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第1章

    向蔚思绪崩溃，没有血色的双唇燥而干裂，他俯着身子，贴着夏一冉耳朵边轻轻道：“夏夏，你不许死，我不要你死……你好起来好不好？好起来…哥…就给你娶…媳妇。”

    三十多岁的男人，眼泪就像连绵不绝的雨水一样往下掉，哭得……像个孩子。

    “哥对不起你……只要你好起来，哥什么都答应你，哥保证，求你……”向蔚似乎喃喃自语，冰凉的手指带着小心翼翼，近乎绝望的描绘对方的脸。

    医生不忍视之，他的职业，让他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面对这些他早已波澜不惊，可是今天，从人一开始送来医院，到宣布抢救无效……

    男人所表现出来那种绝望……

    “先生，保重，”医生顿了顿，惋惜的叹了口气，道：“做好准备吧。”

    毕竟，人随时可能死，他眼看男人都要魔怔了。

    向蔚一愣，陡然起立，身体站立不稳的晃了晃，他通红着双眼，死死的盯着医生。

    医生吓了一跳，这是发疯了？

    “先生……”

    向蔚确实疯了，他抓着最后一点救命稻草：“医生，求求你再救救他吧！任何代价我都可以，现在医学那么发达，不是可以移植器官吗？他哪里坏了用我的，用我的行不行？心、肺还是肾，不管是哪个器官，割我的。”

    医生皱眉，怜悯道：“对不起先生……”

    “我不要对不起！”向蔚打断医生的话，状若疯癫：“我只要夏夏，再试试好不好？我签免责，如果我死跟医院没关系，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都给你们。”

    “蔚哥……”细细的微弱呼唤声传来，不知何时，夏一冉醒了过来。

    向蔚一呆，转身，扑了过去，却在最后一刻小心翼翼的靠着床沿，明明通红着眼睛却硬生生的扯出一丝微笑：“夏夏，你醒了？”

    “恩。”夏一冉费力的睁着双眼，望着向蔚，带着温暖的笑意：“你就不要为难医生了。”

    向蔚低头，他捧着夏一冉纤细的双手：“撞的明明是我，你真傻，为什么要冲上来推开我，我……对……对不起。”

    “蔚哥……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愿意。”

    “夏夏……”向蔚眼泪往下掉，他压抑的哭道：“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我不是个好人，你知道吗？王佳慧是我使手段赶走的，我其实……”

    “我不喜欢王佳慧……”夏一冉打断对方，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平和而又柔软，像春日一抹温暖的阳光，明明是苍白的脸却异常的灿烂：“我们不要提不相关的人好不？”

    “恩，恩，好，不提，不提，听夏夏的，你好好休息，哥守着你。”向蔚努力压着喉咙的哽咽，心痛得不能呼吸。

    “蔚哥对我最好了，”夏一冉眉眼弯了弯：“一直都好，我很满足，蔚哥……你那么好，又那么有钱……会……有很多人喜欢你，我……我走了后，你……咳。”

    “别说了，夏夏……”向蔚低声哀求，卑微又绝望：“不要说傻话，你要活着，哥只要你活着。”

    夏一冉定定看着向蔚，内心苦笑又后悔无比，早知，该主动表白才是，可是，这世界没有后悔药，若是能回到过去，我夏一冉若能回到过去……

    他心疼蔚哥啊，蔚哥吃王佳慧的醋，他私心里故意不解释，其实内心高兴极了；他和王佳慧什么关系都没有，他知道蔚哥喜欢他，可是蔚哥为什么就不表白呢，他也喜欢蔚哥啊。

    喜欢到，当看见蔚哥有危险，冲上去，成为一种本能，他爱他，早就爱他入骨。

    “蔚哥……”夏一冉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既然蔚哥不知自己也喜欢他，那便不知吧，自己都要死了，还来告白，那，对活着的人而言，太自私。

    “夏夏？”向蔚紧张又颤抖。

    夏一冉的声音却开始空灵起来：“蔚哥，你……要活下去。”

    “没有你，哥…活不下去。”

    夏一冉赌气一般，鼓着嘴巴，凶巴巴的看着向蔚：“你答应我。”

    向蔚痛，痛得撕心裂肺，他哽咽道：“我…你…夏夏…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只要你在，我什么都答应你。”

    夏一冉也心痛得不得了，蔚哥，蔚哥，我何其有幸，若有来生，若有来生，我……

    他心痛，头痛，眼痛，浑身痛，他的眼睛模糊起来，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我怎么看不清蔚哥了……

    “滴……”刺耳的心电图警报声响起来。

    “夏夏！医生！”

    “再见，蔚哥。”夏一冉用最后的力气反握了向蔚的手一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夏夏……”向蔚呢喃，头有点疼，他曲起手指头敲了敲脑袋。

    昨天终于弄死那个肇事司机了，当然，非正规手段，因为，法律，并未判他死刑。

    可是，在向蔚这里，他必须死，死一千遍一万遍一亿遍都不够！

    然后，自己拎了一瓶酒，来到夏夏墓前，后来喝醉了，所以现在……

    不对！

    向蔚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环视四周，不由的瞪大了双眼，这是……

    这段时间，生物钟全无，偶尔睡着一会，还做乱梦，但此时，向蔚感觉能清晰支配自己的身体和思维，不像以前一样，总是朦朦胧胧稀里糊涂。

    他掐了一把：“撕……”好疼。

    是梦？不是梦？

    到底是不是梦？

    这是……在老家。

    老家？这身体？向蔚低头，这并不是自己三十多岁的身体？这身体明显青涩无比，这是自己少年时代的身体，难道说，上天终于听到自己祈求，回到过去？

    自己祈求上天，给自己一个再见到夏夏的机会。

    所以说，现在，回到老家，就可以见到夏夏了。

    痛，所以不是梦？向蔚疑惑的向某个角落看过去，那里，若是真的，应该有一副挂历。

    果不其然，墙上，挂着一副非常有时代特色的“手撕挂历。”

    挂历最上面的那页，清楚的印着“一九.八.九年六月十二”。

    一九.八.九，自己十五岁，夏夏十一岁。

    向蔚一怔，随即狂喜，这时候，夏夏还在，他真的回到了过去？

    感谢上天，谢谢你。

    十五岁的少年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如风一般，打开门就往外冲出，他迫不及待要去确认，确认夏一冉还在，他要去找夏夏。

    向蔚和夏一冉，老家是南方某个小城的乡下，名叫叫三宝大队里的一个村庄。

    向蔚跑的风风火火，那架势吓到了院子里散步觅食的几只鸡。

    一只母鸡恰好在门口啄食，被向蔚突然打开门吓了一大跳，惊得“咯咯咯”的扑着翅膀，拖着它肥笨的身体要飞又飞不起来。

    向蔚一时不察，差点被绊倒，一闪身，碰到旁边靠墙的锄头，锄头倒了下来，正好砸在那只母鸡身上。

    “咯咯咯……”母鸡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终于飞起来了，不过仅仅一小段距离，就一头栽了下来，躺在院子里，蹬着脚，扑腾几下，不动了。

    向蔚……

    不会吧，死了？

    他揉了揉眼，跨步近前一看，果然，这倒霉的母鸡被锄头哐当一下砸死了。

    向蔚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然而旁边的大公鸡气愤了，它雄赳赳气昂昂，伸长脖子：“喔喔喔，”向天打了个鸣，又围着母鸡转了转，炸毛盯着向蔚。

    向蔚记起来了，那时候，家里是养过一只特别彪悍的公鸡，凶狠，好斗，它一只独霸整个鸡群，所有老母鸡都是它的，其他公鸡被欺负的不敢回窝，向爸爸干脆就不养其他公鸡，就留它一只做种鸡，家里母鸡倒是挺多，向蔚粗略看了下，院子里十几只。

    好吧，大红冠子，尖翘嘴，长脖子，五彩斑斓的羽毛油光发亮，尾羽超长，趾高气昂神气活现，果然，这就是记忆中的它了。

    向蔚……

    双手合十，也不管鸡听得懂不，说道:“对不起咯，不小心砸死你老婆，不过，你老婆这么多，就不要计较了吧……”

    大公鸡可听不懂向蔚说什么，但它生气了，瞪着圆溜溜名副其实的斗鸡眼，估计要不是看向蔚是主人的份上，早就上嘴啄了上来。

    “汪汪汪……”

    一只花白相间的土狗摇着尾巴，欢快的跑到向蔚脚边，绕着他转起了圈圈，大概是感受到公鸡的威胁，朝对方龇牙咧嘴的给自家主人助威。

    “小花？”

    向蔚笑了，他摸了摸土狗的头，真的回来了，这是小花，陪伴了自己整个童年少年的那只狗儿。

    大公鸡和小花狗，这一切如此亲切。

    向蔚笑逐颜开，他望了望天，六月的阳光灿烂无比，这一刻，若柳暗花明。

    向蔚再也顾不得身后“鸡犬不宁”，往院子外跑去，他迫不及待要见到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