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正直的搜查官1-2

    第一章一个盲人是不会轻易的出门的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cool wind in my hair(行驶在昏黑的荒漠公路上,凉风吹过我的头发)……”

    《加州旅馆》的音乐声从车载音响里流淌出来,透过开着的副驾驶车窗户,坐在正在行驶的车里的人,被拥抱进临海的风里。

    良姜坐在原霁朗车子的副驾驶座位上,他睁着眼睛,但眼睛里没有光芒。风将他的额前的刘海吹乱了一些,他没有去整理。因为看不见,所以刘海不会挡住视线,因此,没有频繁整理

    他是盲人。

    驾驶座上的搜查官问:

    “你晕车吗?”

    良姜的头因为原霁朗的问题,向他坐的方向移动,但他的眼睛依旧注视着虚空中的一点,那不是原霁朗的方向,他和黑暗交流。

    他说:“有一些,不好意思,我要关窗户吗?”

    原霁朗说“不用”。

    “不用关窗户。只是觉得你的脸色不太好,看着有些苍白。”

    良姜无神的眼睛对着他,他穿着浅灰色的衣服,棉麻的衬衫外面套了一件中等大小的针织衫,休闲的长裤,看样子是一个文气隽秀的盲人。

    在路边发现他并且载起他的原霁朗是个搜查官。

    良姜看不到他的样子,但他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普通人视线里的原霁朗是一个给人感官荷尔蒙感很浓烈的男人。

    他的鼻梁挺直,眉骨突出,浓粗的眉毛下,是一双东方式的不大不小的眼睛。

    他的双眼皮的间距狭窄,不宽,但也并非内双。他的嘴唇有些厚。如果是比他矮的人从低处的视线里看他,会看见原霁朗的嘴唇上翘着。

    他是个性感的男人。虽然长得具有阴性美,却不阴柔。

    阴郁、傲气的,同时整个人有一种满得要溢出来男性荷尔蒙的感觉。

    良姜一开始在海边马路旁听到他说话,听出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性感。

    良姜喜欢他说话的声音。

    这一世,因为职业和天赋的关系,他的耳朵比别人更敏感,因此对于各种频率的声音有些挑剔。

    那么,原霁朗,是令他感到舒服甚至享受的频率。

    从一个人的声音里,良姜可以听出很多东西。良姜以前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受至深。他以前习惯用眼睛去看人。当他看不见之后,才发现,盲人的世界并不比看得见的人小。

    他们只是在用不同的数轴去了解世界。

    少了一条视力的线,其他线上的他们更加敏锐。

    这样也很好,谁说黑色不会让人感到安心。

    说回原霁朗。

    虽然一个人的气质无法用言语轻易的描说。

    但良姜直觉他应该是一个聪明敏锐的男人,比他刚刚见过的那个人,更加有智慧一点。

    有个人,原本是一匹好马,后来他丢失了主人,自己扔掉了嚼子和缰绳。良姜不是他的主人。

    原霁朗是在市郊的海边马路发现良姜的,他看到良姜的时候,并不认识他。

    停车的原因是因为他看到良姜拄着盲杖,在慢慢的向着路边走。良姜看起来像需要帮助的人。

    原霁朗把车停下来,问良姜,他需要帮助吗?是否愿意坐自己的车回市区?

    为了让良姜不怀疑他的动机不纯,他指的是,心怀不轨的人看到偏僻处落单的盲人,或许实施抢劫。

    原霁朗告知了良姜他的身份:他是一个搜查官。

    良姜接受了他的帮助。

    车载音响的音乐,在不知不觉中被换成了其他歌曲。

    《寂静之声》的音乐还在放。原霁朗问:

    “乐正先生,是一个人去的海边吗?”

    他的问题有些锐利,可是说话的语调却是低沉温柔的。这不仅得益于他的声音,也因为他本身的性格。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他们在路边看到好像迷路的盲人,都会选择停下来。

    即便他为政府工作。。

    因为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关系,良姜学会了从一个人说话的声音里,辨别人的情绪和性格。

    “有人陪我来的,但后来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冲突,所以我先离开了。”

    “需要给和你一起来的人打一个电话,告知他你已经离开的事情吗?”

    “没关系,我可以到家再打给他。”

    良姜对他笑了一下。

    他看起来表情平静,嘴角时常轻微弯起,像是一个向上乐观的人。

    他看起来比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要富有勇气,实际也是如此。

    当车子驶到热闹的马路时,良姜从车窗吹进的风里已经闻不到了任何海水的味道。于是他的右手在车门上摸索着寻找车窗控制器。

    原霁朗明白他要做什么,他伸出手按在了可司机座位上的控制器,一边问良姜说:

    “要关窗吗?”

    良姜听到他的声音,他的手指这时正好按到了车窗控制器,但他看不到原霁朗的动作,所以他掰起了控制器,回答他:

    “是的。”

    这样原霁朗的照顾没有了用武之地。

    四点钟的马路上,车窗外流动着由私家车、货车、公交车和其他各种车的排气管排出的尾气混合的味道,原霁朗也明白良姜这时为什么要关窗。

    然后原霁朗像一个体育运动比赛的解说主持人。

    “路上的车比之前多了。”

    良姜因为他的描述,轻微的抬起了右手,触摸了左边手腕上表盘有突起的手表。

    原霁朗眼角看到了他的动作,这次他没有再开口。

    很多时候,他也会好奇,但更多是在认真观察。因为是搜查官,所以有一双敏锐的眼睛和及时警醒的心灵,是非常重要的素质。

    但因为他并不了解看不见的人的生活,所以这时候说什么话,也许都是问句,或者免不了要带上正常人令人排斥的同情心,以及主观的评判。

    良姜说:“现在是晚高峰。”

    临海市的晚高峰开始得有些早,虽然大家都在上班,但是下班和上班的时间并不一样。唯一相同的是,他们也许都会在路上遇到堵车。

    原霁朗问:

    “乐正先生是做什么的?”

    良姜说:

    “钢琴的调音师。”

    “需要□□吗?”

    “需要的。”

    “那么出行怎么办?”

    被问的人,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他回答:

    “出行用打车软件。”

    “这样啊。”

    原霁朗恍然的应道。

    良姜的家在一栋普通的居民楼里,一共有五层楼,

    “原搜查,在那里把我放下就好,我能找得到路。”

    他给原霁朗口头描述了一个位置。

    原霁朗下车,做他的领路人。引导他走到他描述的位置。

    由于他在生活中没有照顾盲人的经验,所以原霁朗在帮助他的同时,在时不时的问着“这样可以吗?”“是这样子吗?”的类似小心翼翼的问题。

    良姜扶着原霁朗的肘部以上,将手放在明眼人的肘部以上,方便掌握方向。

    如果原霁朗手上要做什么动作,良姜也也不会对他造成阻碍。

    良姜走在原霁朗身后大约半步的位置。他拄着盲杖,带着盲人的眼镜。看起来完全无害。或者说,他的外表就是一副时刻需要人关心、保护的外表。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吗?接下来你知道怎么走吗?”

    原霁朗负责任的再次跟他确认道。

    “知道的。”

    良姜用空出的手,指了一个方向。原霁朗认同的点了点头,良姜看不到。

    “是。”

    “谢谢你。”

    良姜跟他道谢,他选择自己上楼。

    良姜和原霁朗说再见。

    原霁朗站在原地,看着良姜左手手扶着楼梯的栏杆,一步一步走了上去。因为是熟悉的地方,所以盲人只是在上第一层台阶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因为不太确定起始点的位置。

    后来,他好像依靠着着记忆,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

    原霁朗看着他,心情诚然有一些沉重。

    不过那属于人之常情,如果我们看到生活中比我们过得不幸的,更加艰辛的人,也会在心底生出一些见哭兴悲的同情心。

    我们是社会性的动物,世代的人类都需要彼此的帮助。

    同情心是促使我们互相帮助的动力之一。

    当别人遭遇某些困境时,我们是否也会联想到,如果是我们自己也遭遇了这样的境遇,会怎么办?

    有时同情别人更是一种能力,是一种选择伤害别人的人缺少的,让自己处在别人地位思考的能力。

    如果推己及人,伤害别人的人应该想到:他这样做,那具和你一样同样拥有鲜血和感知能力的身体,也是会觉到疼痛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

    原霁朗在楼下看着良姜,心里想的是,没办法看见东西,真的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情啊。那么乐正先生现在回家,家里应该会有人在等他吧!

    如果没有,他应该怎么照顾自己呢?

    他因为现在心里有事,所以并没有发现,自从他下车开始,就一直在被人从角落注视着。那个人注视的本不是他,但因为原霁朗和良姜在一起,所以陈驰感情强烈的目光也一并投射到了原霁朗的身上。

    原霁朗以后会知道:陈驰,他是一匹失去了嚼子和缰绳的马。

    而在陈驰眼里,原霁朗以后会是一只卧在马槽里的狗。

    原霁朗自己不吃草,却对着陈驰狂吠,也不允许他吃。

    陈驰就咒骂他。

    我们知道,良姜今天说了谎。

    第二章太阳快下山了,鸟飞的影子越来越黑。

    就拿季节感来说:“提到夏天,人们就会想到风铃或蝉鸣。”

    临海市的秋天吹着猛烈的风,因为临近海边,所以这个时节临海的天空既蓝且清,洁白得像棉花一样的云朵高高悬挂在天上,即使是入了夜,只要天空还不是全然的黑色,就可以看到白色的云的身影。

    清晨,城市里的一切经过了一夜的休养生息。

    临海早晨的空气像鱼缸里的水一样澄清。

    爱默生说:上帝赏赐给世人的时间是无限的。究竟是怎样赐给我们呢?

    是一下就给我一千年吗?不是,是把时间均匀的分成一个个清新的早晨。

    这个秋天的早晨很漂亮,没有人会否认它的美丽。但是今天早上,市中心又发生了一起伤人案。

    受害者的四肢被人打到了骨裂,已经无法站立。

    是另一种形式的残疾。

    搜查局里的女同事说:

    “天气这么好,罪犯的心情为什么这么阴郁暴躁?他在不满什么?”

    医院传过来的资料,是受害者的四肢被人敲击了多次,并不是干脆利落,一次性解决了问题,这情况看上去像是罪犯在发泄自己焦躁的情绪。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惹怒了他。

    然而他们至今没有找出什么线索。

    伤者彼此没有什么联系,但均为成年男性,身高外貌不同,身份职业各异。在社会关系上没有重合的地方,受伤的时间也并不是在同一个时间段内。

    这样看来,罪犯或许是一个无业者,或是频繁打零工的人。

    心理专家分析,包括原霁朗也这样认为,罪犯应该不是和家人生活在一起。

    如果是独自生活,那么打零工的概率会大一点。

    但临海市有很多属于零工的职业,这个猜测的范围太大了。

    原霁朗是临海市搜查局下的搜查官。他毕业之后考进了搜查局工作,搜查局的工作,每周如果没有案件,会有两天休假。虽然但是一般没有这样的可能。因为案子总是一件接着一件,或者几件同时一起的出现。

    但因为是检查署下的搜查局,所以处理的案子都不是紧急的。

    伤人案不断在发生,所以搜查局派了局里业务能力最好的搜查官来处理这件事情。原霁朗不是单枪匹马自己在作战,但今天的依然没有发现罪犯的新的线索。他和自己的同组队员在通往搜查局的路上分了手。

    他想要一个人再去之前事发的地点看一看,因为计划和行踪并不确定,所以没有做身边需要跟着人的打算。

    由于现在并不是早晚高峰的时间,所以现在道路上的车辆还没有昨天傍晚原霁朗送良姜回家的时候这么夸张。

    秋天的马路上时不时的会有树叶从树上掉下来,早上环卫工人虽然已经扫掉了一批,但是落叶是持续不断,一直都有新的成员从树枝上落下来。

    像是不断在发生的伤人案,罪犯或许就是秋风。

    汽车的音响里放的是昨天下午他载着那位在海边独自走着的盲人乐正良姜时的音乐——《寂静之声》。

    原霁朗记得,当昨天乐正先生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时,音响里一开始放的是老鹰乐队的《加州旅馆》,歌词提到了“大-麻”香,描述着一种歌手心中奢靡的上层的加州旅馆的生活,美国的70年代人们的精神状态。

    现在汽车里正在放的是《寂静之声》。

    原霁朗虽然不常去剧院,但他有时会在深夜开车去往不夜町的电影院。不夜町在临海市的东南方向,那是一个夜晚总是异常热闹的地方。

    那里的电影院有时会放从前放过的电影。

    《寂静之声》是60年代的由演员达斯汀·霍夫曼演的电影《毕业生》的主题曲。原霁朗有一次在不夜町的电影院看完了这部电影。走出影院的时候,因为旋律动人的关系,主题曲的名字记在了脑海里。

    后来在音像店找车里可在在路上听的CD时候,又一次看到了它。

    车里的这个时候,保罗·西蒙,还有一位原霁朗记不得他的名字的歌手,一起唱到了歌曲的副歌部分:“When my eyes were stabbed by the flash of a neon light,split the night,And touched the sound of silence……(一道耀眼的霓虹灯光刺入我的眼睛,它划破夜空,触摸着寂静的声音)。

    原霁朗听着歌,思索着在此之前以及今天的伤人案的一些线索。

    今天搜查局的女同事说了一句话:

    天气这么好,罪犯的心情为什么这么阴郁暴躁?

    有句话说:对大自然的美很敏感的人,本质上都是善良的。

    这样算的话,那位高挑纤细的女同事无疑是个善良的人。

    而那位袭击了陌生人的罪犯,毫无疑问又不再此列。

    原霁朗这样认为着。

    他是个善良正直的搜查官,从很多地方可以看出这一点。

    有一天,他在搜查局的内部网站上,看到一篇宣传的文章,大部分内容在陈述一起案件的办理情况。

    中间编辑引用了一首诗,原霁朗还记得它的题目,叫做《不管怎样,还是应该》,是由一位美国的诗人写的,全诗很长,其中有一句是“你今朝的善行,世人会在明晨淡忘;但是不管怎样,还是应该多做好事。”

    原霁朗在还没看到过这首诗的时候,隐隐约约的这样做着,后来他看到了,便觉得像是看到自己的目标。

    在东北方向的山麓街的受害者遇袭的地方,原霁朗看到了昨天下午遇见的人身影。因为他个人的特征十分明显的原因,所以原霁朗一眼就在街上看到了他,并且认出了他。

    他是乐正良姜。

    原霁朗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才选择和他打了招呼。他考虑到乐正作为一个盲人,无法在听到声音之后转头寻找他。

    良姜听到原霁朗令他有特殊印象的声音,转头,脸朝向了原霁朗站着的地方。

    “原搜查。”

    良姜说。

    “乐正先生你好,很巧,我们在这里遇到了。”

    良姜拄着盲杖站在原地,原霁朗问:

    “你有客户住在这里吗?你来给钢琴调音。”

    良姜说:

    “是的,你住在这里吗?”

    原霁朗回答他:

    “不是,我来这里处理一些别的事情。乐正先生已经调完音了吗?”

    良姜回答他:

    “是的。”

    原霁朗意识到,乐正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脚步。

    “你要在路边等车吗?你已经叫好接你的汽车。”

    “是的,我应该走了,司机快来了。”

    良姜这么说的时候,一辆白色的私家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恐怕任何人在一条街上找到良姜,恐怕都是一件较之找其他人要更简单的事情。

    因为他太醒目了,他看不见的眼睛,他鼻梁上带着的黑色墨镜,他右手上拿着的盲人手杖,这一切都和这路上走着的行人不同。

    原霁朗第二次的跟他道了别。

    他想,乐正先生过着的是一种寻常人较难获得的平静又简单的生活。

    他外表平静,可是他嘴角露出的微笑,平和的面容,以及他是一位看不见的盲人的事实,以及他的调音师的身份,都让人下意识的会认为他会是一个内心敏感,耳力不凡,但没有伤害性的人。

    原霁朗如果在处理案件的时候,当然不会由一个人的外表,轻易定下这个人的内心。作为搜查官,原霁朗会极力摆脱一种人类下意识就会有的刻板印象,但是因为他同时仍然是一个人,所以有时这种下意识的印象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他对人的判断。

    即使同时他的内心此时是警醒的。

    可还是会有一个声音好似在他心里说着:乐正多么温和,无害,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盲人。

    乐正良姜是否是一个普通的盲人?

    这个答案只有乐正自己可以回答。

    他是不是一个普通的盲人?

    良姜的客户认为:乐正是个技艺出色的调音师。他调的音很准。

    就连三角或者立式钢琴的制造者,或许都要惊叹他的速度和对每一根琴弦音调的把握。

    原霁朗告别了良姜,离开了山麓街,一日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傍晚。

    太阳快下山了,鸟飞的影子越来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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