到一丝的伤害。

    巫女就这样站在沉静地原地,尽管周身没有慑人的气势,却没有妖鬼敢进犯。妖怪只能停留在离她几尺远的地方不得上前。她的面前形成了一大片空地,那是妖鬼的禁区。

    然而……粉红色烟雾散去,一身淡粉色和服,休闲装扮,手无寸铁的牧野琼出现在了原地。有些慌乱地望向四周,牧野琼很快镇静下来。转世重生这种事情都被她碰上了,莫名其妙地转换空间……也是可以理解的。

    低级妖鬼并没有自己的思维,只知道阻碍他们前进的攻击已经消失,于是一个个张牙舞爪地向前爬行,颇有些恐怖的意味。然而对早就领略过百鬼夜行的牧野琼来说只是下酒菜一般,没有给妖鬼喘息的机会,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几张黄符,这是自咖啡店事件后就养成的习惯,出门在外总是带几张事先准备好的符咒在身边有备无患,这回不就用上了?

    能用符咒解决的事情牧野琼就不会召唤出式神,无论何时她总是信奉用最少的灵力解决事情:“若是渗透大地的歌声,则被幽明之锁囚困於此吧! ”时间匆忙,她只使用了禁锢的阴阳术法,但有利的是这张符咒虽然不是攻击性极强的符咒,但使用的范围广,持续时间长,用来解决燃眉之急最好不过。毕竟她目前持有的符咒有限,若是无法一次性解决,也是个大麻烦。

    暗中考虑着,牧野琼忽然感觉到一双陌生的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略显霸道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切,人类的玩意儿吗?十年前的琼姬……”一缕赤色长发垂在牧野琼身前,如火一般的赤色长发冲击着她的记忆,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男子周身浓郁的妖气难以忽略,牧野琼挣扎着抬起头却只看见了一双血红色的双眼,以及不似寻常妖怪满是戾气,此刻充满了温柔的双瞳。温柔这个词汇与男子的气质不甚贴切,牧野琼却只能这样评价。仿佛拥有了所有的珍宝一般……

    “你是……谁?”记忆忠实地诉说着眼前之人的陌生,然而内心熟悉甚至想要亲近的感觉却不似作假。平安时代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牧野琼在记忆的长河里徜徉,拼命地想要回忆起关于男子的事情,然而一切赤色的回忆都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般,无法探究。

    所有的警惕一瞬间瓦解,牧野琼甚至没有一分一毫想要攻击的意味。无论是前世今生,天性使得她即使在家中,在亲密的亲人身边也是时刻保持着警惕,害怕失去,害怕疏忽。然而现在……只有安心的感觉。

    ——十年前的牧野琼,并不认识酒吞童子。还没到相认的时候……酒吞童子一直都知道这一点,然而被这陌生的目光注视着,他心中仍然不住地抽痛。

    “记住本大爷的名字!”俊秀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个张扬的微笑,他低下头附身凑到了牧野琼的耳边,呼吸时吐出的热气让牧野琼耳尖略有些泛红,酒吞童子大笑着轻轻在牧野琼的脸颊烙下一吻,“酒吞童子,大江山的鬼王,也是你的——”

    五分钟已过,粉红的雾气散去,相较十年前已经长高不少的巫女一脸调侃地望着面前的男子:“跟十年前的我说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他轻轻咬住了巫女的耳垂,巫女羞红了脸颊,同十年前一般。

    十年前。

    牧野琼脸颊羞红,刚想出手教训这登徒子,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原地。褐发少年怯生生地望着她,目光纯善,眼神清亮。是个难得的纯洁的灵魂啊!牧野琼不由得感慨,她看向少年的目光更加友善,有着这样灵魂的人,一定不会是坏人。

    “牧,牧野小姐。”褐发男孩支吾着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的姓氏?”牧野琼有些好奇,她刚才似乎不曾开口,少年是如何得知?

    “是十年后的牧野小姐告诉我们的。”少年有些腼腆地开口,忽然又觉得不妥当,赶忙解释,“就是十年火箭炮,是黑手党波维诺家族研发出来的,能够让人跟十年后的自己短暂地交换五分钟的产品,刚才是蓝波一不小心才导致牧野小姐跟十年后自己交换的。”

    Reborn则更为直接:“听十年后的牧野小姐的口气,似乎与彭格列交往甚密,那么现在告知一些与彭格列有关的黑手党的事项倒也无妨。”

    “Reborn,谁会这么容易地相信黑手党的事情啊……”泽田纲吉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

    “Reborn先生请问吧。”牧野琼礼貌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因为Reborn婴儿的身体而轻视他。相反,面前之人幼小的身躯中容纳着强大的力量。她也见过不少返老还童的例子,那些得到月日食眷顾的人便是如此,但他们都不曾保留后来的记忆,只是不知道这位Reborn先生又是什么情况。

    “那牧野小姐所到达的十年后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牧野琼思索一番,谨慎地答道:“群妖乱舞,妖怪争斗的景象。应该是处于荒僻的山野郊外,远离人群的地方。”她知道正常人恐怕不会相信她的说辞,但这位Reborn先生,一看就是对里世界了解甚多的人,坦然告知也是无妨。

    “诶诶诶!妖怪!”褐发少年泽田纲吉有些不知所措,“那不是神话故事里的吗?”

    “闭嘴,蠢纲。”里包恩将列恩化作□□抵在泽田纲吉额前,威胁着一惊一乍的弟子,“不想死的话就先听我问完!”

    “是!”泽田纲吉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面前少女的回答倒是与巫女的说辞对上,说实话,Reborn对巫女的回答也是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那么你也就不可能对上白色头发的人了……信息还是太少啊……总之。”他转向一旁的泽田纲吉,“现在谈这件事还是太早,蠢纲,你还是先准备一下接下来的指环战吧!”

    “什么指环?”泽田纲吉一脸茫然,“就是那什么彭格列指环吗?”

    “没错,要是拿不到的话……就给我去三途川旅游吧!”

    “是!”泽田纲吉立刻大声地应承。

    满意地看着弟子一下子苍白而郑重的脸色,Reborn转向一旁的牧野琼,他对女士还是十分绅士的,“不介意的话请到蠢纲家作客吧,作为刚才受惊的补偿,奈奈妈妈做的饭可是非常好吃的哟!”完全无视了泽田纲吉的眼神,Reborn提出邀请。

    见时间还早,牧野琼也没有推辞。说实话,她对能够与十年后自己交换的十年火箭炮兴趣也是很大的。没有借助任何神明的力量,完全凭人类的智慧而凝成的科技结晶,真是令人赞叹不已啊!

    “那么,泽田君,请多指教!”少女明媚的笑容在阳光的映衬下格外美好,泽田纲吉也被这样的笑容感染。

    “啊,回家咯,回去吃奈奈妈妈做的饭咯!”蓝波踏着轻快的步子在地上旋转,泽田纲吉熟练地抱起了蓝波,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给蓝波吃。小孩的清脆的笑声回荡在路上,原本因为来自未来的危险告知引起的压抑一扫而空。

    十年后的牧野琼所处的未来只是无数可能性的一种,创造未来的毕竟还是当前的人。

    牧野琼望着头顶那一轮红日,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自称“酒吞童子”的妖怪。传说中的百鬼之王,她自然听说过他的名声。只是未来的自己到底是怎么跟他扯上关系的……还有那一吻,牧野琼想起来便耳根泛红。

    鬼王,酒吞……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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