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过礁石的海风有些冷，但原霁朗的手心却很热。
他的手心覆着良姜的手背，在亲吻的时候握紧他的手。原霁朗的中指紧紧按压着良姜的小拇指，就像按住一根颤抖的琴弦。他们的吻一点点深入，舌头在一起跳舞。
原霁朗的手心出了汗。
拥吻的时候，原霁朗闭上了眼睛。于是耳边只剩下风声，和空气里弥漫的有些腥的海水的味道。吻着吻着，他忽然意识到，此刻自己和良姜是一样的，他们现在一样看不到东西。
他的内心想要陪他多感受一会儿黑暗，可是情到浓时，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镜，原霁朗想要看到良姜。
原霁朗忍不住想要看到，那张总是平静的脸上，真的温柔放松下来表达出欲望时，会展露怎样的动人景致。
当良姜清秀的脸颊流露出欲望的时候，像一只扬起脖颈的天鹅。
原霁朗因此想到了柴可夫斯基的《Swan lake》。
这个男人晚上才变成他自己，白天时被施了魔法，成了一只永不低头的天鹅。他在湖里一直游荡，直到他遇见一个男人，后来那个男人爱上了他。
原霁朗爱上了良姜。
他给他力量，但即便是这样，魔王的魔法依然没有得到解除。这个童话有个悲剧结尾。
半年后，原霁朗对良姜说：“我想给你申请一条导盲犬。”良姜拒绝了。
“为什么？”
良姜在心里回答：
因为它可以想象的忠诚。
这个世界，这么多人，他只对原霁朗一个人不公平。
良姜对一条狗都要比对原霁朗体谅。
在《忠犬八公的故事》里，教授死后，八公在车站边风雨无阻地等着教授。
良姜不愿意他将来的导盲犬也是这样，在他走后为他茶饭不思。
只有原霁朗被赋予这个权利，在他死后，为他茶饭不思。
“执行任务时我怕自己会照顾不到你。”
“从前也没有你，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你，现在我办案的时候会忍不住想你。”
“想到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会接起。”
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如果有无时无刻牵挂的心爱之人，就一定有必要认真感谢手机的存在。相隔千里，也可以彼此通信。这样，千里也不过是咫尺的距离。
但原霁朗做什么事情，都会很容易想到良姜。抬头又察觉夜空有星，会想到良姜。星星的光芒和月亮的清凉，原霁朗不能和良姜分享。
“但我可以想象它。”良姜曾经这样说过。
但原霁朗还是会失落，它们不能和良姜一起分享。
你身边，有一个人因你没有得到某样东西而生不满。
从前，良姜不表现出沮丧，独自舔舐伤口；以后，有人帮他表现了一部分的沮丧。
搜查局终于不忙的时候，原霁朗坐在了良姜的钢琴凳旁边。
良姜坐在钢琴凳上为他弹钢琴。
恋爱纪念日，有人需要苦心孤诣思考礼物。良姜得到豁免，他坐在钢琴前，十指按下去，就可以使原霁朗心中满意。
原霁朗心里满意，不会说出口。他只是做，在实际行动中让良姜知道他的满意。
“其实你很闷骚。”良姜在床上感受到原霁朗的热情，嘴唇贴在原霁朗的耳廓附近，对他轻声说。
原霁朗抬起了腰，身体容纳了良姜，只回答了一声“嗯”。回答“嗯”的他，就很闷骚。
良姜轻声的笑起来，他真切的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比实际岁数小很多。
原霁朗摸了摸他的眼睛。这举动，比说“我爱你”还要动人。良姜眨了眨眼睛。
爱一个人，接受他身上的缺陷，就像接受自己身上的。不满他身受的痛苦，甚于不满自己身受的，因为他对自己的痛苦健忘。
“To be happy。”良姜对他说。
“每天都要开心。”原霁朗应承他。
三十岁，良姜死于漏电事故，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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