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了小雨,窗外有些潮湿。
凉风顺着缝隙渗透进屋子里,吹着窗边那一大盆墨碧的绿萝叶子在风中翩跹而立。手机里重金属音乐在客厅已经咚咚咚响了半天,节奏感极强,背景音乐一会儿一换。
余言正忙着给自己的脸敷面膜,听见外面音乐忽然柔了下来,接着一声很甜的女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小女子不才,未能获得公子芳心,扰公子良久,无心冒犯,望公子勿怪,今生就此别过,愿公子日后……”然后便响起一个穿插英文歌的背景音乐,在各种“公子”“奴家”这些词汇中违和的存在着。
短视频播完自动下一个,余言又听见里面声音变成了一个男的:“少壮不努力!老大开夏利!今天的你爱答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老铁们同意双击666!”
余言:“……”
她出卧室门看见徐正义正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些自动播放的小视频,专注到她在身后也没发现。
手机里的短视频又自动下滑到了一个自媒体【x视频】发布的新闻:画面一开始便是被打了马赛克的特写。接着镜头一转,一个记者模样的人穿着一次性雨衣在人群之外,给众人播报:
“接群众热线消息,南城最近出现接连几起残肢抛尸案,众人人心惶惶。据知情人透露这已经是本月第三起类似案件,我们跟随镜头来了解一下进展。”
拿话筒的人走进身后围绕人群里,雨下的让镜头有些潮湿感。晃晃悠悠的对准了一个在案发地已经站了好久的大爷,那记者道:“大爷,你来这多久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爷慢悠悠抽着烟,操着一口地道的方言: “死人了,还不是个全尸,你说下雨天的晦不晦气?”
记者有意无意摆了摆镜头,“具体是什么情况您了解吗?”
“这咋还录上了呢?”打伞的大爷一看有采访,瞬间将方言换成了普通话,“作孽哦,这大早上的,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只人手,你说吓人不吓人?”
同样的意思,他换了个稍微不那么讨打的说法。可能意识到在镜头里抽烟不好,但还有一长截没燃完,丢掉又有些舍不得。大爷夹起来背对着镜头猛吸一口,然后将烟蒂扔进了垃圾桶。
“警察怎么说?有什么嫌疑人没有?”
“这我就不敢说了。”大爷讳莫如深,然后镜头又转了方向拉远了,出现的是一个离案发现场很远却打着马赛克的画面。
余言和徐正义看得正入神,关键时刻机屏幕忽然间变成了来电显示在桌子上震动起来,她吓了一跳,伸手拿起看了这个陌生号码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余延之打的电话。
家里人的手机号码,她一个也没存过。以前上学时,室友知道这个情况还夸她聪明,这样手机丢了就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诈骗了。
其实只有余言知道,她不过是不想存爸爸妈妈弟弟这样亲密无间的词语,即使这样,她故作矜持好冷,最后还不是照样在心里记住了他们的号码。
她接通电话,连寒暄都懒得讲:“干什么?有事直说。”
那边愣了愣,“就这么讨厌接到我电话?”
余言转过身,背对着窗户,湿凉的蒙蒙细雨渗上脊背:“你不也挺讨厌给我打电话的?”
他本来想说什么,却被这句话堵的心里不自在,“因为你讨厌我,所以我才讨厌你的。情绪是相互的,你不讨厌我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让人讨厌吗?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让人讨厌,你也知道情绪是相互的,就没想过情绪是互通的?”
余延之愤然:“那你说说,我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你让你讨厌了?讨厌总得有个理由吧?从小就是这样就不能给我个理由?”
徐正义急着他们挂掉电话看手机里的新闻,听见了不下十几个“讨厌”这词,他弯弯嘴角:“你们俩说绕口令呢?”
“你别说话!”余言正唇枪舌战,不想被他无关的话乱了阵脚,输给了这个毛头小子,虽然这么做真的很幼稚。
余延之一听这个,以为在和自己说:“行,我不说话,你来说,说说到底是为什么。我到底哪招你惹你了?”
“这不是对你说的!”余言否认,“你别自我带入。”
“你家里还有别人?”
“没有。”她反应过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任何事情的影响。”
她说的不是“你”,是“你们”。
余延之一瞬间哑言,争吵的心思忽然间没了,他也不是铁石心肠,好歹血缘至亲。又怕说了什么刺激了她,只得开始小心翼翼道:“你又看见幻觉了?”
余言还是那个态度:“我告诉你,我很正常。”
“你是不是又停药了?”
“我没病吃什么药?”她心头忽然滞了一口气,“就算是有病,也不想想到底是因为谁才变成这样的?既然你电话打到这了,如今我就开诚布公的跟你谈谈。”
“姐。”余延之叹了口气,有种莫名的少年老成,他们从来都是直呼名讳,没有喊过对方姐姐弟弟。这次他带了别的想法,“我们见一面吧,爸妈你也很久没见了。我们不要藏着掖着,什么事摊开了来讲。被宣判死刑好歹也要告诉是什么罪名吧?”
“我早就想说这些破事了。”她扯下面膜,“你约个时间。”
“我马上放假了无所谓,什么时候都行。”余延之的声音忽然又明朗了起来,“区间只要不超过这两个月就行。”
余言嘲笑他,“行了吧还区间,考试后遗症趁早收收。”
他反击:“您这古怪脾气也趁早收收。”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要是脾气古怪,您也好不到哪儿去。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蛇鼠一窝。”她生起气来自己都骂。
余延之在那头给气乐了:“这会儿承认我们是一家人了?”
“滚,挂了。”她懒得跟他瞎掰扯,激昂的如同下了华山论剑的战书,“三天后不见不散。”
窗边的绿萝忽然间被吹的飒飒作响,然后从里面钻出来个身姿妖娆性感妩媚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青绿色旗袍,那双柳叶眼半含秋水,笑意盈盈地盯着她。
“谁给我们言言气成这个样子,来给你柳儿姐姐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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