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良姜在没有拍《登高》之前,就已经知道章沐泽。演艺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不过魏良姜那个时候没有使用新人的关系,因为你难说他们演技好。清纯倒是真清纯,但和清纯对应的是缺少对于角色的深入了解。
魏良姜等不起这些刚出道的年轻演员磨练好演技,他的时间本就不多,拍摄《登高》时,他已经二十五岁,而他的电影还没有进入美国人的视线里。或者说,作为一个导演他还没有被美国人承认。
而这具身体的主人的目标是有生之年成为超过他父亲的导演。
他拥有不到三十五岁的寿命,命运要他超过一个在美国奋斗了半生的出色导演。良姜从这具身体的十八岁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情,然后他为此努力了十年。
晚上躺在宾馆的床上,良姜脑子里是明天后天的拍摄计划。《登高》有它的深沉脉络,是良姜自己想要拍的故事,也是为了顺利难道最佳外语片讲的故事。一个古老东方的复仇故事。听起来不错,也足够吸引人。
章沐泽和容若的这一场戏,再次NG了。
床上的两位演员对于床戏都没有经验,魏良姜只能像照顾鸡仔的老母鸡一样,带着他们找虫子,传授他们生存的经验。
他们都是很认真的演员,之前都做了功课,章沐泽出去一趟回来再拍已经好了很多,看得出来,把角色想清楚了,或者说他已经把自己代入到张久这个角色里;容若今年大二,大概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魏良姜给两人再次讲戏的时候没有不耐烦,面对着身体遮掩不多的两人也没有什么尴尬。
他知道这一次是容若的问题。之前他在休息室问容若:“我说得清不清楚。”容若说“清楚”,但是听得明白和做得明白,却不是同一件事情。
“容若,我想我们还是用替身吧!你考虑一下。”魏良姜开口。
容若听了魏导的建议却没有说话,她是一个演戏很拼的人,之前剧本里要跳舞,容若为了演出最好的效果,练舞摔得手脚都是淤青。魏良姜给她找的姿态、礼仪、才艺的老师的都是各自行业的翘楚,容若不喊苦不喊累花了三个月把自己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二学生,生生学成了如今像模像样的秦淮名妓。
但是毕竟也只有三个月,时间太短,要学的东西太多,镜头站位、台词发声这些东西都可以教也可以学,拍床戏怎么学?尤其容若演的柳潇潇还是一个身经百战的青楼女子。
魏良姜事先就已经做好了一场床戏拍两三天的准备,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一周都不一定能够。
戏不管怎样都是要拍的。章沐泽胸前的衣襟微敞 ,露出了白皙细腻的皮肤。因为张久这个角色身体并不健壮,所以章沐泽原先的八块腹肌早已变成浅浅一层,没有了明显的线条,章沐泽的气质又刻意呈现出了张久歌的懦弱柔软,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一种难得的脆弱感。却又因为出色的演技,并不显得淫-糜。
为了给两个演员讲戏,魏良姜就坐在章沐泽和容若中间,在场诸人都是专业人士,有眼神不可避免落在章沐泽露出来的身体上的,也有目不斜视,跟着魏良姜拍多了这种戏而变得谨慎自制的人。
魏良姜看着容若现在的情况,也希望这场戏尽快拍完,所以低头问章沐泽:“沐泽,你介意我摸你的身体吗?”
章沐泽眼神专注的看着魏良姜,眼神里还有点小惊讶。
魏良姜认真看他的两个人解释,但眼睛时看着章沐泽说的:“沐泽,容若不会诱惑人,我给她在你的身体上演示一遍。”
容若没说好,她在等着章沐泽点头。
章沐泽是专业演员,对待拍戏的态度比之许多老戏骨也不差。只除了一开始有些惊讶愣了一会儿,很快就点了点头,体贴说道:“没关系,麻烦魏导。”
他的声音很好听,讲话做事都有一种很让人很深刻的真诚感。偶尔拍戏轻松的时候也会闹哄哄的,像一个二十刚出头的男孩子一样做些恶作剧。但很尊敬长辈,对女演员的态度就是一般男孩见到漂亮女孩子的态度,有点小心翼翼,也很注意保持一点距离的关怀。
总而言之,是很前途无量的一个难演员,明后年作品挑选得好,就有可能能拿国内电影节的影帝。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毕竟如今他的资源最好,超过所有和他同级别的年轻演员。
既然章沐泽答应了,良姜就给容若做示范了。不然这戏真不知道要拍到什么时候。
不过魏良姜做出抚摸章沐泽身体的动作时,他的手指和章沐泽的皮肤还是有一些距离。偶尔没有注意到,也只是轻轻的碰一下,很快就离开。
虽然是抚摸章沐泽的身体,但是他脸上的表情严肃,一边还在一本正经的给容若讲着要注意的细节。
容若的态度很认真,反倒是一开始痛快答应的章沐泽,被两个人用一种看着塑胶模特的目光看着,有一些尴尬。只是毕竟是专业演员,为了转移这种不合时宜的尴尬,章沐泽就将视线落在了魏良姜的身上。
章沐泽还记得,之前书房撕画那一场戏,不仅是剧组的工作人员私下里津津乐道的一幕,对于当时站在魏导身边,看他画了半幅画的人,章沐泽受到的震撼更大,体会也更深。
张久出自世代簪缨的张氏一族,生活锦衣玉食的同时,却也受到了很多的束缚。他的人生是被计划好的,走什么样的仕途,未来娶哪个家族的女人。那一场戏,是他心里的欲望亟待喷薄却无法释放的时刻。
他对柳潇潇的迷恋,既是迷恋她的坚韧,也是迷恋她对他与众不同的态度,柳潇潇的艳丽、糜烂,带给张久歌前所未有的体验。因此种种,张久歌才一直放不开手。
良姜当时在书桌前提笔作画向他展示这一种挣扎糜艳时,章沐泽整个人都沉浸在魏导刻意营造的氛围中。
良姜的说话声是绵软的,和他整个人的性子相差极远,章沐泽耳朵边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说话声,与此同时,良姜细长的手落在他的身上,尽管只是偶尔的碰触,却也让章沐泽感受到了手和皮肤相触的要把寒毛竖起来的感觉。
那是魏导看他没有理解他的意图,给他做的一个很好的代入角色身份的示范。
他用一幅画告诉章沐泽,一个丰满的角色,可以添加东西的数量是难以想象的。就算观众最后看不到,也永远不会知道张久曾经撕过的一幅画是怎么画的。但饰演张久的章沐泽应该要会想象,他曾经看人画过,因此就能够猜度张久画画当时画画的情绪。
因此,他就可以更好变成张久,那个最初仅靠几千字的剧本和几百字的人物小传就吸引了他的角色。而这些认识,都是魏良姜带给他的。
包括《登高》的剧本,都是魏良姜写的。他们都知道他有多厉害,可是真的和他相处,才知道他有多厉害。
言语永远无法清除完整的形容一个人,只有同他相处过,你才能体会到一个人的出色和独一无二。
魏良姜对于容若的指导不仅如此,等魏良姜给容若讲完抚摸的动作之后,叫醒了有些出神的章沐泽。他并没有发现章沐泽在走神,因为他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容若身上。
“一开始,你坐在他的面前,这里。”魏良姜一边说,一边让容若摆动作。
容若摆的动作有些僵硬。
这次良姜并不没有亲身上阵,他自始至终都在一旁,口头指导着,也没有再用手碰触容若或者章沐泽的身体。
容若的学习成果很好,魏良姜指点完,说道:“再练一下,给你们一小时,对彼此的身体做到熟悉,摆脱身体的羞耻感,但要保证拍的时候,抓住刚开始的生涩和后来的压抑疯狂。”说完这话,魏良姜对房间里的工作人员招了招手,示意大家一起先出去。
一小时之后,魏良姜再拍情况就比之前要好很多。但是还是NG,这场戏最终还是拍了一天,从早上拍到傍晚,最后,夕阳落在窗户里的光倒是很合适最后的氛围。
章沐泽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再活力满满的人都已经累得不行了。因为打光的关系,章沐泽的身体很长时间都被有热度的光照着,即使有空调,但冷热交替的感觉依旧不太好。
结束后,魏良姜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夸奖道:“演得很好。”
章沐泽对魏良姜露出一个笑容,在笑的时候习惯性的露出了整齐的牙齿。看起来就有点傻,又蛮可爱,像小时英俊帅气,长大想做顶天立地大男人的男孩子。
章沐泽的最后一场戏,是张九家财散尽,大仇不得报的一场戏。张久以为是毂凉害他张氏被抄,毂凉见到他却没有解释什么,因为他虽然不是一个好人,但也的确算不上一个至恶的坏人。
张久的结局是,从前那个芝兰玉树如诗如画的少年终归一去不复返了,他最后还是变成了一个心里有着家族,想要做些事情有了目标的人。只是变成了一把锐利的武器,最后也固执的弄伤了自己。
受重伤被人追杀的时候,他从皖锡最大的河里抱石跳下,平静的河水里,即使落下一个人一块石头,一片水花之后就再也没有波澜。
太阳落山了,皖溪城内依然热闹非凡。张久死了,又过一旬后,毂凉才知道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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