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向蔚一言不发,眼睛却是眯了眯,这是他前世带来的习惯,虽然他不混道,但前世健身房没少去,并且本身就是跆拳道红带。
现在,虽然身体还小,但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技巧可是没丢,何况跆拳道的红带水平,再往上就是黑带了,比起普通人那也是云泥之别,可以说,向蔚并未把两人放在眼里。
江勇当然意识不到这些,以前他和向蔚没发生冲突有多方面原因,除了向蔚此人本身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口碑好之外,也确实没什么地方招惹到他,然而现在向蔚居然想强出头,不是老子鄙视你,他挺期待。
江勇洋洋得意,故意挑衅,对着向蔚开始念顺口溜。
“昨日黄河发大水,你妈正在洗大腿,拿跟棒子当宝贝……”
江旺也发挥自己狗腿子的功能,吹着口哨,配合江勇的顺口溜,笑的前仰后合。
向蔚一手拎一包活辣子,一个跨步,猝不及防冲到两人前边,江勇江旺并排站的位置倒是让他省事不少。正好方便他一手扣一人,用力一抓,再砰的一合。
“啊……”
两人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江勇个头比向蔚高,所以向蔚只抓住了他的脖子那里,而江旺就比较倒霉额,他是被抓住了头,这一下撞,说真的,并没有多痛,可是架不住活辣子从头淋下来啊。
向蔚用了巧劲,所以,此刻两人的脖、脸、背上身上都是爬满了活辣子,那滋味,简直“爽”得不行。
向蔚一秒都没耽误,就着两人“啊啊啊”的惨叫顺势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挥起拳头,虎虎生风朝江勇身上招呼。
打架就是要快、狠,废话那么多干嘛,这电光火石之间,全程还没超过半分钟,完全就是单方面的殴打。
“蔚娃儿,你做啥哟,哎呦,哎呦……”
“别打架,别打架……”
“蔚娃儿,勇娃儿,旺娃儿……”
“拉开,拉开,快,这忒狠了点……”
“哪里来恁多活辣子呀……”
榕树下几个大人也被这一幕惊呆了,后辈们打架又不是没见过,农村里磕磕碰碰小辈们红个脸打个架说不准一会就好了,都是泥巴里滚大的,这个时代养娃可不像后世那样精细,他们并不在乎。
但还真没见过这么狠的,尤其是那活辣子绿幽幽的太刺激眼球了。瞬间,鸡飞狗跳;榕树下的女人男人们,打毛线的,做针线活儿的,抽旱烟的都站起来了。
向家一个婶子是反应最快的,率先冲上来,用力把向蔚拉开。
向蔚虽然狠,但架不住身体还小力气不足,饶是如此,这个平时彪悍大力干农活一把好手的婶子也是费了好大劲才把向蔚拉开。
这还是向蔚有放水的成分在里。
她心砰砰砰的狂跳,哎呦,没想到蔚娃儿力气恁个大,怕向蔚还要冲出去,她紧紧的箍住向蔚,安抚性的说:“蔚娃儿,蔚娃儿,站好,站好,唉……”
还有几个人急忙把江勇江旺拉起来,帮着他们把身上活辣子抖掉。
江旺嚎啕大哭,他比向蔚小一点,甭管他长大干的那些事,至少现在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他跟着江勇混也不过是看“勇哥”牛逼拉风,这下踢了铁板,勇哥也不拉轰了,他扯着嗓子哇啦哇啦的哭。
江勇也是龇牙咧嘴,他年龄大,十六岁的孩子,在乡下可以谈朋友了,只不过他是十里八乡的混子,并没有媒人上门,他倒是硬气,居然没哭。
他身上活辣子比江旺少,但挨的拳头可不少,今天居然被一个比他小的人给打了,他哼次哼次的喘着粗气,觉得是自己一开始就轻视了对方,而且对方手里有活辣子他也没注意到,所以才吃了这样大亏,他不服气,简直奇耻大辱,以后勇哥的面子往哪儿搁?
最重要的是,他痛,人在痛极的情况下,容易激动。江勇此人,混子一个又没脑子。
江勇一手插在口袋,眼睛里闪着凶光,死死的盯着向蔚,见向蔚被人箍着,突然,非常迅速就冲了上来。
他勇哥也要恁死这个王八蛋,谁还不会搞偷袭了。
向蔚眼尖的看见江勇从口袋里翻出了一把小刀,心里“嗤笑”一声,却是不躲不闪,只微微调动位置,以保证自己要害不会被伤到。
“噗呲……”
是刀入肉的声音,小刀在向蔚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隐隐翻着白肉,鲜红的血液很快就从肉里渗了出来。
“哥哥,哥哥,哇呜……”夏一冉眼见向蔚流血,一下子就哭了,又扑又闹挣扎着就要跑过来,向爷爷急忙死死的禁锢住孩子,不让他上前,同时朝那边大声呵斥。
“喃个动刀了,犯法的,勇娃儿你疯了吗?”
村民也被吓了一跳,毕竟都是乡亲,这动刀也太可怕了,有人嚷嚷。
“刀子,刀子……”
“哎呦,勇娃儿要不得,快,把他拖开……”
向蔚诡异一笑,对,他要得就是这种效果,除了吓到夏夏之外,大家的反应他乐见其成。
向家婶子脑子“轰”的一下断弦了,向蔚是她本家侄子,她把孩子箍住也是不想事情闹大,同时怕向蔚吃亏,但这会儿发生的事可是意料不及,向蔚可是他父母的宝贝疙瘩,就这样被捅了,那还了得!
在见到向蔚受伤的那一刻,她的力道就小了,向蔚不费吹灰之力挣脱她的禁锢,他下蹲,一手撑地。
江勇见此,满以为向蔚是痛得受不了,他就要在扑上来,敢惹老子,妈个鸡儿。
然而向蔚出脚,使出跆拳道中的扫腿,狠狠踢了过去。
低扫腿这招,对有功夫的人来说都难防,更何况是打架花架子单靠狠的江勇,向蔚连续扫了两下,他便疼得站不稳,摔了下来,跟恶狗扑食一样落地,整个脸贴在地上,手上的刀子也掉了。
向蔚这下发狠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疯了一般骑了上去,跨坐在他身上就开揍。
他感觉不到手臂的疼痛,随着挥舞的手臂,手臂上流出的血飞溅在身上,他本来就光着膀子,这下红的白的映着全身,若是忽略江勇终于忍不住的嗷嗷大哭,向蔚这个打人者看起来更惨。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人反映过来去拉的时候,向蔚已经把江勇揍了个爽,他开始求饶:“呜,别打了,呜呜。”
有人伸手强行要把向蔚拉起来:“蔚娃儿,好了,好了,不打了……”
向蔚又挥出两拳方停下,他冷着脸,终于蹦出打架以来的第一句话:“服不服?”
“服,服,我服,我服了,呜……”
向蔚上半身鲜血淋漓,眼神狠厉,他缓缓扫过边上吓傻的江旺,一字一句道:“夏一冉是我弟。”
江勇被骑着在地上摩擦,闻言求饶道:“是是,我晓得,晓得了。”
向蔚拍了拍他脸蛋:“你刚才不是骂我是狗吗?”
“没,没,没有,不敢。”
“呵,”向蔚轻笑一声:“你说对了,谁要欺负我弟,我就咬谁,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
向蔚从他身上跳下来:“记住就好,我给你个机会,现在,去给我弟道歉。”
“噢,呜。”江勇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向着夏一冉小声说道:“对不起。”
向蔚提高声音:“大声点,对不起什么。”
江勇差点被吼尿,他条件反射大声说:“对不起,我不该把虫子丢你身上。”
向蔚转头看向江旺:“你呢?”
江旺年龄小,被向蔚这么一看,一哆嗦,居然真的尿出来了,滴滴答答的,顺着裤腿往下,在地上流了一圈儿,他双腿打着摆子,“冉,冉子……对……对不起,我,我不该丢虫子,不……不该骂你。”
说完,哆嗦着双腿,扭头就跑,跑了几步,绊了个石头,差点摔了一跤。
向蔚没有理他,任由他跑。
江勇见状,也想走,不过被向蔚打怕了,他哆哆嗦嗦试探性的走了几步,向蔚只是拿眼瞧他,并未阻止,于是他加快速度。
“站住。”向蔚突然喝道。
江勇条件反射一般,急刹车站定,不怪他怂,勇哥可是敢动刀子的人。但向蔚太骇人了,他被吓破了胆,刀子也拯救不了他了,旁人看不出来,他是挨揍者,他可是知道向蔚打在身上的拳头有多痛。
当然,向蔚这个活了三十多年的老疯子,他揍人有讲究,专挑痛处。
向蔚漫不经心捡起被遗忘在地的刀子。
“蔚娃儿,你做啥!”几声惊呼。
江勇吓得魂飞魄散,他想跑,可是腿发软,跑不动。
向蔚没有理会别人,他缓缓地,用食指在刀口上摩挲,然而,挽了个刀花,刷刷刷就如转笔一样,刀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儿,如果不是这样的场景,还挺赏心悦目,可惜在江勇眼里就跟鬼一样。
这是一把大的铁皮削笔刀,比后世美工刀略大一点,刀口小而薄,事实上极锋利,一般小店都能买到。可能不够大或时代所限,并非管制品,不过向蔚记得,后世文具店已经没有这般大的开刃刀了。
向蔚撇了江勇一眼:“拿走你的东西。”说完一掷,小刀稳稳地飞出去,“噗“一声插在江勇脚下。
这一手别说江勇,在场所有人都不免感觉肾上激素飙升,心惊肉跳。因为,刀玩儿这样,若说是个大人,道一句好功夫,可是由一个孩子耍出来,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江勇打着哆嗦,抖着腿,这次抖腿是因为害怕而不是流氓了,他弯腰捡刀。
向蔚不紧不慢道:“我不喜欢别人说脏话。”
江勇一瞬间福至心灵,想到刚才自己念的顺口溜,秒懂:“是,是,我以后不说了。”
……
“蔚娃儿,你爸妈回来了。”
向蔚……
爸?妈?
他低头垂眸,眼里的狠厉逐渐隐去,爸……妈……
暴烈的情绪隐隐被压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上身,试图把血迹擦擦,然而这样更是糊满胸膛,白皙的皮肤,红色的血迹,还有因剧烈运动持续出血的左臂,没在现场看过的人,第一反应是这人被“欺负”了。
“哥哥,哥哥,呜呜,痛不痛,都怪夏夏……”夏一冉终于挣脱向爷爷的牵扯,刚才向蔚打人的时候,夏一冉想上去帮忙,多亏向爷爷死死把孩子抱住,这会儿江勇江旺走了,向爷爷一松手,夏一冉立刻冲了出来,哭得稀里哗啦。
“夏夏不哭,哥哥一点都不痛。”
“骗人,哥哥骗人,呜,呜呜……”夏一冉急得不行,他掐了跟长在路边的野草,小时候他受伤,妈妈就会把这种草覆在伤口上,过一会儿血就能止住了。
几个大人反应过来围上来帮忙,七嘴八舌的,有人给向蔚擦血,有人寻找那种可以止血的野草,农村人没有那么多讲究,这种草,向蔚叫不出名字,但这种草的确有止血功能,还有人要向蔚赶快去徐医生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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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蔚。”向蔚循声抬头,就见到年轻的父母出现在拐角处。
父亲白衬衣中山裤,母亲格子上衣也着中山裤,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此刻看起来确实风尘仆仆满脸惊慌。
“爸,妈。”向蔚张了张嘴,五味杂陈。
向建波几个大跨步冲上来,大手一捞就把向蔚抱起来,往徐医生家方向跑,而向蔚的妈妈紧随其后,一边跑一边凄厉的尖叫。
“谁,谁,哪个王八蛋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我马巧娥回来跟他算账。”
“蔚蔚,妈妈在这里,不怕,不怕,我们去徐叔叔家,马上就到了,你忍一忍啊,乖。”
向蔚鼻头一酸,褪去狂躁,不痛,但心酸。
爸妈,两辈子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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